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竹嬷嬷听到德妃这般绝情的话,心里一酸,眼泪珠子“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她吸了吸鼻子,抬手用衣袖擦掉两颊的泪水。
德妃见状,冷嗤道:
“事情都让你做绝了,如今倒好,你还委屈上了?”
“怎么?”
“莫不是觉得自个儿在永和宫待了数十年,也觉得你自个儿是永和宫的半个主子了不成?”
听到德妃不留情面的训斥,宛竹心里愈发委屈。
她微哽了下,待缓过神来,才哭腔道:
“娘娘,奴婢从未这般想过,您冤枉奴婢了。”.
闻声,德妃冷笑一声。
“冤枉?”
她侧眸,嫌恶地睇了宛竹嬷嬷一眼。
“那你说说梨花酿和凤梨酥是怎么一回事?”
“谁给你的胆子,竟将主意打到四所身上的?”
话落,宛竹嬷嬷解释道:
“奴婢是瞧着您整日为抱嫡孙孙一事劳心伤神,这才起了心思。”
她深吸一口气,继续解释:
“可奴婢没有安一点坏心思,送到四所的梨花酿和凤梨酥,也就那几味药材,且都是大补的,不会伤神。”
“奴婢跟在您身边伺候这么多年,十四爷也是奴婢看着长大的,奴婢就是毒死自己也不敢给十四爷下毒啊。”
德妃闻言,眉头蹙得更紧了。
她重重地拍了下桌子,怒喝道:
“自作聪明!”
幸亏宛竹今儿个不小心说漏了嘴才让她得知还有这事儿,不然她到现在都被蒙在鼓里。
她是想早点抱上嫡孙孙,整日盼星星盼月亮地盼着老十四和明月和和睦睦的,好早日为她生个乖孙孙。
可因着当年舒舒觉罗氏一事,她断然不敢再往四所送那劳什子的暖情酒。
当年因着那件事,老十四可没少在她跟前闹,尤其是在得知舒舒觉罗氏肚子里揣了弘春后,险些连她这个亲额娘都不认了。
那两年,老十四来永和宫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过来。
依着老十四那犟驴似的脾气,平生最恨旁人算计。
而且此次宛竹是将那上不得台面的东西送到了映月居而非偏院或者老十四屋里。
如今老十四一颗心扑在明月身上,将人当宝贝似的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哪会让明月受此等委屈?
不过事情既已发生,她心里却也很不解。
按理说,若是换作往常,老十四早就冲到永和宫找她理论来了。
可为何经此一遭,四所竟半点动静也没有。
明月那边更是静得出奇?
莫不是二人没有饮那梨花酿?
德妃深吸一口气,愁容满面。
其实那酒既已端到映月居了,她倒希望小两口能饮了那酒,或者发生点什么。
德妃思绪正游离在外,只听殿外突然传来通报声。
原是老十四和明月过来问安了。
德妃听到外头的通传声,身子顿时僵住。
不过她很快回过神来,蛾眉紧蹙,微眯着眸子瞪着跪在地上的宛竹,沉声道:
“愣愣地跪在这里作甚?”
“还不快将地上收拾干净了?”
宛竹跟在德妃身边这么多年,这是第二次被德妃毫不留情面地训斥。
她心里有些委屈,但还是强忍着没哭出来。
从地上爬起来,快速将地上碎裂的杯盏还有汤汤水水的收拾干净,而后一言不发地退了下去。
临出门时,正好与十四爷还有明月擦肩而过。
十四爷只淡淡地瞥了宛竹嬷嬷一眼,没有吭声。
明月也只是在宛竹嬷嬷向她和十四爷行礼过后,客气地说了一两句话。
瞧见宛竹嬷嬷眼眶红红的似是才哭过不久,她略有不解地挑了下眉。
但这里到底是永和宫,她并未多问。
再怎么说,永和宫的主子是德妃。
下人犯了错或者不顺她的意,该罚该骂都是由着人家的。
如今的世道便是如此,谁让这是大清呢?
明月思绪游离间,垂在身侧的素手被十四爷握在掌心。
她回神,侧眸瞧了他一眼。
夫妻二人饶有默契地对视一眼,这才抬脚跨进了屋。
因着方才的闹剧,德妃脸色还没缓过来,见儿子儿媳进了屋,也没给个好脸色。
只端坐在榻上,一言不发。
屋内的气氛顿时静谧了几分。
虽说明月没将梨花酿的事放在心上,毕竟这事儿没对她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可她也不至于心胸宽阔到对永和宫毫无芥蒂。
所以方才进殿瞧见德妃一脸颓丧失意的神情时,心里并无多少涟漪泛起,更没向以前那样笑意晏晏地迎上去向德妃撒娇。
只同十四爷一起规规矩矩地向德妃行了礼问了安。
德妃见儿子儿媳乖巧可心,心里“噌噌”往上冒的火气顿时熄灭了。
她抬手轻轻捏了捏眉心,缓了口气,给小夫妻俩赐了座,随即简单寒暄了几句。
明月也顺势将望舒斋新出的几样糕点呈了上去。
德妃因着那会子宛竹一事心里堵了一口气,又想起素来恭顺的宛竹此次竟破天荒地背着她给四所送暖情酒。
......
一想到这种种,心里的怒气便没来由地牵扯到明月身上。
她抬手轻轻将桌案上的糕点推到一边,而后掀眸看向默默坐在十四爷跟前的明月。
再开口时,声音没来由地沉冷了几分。
“这些日子阴雨连绵,你也不用一直往宫外好,生意上的事该放权的还是得放权,交给婢子下人去做便可。”
“虽说你皇阿玛看重仁心堂,但你的真正身份是十四福晋,而非那劳什子商贾老板,重心还是得放在家里。”
见明月眉眼低垂不作声,于是略提高音量,沉声问道:
“可记下了?”
明月默了默,柔声答道:
“儿媳谨记额娘教诲。”
听着婆媳俩的对话,坐在一旁的十四爷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他端起茶盏,随即一声不吭地将茶杯放回桌案上,只是力道略微有些重。
今日来永和宫问安原就是明月要来的,其实说起来他因着梨花酿的事对永和宫心里多少有些膈应。
这种事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偏额娘在他这个亲儿子身上次次用这一招。
先前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女人也就罢了,如今竟连明月也要被牵连进去。
那日幸好什么都没发生,若是那晚......
也不知事后明月会怎么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