崇文门外，西花市大街。
车水马龙、人山人海。
街道两边是各种摊位，小摊上吃喝玩乐以及日用品应有尽有。
相伴而行都得打起几分精神来，免得被人群挤得走散了。
明月慢悠悠地走在大街上，感受着周围热闹的气氛。
突然，在一间古玩字画的铺子前，她突然停住脚步，侧着身子，定定地瞧着门口桌几上摆着的兔儿爷。
铺子门口的空地上，稚童们或玩空竹，或嬉戏打闹。
瞧着这般热闹的场景，她嘴角不知不觉间漾上浅浅的笑意。
十四爷背着手，默默跟在她身后。
见她盯着前边铺子里的古玩字画出神，于是轻声问道:
“要不咱们进去瞧瞧?”
耳畔传来他清泠的声音，她回过神来。
转身，仰起小脸瞥了十四爷一眼。
须臾，她朝他甜甜笑了下，柔声道:
“不用了，妾身只是觉得新奇，况且妾身又不懂古玩字画，即使买了来也是放在私库里吃灰，倒不如留给懂它的人。”
明月落了话音，十四爷沉默半晌。
许是他多心了，总觉得明月的这番话在影射些什么。
他背在身后的手微握成拳，轻舒一口气，才轻声回了个“好”。
这时，明月突然踉跄了一下。
原是前边有舞狮的，百姓们争先恐后地去看舞狮，人群熙熙攘攘。
往前边冲的时候不小心碰到明月。
十四爷眼疾手快，连忙伸手揽住明月的腰肢，稳稳地将人接住，明月总算没狼狈地摔倒在地上。
此时，怀里娇娇小小一团瑟缩在他怀里，鼻尖萦绕着淡淡的白檀香。
十四爷鼻尖微蹙了下，垂眸望向怀里的娇人儿，那双狐狸眸中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芒，唇角也挂着淡淡的笑意。
“仔细些，可莫要摔了。”
他温润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明月白玉般的面庞晕上薄红，似傍晚被镀了光的粉霞。
她有些羞赧地低下头，轻轻“嗯”了声。
因着明月今日梳的是民间妇人的妆发，泼墨似的鸦发大半垂在身后，好看得紧。
十四爷手指拈了她一绺丝缎般的鸦发，微眯着眼眸笑了笑。
温声道:
“要不我们也过去看看?”
闻声，明月轻轻咬了咬唇。
她抬手轻轻推了推十四爷，低声道:
“大街上人多眼杂的，您快放开妾身。”
可明月此话一出，十四爷的后话便等着她。
他低低笑出声，随即俯身凑在她耳边，低声道:
“我抱的是我自己的娘子，爷看他们谁敢说。”
话落，他抬手捏了捏她珠玉般的耳垂，这才松了握着她细腰的大手。
转而牵住她的柔荑，清了清嗓子，温声道:
“人太多了，免得咱们走散了。”
明月没有吭声，手腕上使了几分力道试图挣脱某人的大手。
可二人力道悬殊太大，明月挣脱无果，索性任由他牵着。
隔了半晌，二人边往前走，明月边轻声道:
“舞狮的地方必定人山人海，咱们此时过去，指不定连狮子尾巴都瞧不见。”
见状，十四爷笑着问她:
“那你想去哪里?”
明月思忖半晌，停下脚步，侧着身子看向十四爷。
轻声道:
“今儿个不是花市庙会吗?”
“要不咱们直接去火神庙?”
不等十四爷开口，她又道:
“那儿可是花市集的中心。”
闻言，十四爷目光沉沉地瞧了她一眼。
他眼底划过一丝莫名的担忧。
明月自是将他脸上表情细微的变化瞧了个一五一十。
“怎么了?”明月微蹙黛眉，好奇问道。
听到她轻轻软软的声音，他突然回过神来。
方才还透露着淡漠和几分杀伐之意的俊脸上突然显出几分浅笑。
他抬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温声道:
“没事。”
顿了顿，又道:
“走吧。”
说罢，便牵着她的手，径直朝火神庙的方向走去。
途中，明月几次三番地抬眸偷偷瞧十四爷。
狗十四是不是有事瞒着她?
心里正疑惑时，头顶传来他夹杂着笑意的声音。
“想问什么便问吧。”他道。
明月怔愣了下。
待回过神来，她低声道:
“您若是不想去火神庙，那咱们可以去别的花市，反正又不是只有火神庙才有花市集。”
十四爷沉默了一息，轻声答道:
“走吧，既都出来了，自是得去热闹的地方逛一逛。”
明月见状，便没再多言，只被他牵着径直朝花市集走去。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二人终于到了花市集。
待走到火神庙前，明月抬头瞧着这座灰瓦灰墙，有些简陋的庙宇，微眯了眯眼眸。
看似简陋，但这里的香火很旺。
正殿供奉着的正是三头六臂化身的火德真君。
明月驻足，颇有兴趣地瞧着正大殿的火德真君塑像。
十四爷见她看得出神，于是道:
“大多入仕之人最喜欢来火神庙求只签，听说这里求仕途事业最为灵验。”
明月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随即接过话茬，道:
“要不咱们也进去求支签?”
十四爷轻轻“嗯”了声，紧接着二人便缓步进了正殿。
二人各求了一支签。
从正殿出来，明月忍不住好奇，问十四爷:
“方才您求的是什么?”
沉默一息，十四爷道:
“平安。”
闻言，明月低低笑出了声。
真是凑巧，她也求的平安。
须臾，她借口去解手将十四爷扔在前边院子里，而后独自去了后院。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待从后院出来时，怀里多了个紫檀木锦匣。
穿过曲折游廊时，她脑海中闪过方才临走前，法师同她说的那番话。
“镜中花、水中月，看似美好，实则只是华胥一梦，万不可贪恋。”
......
想到这句话，明月只觉胸口闷闷的，像是被软蓬蓬的棉花堵住，突然就有些喘不上气来。
她深吸一口气，抬手扶着廊柱坐了下来。
身子靠在后边漆着朱漆的柱子上，缓缓阖上眼眸，心里思绪万千。
镜花水月、华胥一梦......
她反复低喃着这八个字。
正发愣间，突然听到前边院子里传来一阵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