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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爷听着这样一番缜密却又通情达理的话,眼睛微眯望着窗外思忖半晌。
「行。」他道。
回答的简单明了,也很干脆,没有丝毫的犹豫。
见状,明月没再多言。
明月也懒得思忖康熙是否会怀疑这些方子她是从哪搜罗来的,或者是如何得到的。
前些日子她推荐的那些手动机器、还有这次的药方子以及牛痘,左右都是为了老百姓谋一点微薄的福利罢了。
且不说如今连年灾情导致国库空虚,就算如今国库充盈到银子堆不下了又能如何?
好处都给宗室权贵和八旗子弟占了,老百姓还是处在水深火热中。
想到这些,明月放下碗筷,轻叹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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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明月先去书房一趟,回到正屋后,她从袖间拿出一封信,信上写着牛痘疫苗的方子以及功效。
她将信封推到十四爷面前,柔声道:
「这是方子,您打开看看吧。」
十四爷低头细品着今日的新茶,眸中带笑。
听到明月的话,他轻轻抿了抿唇,思索一息,温声道:
「不碍事,我等下回去了慢慢看。」
「今儿回四所前,我和十哥去了乾清宫一趟,临走时皇阿玛单独留下我,你猜他问了什么?」
坐在他对面的明月低垂着眼眸,指腹轻轻摩挲着椅子扶手。
几息后,她突然抬头迎上十四爷的目光,不动声色道:
「妾身又不会算卦,怎能猜出来这些?」
随后她弯起眉眼朝十四爷甜甜一笑,道:
「您倒是勾起妾身的好奇心了,可莫要再卖关子了。」
听到明月这么说,十四爷抿唇轻笑出声。
「他问我对太子爷跑去宴春馆消遣的事怎么看。」
他话说的倒是轻快,可明月听后,神情却有了微妙的变化。
先是怔愣了一瞬,随即眼眸里划过几丝意味不明的情绪。
十四爷掀开茶盖,低头轻抿了几口,间隙,还不忘用余光轻瞥了眼明月。
他察觉到明月脸上浮过的异样,很快收回视线。
几息后,明月回神,眉心微蹙,试探着问道:
「那您是怎么回的?」
老头子突然问这话,摆明了是试探狗十四。
即便太子爷有千万个不是,也断不能为旁人所议论,尤其是朝臣和几个皇子。
老爷子聪明一世,怎会看不清如今稍年长的几位皇子皆已动了那份心思。
这次突然问十四爷,无非就是想看看他是否也有那份心思?
十四爷略低沉的声音让她回笼思绪,只听他道:
「我夸太子爷风雅。」
「然后就被皇阿玛赶出来了。」
明月听到这番话,神色一僵,唇畔微勾,忍着没笑出来。
她在心底直呼十四爷可真是个「人才」。
不过仔细一想,明月觉得这倒也没什么。
反正狗十四在老爷子跟前向来没个分寸,只是她有些想不通。
十四爷那话,是有意还是无心?
若是有意......
明月蹙了蹙眉,没敢再往下想。
她沉吟片刻,微眯着眼眸看向窗外,目光有些空,似是在凝神思考什么。
隔了半晌,她回过神来,视线落在不远处的那封信上。
道:
「要不咱们先不献这个方子了吧?」
十四爷眉梢微挑,掩唇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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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了声,笑问道:
「怎么了?」.c
明月掀眸轻瞥了他一眼,沉默一瞬,才道:
「咱们最近是不是太能出风头了?」
担心十四爷误会,于是道:
「先前那些机器、还有前些日子才献上去的那两个方子,如今若是再......」
明月抿了抿唇,轻叹了声,索性开门见山。
「妾身是怕皇阿玛多心,以为咱们贪心有所图。」
十四爷听了这话,面色上倒是不显山不露水的。
他沉默半晌,剑眉微微一凝,语气难得的松快。
「只是献个方子,既没向他讨封,又没图谋旁的东西,且这方子无论对朝廷还是对百姓皆百利而无一害,他多心什么?」
话落,他弯了弯眉眼,轻笑出声。
「怎么,难道他还觉得我想将太子爷取而代之才做这些?」
夫妻二人既都将话说开了,十四爷便也没有多少顾忌,只是与明月坦诚笑说。
只是话音刚落,就见明月突然站起身,黛眉紧蹙,低声道:
「四所上下人多眼杂,这话您万不可再说出口了。」
「免得让旁人听了去,一传十十传百的不知道将咱们传成什么样。」
十四爷闻言,突然俯身,凑到明月跟前,笑着问道:
「怎么,你也怕那些虚无缥缈的谣言不成?」
明月闻言,忍不住在心底翻了个白眼。
心想,她怕,她怕得很!
皇上一旦对狗十四真起了疑心,只怕日后他们夫妻二人无论再做什么都会被老爷子怀疑。
到时候莫说十四爷爵位没捞到,府邸没得到,只怕她名下那些生意迟早也要黄。
明月思绪正游离时,十四爷放下茶杯,缓缓起身。
伸手拿起那封信藏于窄袖间,随即走上前轻轻揉了揉明月的发顶,笑道:
「放心,我心里有数。」
随即便抬脚往门外走,边走边说道:
「夜深了,你早点歇息。」
闻声,明月这才回过神来,侧首望向十四爷逐渐远去的背影,不由微眯起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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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爷最终还是将牛痘的方子献给了康熙,而且是以明月和仁心堂的名义献的,并未揽功。
这事儿还是半月后内务府的人抬着大箱的赏赐来四所时明月才得知的。
明月看到那些赏赐时,只蹙了蹙眉,没有多言,只让人将东西抬到了私库。
深秋之际,枯黄的落叶随着萧瑟的北风在空中飞舞,最终零落成泥。
这几日,内务府开始逐一往各种分发过冬用的东西,四所自是没有被落下。
炭火、厚棉被、暖炉......
这几日,明月将生意上的事全权交由两个丫鬟和各总店的掌柜负责,其余琐事则交由各分店掌柜。
而她则忙着打理四所的内务。
将四所一年的进项和出账仔仔细细地盘了一遍,而后便是给各院分发过冬用品。
因着偏院统共就三个人,舒舒觉罗氏还被禁了足,所以明月往偏院分发东西时倒也没多劳心费神。
因着今年天寒,她又给偏院多了一倍的东西。
原以为没什么可操心的事了,谁知晓弄玉轩竟又出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