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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寒蝉凄切,天愈发的冷了。
转眼便过去两三日的光景。
傍晚,明月让下人架起了暖锅,正打算派人去十爷府上请十福晋过来小聚,涮涮暖锅说说话时,冬喜进屋了。
「福晋,十四爷回京了,修文先一步过来咱们这里通报了声。」
冬喜向明月福了福身。
明月闻言,那双明镜止水的眸子里浮上淡淡的流光。
她抿唇沉默半晌,轻「嗯」了声。
「知道了。」
片刻后,她抬头看向冬喜,柔声吩咐道:
「趁春桃还没走远,将人喊回来。」
冬喜先是一愣,随即才想起春桃是得了明月的吩咐,出宫邀十福晋了。
索幸才刚出映月居,还能追回来。
冬喜离开之后,明月轻叹了声。
这时,明月吩咐在门口候着的一名婢子,轻声道:
「让小厨房备上一份板栗山药炖鸡汤,再备上一份清淡些的雪梨银耳汤。」
婢子轻声应下,顿了顿,又问:
「福晋,那这暖锅是撤了还是?」
明月摆了摆手,柔声道:
「不用,让小厨房多备上些食材和牛羊肉卷。」
「是。」婢子应下后便动身去了小厨房。
此时,明月又吩咐沏茶的婢子,道:
「内务府前几日送过来了几盒新茶饼,去沏上一壶敬亭绿雪。」
片刻后,屋外传来一道极轻的脚步声,原以为是冬喜回来了,明月便没抬眼。
听到渐近的脚步声,只问了句:
「可将人追回来了?」
话落,耳畔突然就传来一道低沉醇厚的声音。
「追谁?」
听见这道声音,明月身子怔了怔,随即抬头朝门口望去,便瞧见风尘仆仆的十四爷正朝她这边望来。
四目相对的那一刹那,明月檀口微张,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复又低下头去。
稍捋了捋思绪,才起身向十四爷行礼问安。
十四爷抿了抿唇,眼底闪过一抹浅笑。
他轻蹙了蹙鼻尖,温声道:
「赶了一天的路,身上有些难受,我先去沐浴。」
见状,明月便吩咐下人拎了两桶热水送去了耳房。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十四爷换了一身月常服袍阔步走了进来。
他向来喜欢青色或者墨色的衣裳,倒是鲜少见他穿的这般鲜亮。
许是这一世还没有在西北风吹日晒将他自个儿折腾的又黑又糙,再加上他面容本就清隽,身量又颀长。
如今这般模样站在明月眼前,倒是让她恍惚了一瞬。
哪像个武将,倒像是个舞文弄墨的白面书生。
这般想着,明月下意识地低低笑出了声儿。
恰在这时,脑海中传来昭昭的腹诽声。
【瞧瞧,瞧瞧你这不争气的模样,盯着人家看了老半天,眼睛冒桃心了都。】.c
不等明月回神,昭昭轻哼了声。
【我原以为你没放下前世旧情,后来你对狗十四好,我觉得许是你不甘心前世的结局,如今才发现,你就是看上了人家的皮相。】
被系统这么数落了一顿,明月顿时回过神来,不由老脸一红。
她轻蹙黛眉,偏头,侧着身子狠狠瞪了软榻上的黑猫一眼,随即用心声反驳道: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被人家的皮相迷了眼的?」
昭昭翻了个白眼,转了个身背对着明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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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只眼睛都看见了。】
【不然先前狗十四亲你你为啥不躲?要是我,非扇他几个耳刮子不可,我看你又对人家动心了。】
还装模作样地叹气道:
【恋爱脑真是无药可救。】
说罢,便不再理会明月,缩起小身板开始呼呼大睡。
这厢,十四爷虽听不到明月和昭昭的心声,却将一人一猫的互动捕捉了个一五一十。
他眼眸微眯,淡淡地瞥了一眼软榻上的黑猫,神色晦暗。
顿了顿,抬脚走到桌前坐了下来,笑着问道:
「有心事?」
耳畔传来他温和的声音,明月这才将游离的思绪扯了回来。
她轻轻抿了抿唇,随即轻轻摇了摇头,道:
「突然想起些琐事,一时出了神。」
说话间,她跟着坐在了十四爷对面。
这时,下人们陆陆续续将提前备好的新鲜瓜果和新沏的茶水端上了桌。
紧接着又是新添的牛羊肉等食材。
明月看着逐渐摆满的饭桌,轻声开口:
「今日天寒,妾身原想着自个儿在屋里涮涮暖锅,食材都已备好了。」
「听前院的人说您回来了,原打算换了的,可仔细一想,您这些日子在外奔波劳累,合该吃些暖身子的出出汗,晚上好好歇一觉去去乏才是。」
听到她这番话,十四爷低头轻声笑了笑。
若是旁人听到明月方才这番话,只怕又会和十哥一样的想法。
这次去天津府赴任的途中,十哥与他笑说,说明月爱惨了他。
当时听到十哥的话,只觉心酸。
常人只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可这感情上的事,唯有彼此双方才心知肚明。
毕竟前世与她磕磕碰碰过了一辈子,他是了解她的脾气的。
如今再与她相处,她只一个眼神,他便知晓她心中所想。
他的福晋,心里没他。
十四爷仰靠在椅背上阖上眼眸沉默了半晌,才缓缓开口,温声道:
「正好,这几日在天津府饭食寡淡,正好馋辛辣的吃食了。」
夫妻二人边涮暖锅,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此次鼠疫之事。
明月吃了七分饱,随即放下筷子,起身给十四爷盛了碗银耳雪梨汤。
将汤碗轻轻推到他跟前,才说起了牛痘一事。
明月耐心地将天花的症状以及医治方法与十四爷说了一遍,柔声道:
「索性趁着这次机会,你将这法子一并献于皇阿玛。」
十四爷听后,端着汤碗的手顿了顿,抬头看向明月,蹙眉问道:
「牛痘?」
明月轻轻「嗯」了声。
「牛痘疫苗是预防天花的,相较于现下咱们用的人痘,牛痘更容易获得,且更安全有效。」
「既有比人痘更好的法子,又为何不用?」
她顿了顿,长叹了一声,道:
「咱们现下用的养苗法、水苗法,皆只在天花流行使用,可天花每次发作都是又急又烈,还不一定能根治,功效很慢。」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有备无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