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佟贵妃的问话，明月先是一怔，眸光微转，而后抬眼迎上佟贵妃打量的目光。
她抿抿唇，思忖片刻，从容不迫道：
“回佟母妃的话，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鬼神之道，左右都是些迷幻人的幻术罢了，”
佟贵妃眉梢一挑:“哦？”
明月轻轻点了点头。
“不过那茶水糕点里到底添了什么，儿媳便不敢妄断了。”
听了明月的话，佟贵妃沉思半晌。
待回过神来，她吩咐花园门口候着的那两名太医上前验一验那些糕点和茶水。
一炷香的功夫过去，太医满头大汗。
佟贵妃的脸色稍显不耐，看向其中一名太医，声音沉冷：
“张太医，可验出来些什么?”
张太医长叹了声，点了点头，随即又微微摇头。
“回娘娘，糕点和茶水里都添了东西。”
张太医话落，原本一直沉默的八爷突然开口：
“狗奴才，你在胡说些什么？”
张太医被八爷冷声呵斥了一句，连忙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
八爷冷哼一声，视线移到佟贵妃身上：
“我府上今日设宴，宾客来来往往，若是真有旁的心思，怎会只在花园的糕点里下毒？”
“那东院和其他亭子游廊里的吃食为何没问题？”
不知何时，太子爷出现在八爷身后。
“这就得问八弟和八弟妹了。”
“方才本宫带太子妃回东宫后，又请太医过来诊治了一番。”
“太子妃不仅误食了致幻的食物，她自己身上也被人撒了月徽粉。”
月徽粉是从西域传过来的东西，起初只在西域胡商手里流通，后来突然就在京城和周边各直隶府兴起，成了江湖地痞和神棍们行走江湖、招摇撞骗的必用的把戏。
这两年大街上那些个变戏法的甚至也会偷偷用月徽粉，只为追求个手艺活灵活现。
太子爷顿了顿，又道：
“月徽粉若是宫里人不晓得也正常，但八弟应该不陌生吧？”
“毕竟九弟四处行商，手里的好东西多着呢。”
听太子爷说罢，八爷显然没了耐心，当即反驳道：
“太子爷这脏水泼的也忒没理由了些。”
“照你这么个分析法，难不成跟九弟交好的都有嫌疑吗？”
说话间，八爷目光时不时地往十四爷身上瞥几眼。
可十四爷此时微抿着薄唇一声不吭地坐在明月跟前，眼里只有媳妇，对于八爷和太子爷之间的争执，他连眼皮子都未掀一下，更别说主动帮八爷解围了。
八爷见十四爷这边没动静，只好又道：
“照你这么说，九弟也有嫌疑咯？”
太子爷知道自己比不过八爷那副伶牙俐齿，眼看着八爷开始东拉西扯，太子爷没了耐心，厉声道：
“那你说说月徽粉为何会出现在你府上？”
“这月徽粉偏生撒在了太子妃身上，说不定十四弟妹身上也沾了这种脏东西也说不定。”
他蹙了蹙眉，眼睛微眯了下，身子怔愣了下，突然想起什么。
抬头直勾勾地盯着八爷。
“赏菊宴、月徽粉、太子妃突然变狐妖、十四弟妹中毒险些晕厥......”
说到这里，他深吸一口气，阴测测地补了句：
“然后八弟妹便带着萨满前来降妖！”
“一箭双雕，坐山观虎斗，这般高深莫测的计谋，只怕连皇阿玛听了都得拍手为八弟叫声好！”
八爷眸中掠过沉沉怒意，锦袖中的双手紧握成拳，怒视着太子爷。
“万事讲究证据，太子爷莫要红口白牙地平白诬赖人。”
......
兄弟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吵的不可开交，八爷显然没了往日那般温文尔雅的君子风范，此时与太子爷争执的脸红脖子粗，就好似一个市井泼皮。
良久，佟贵妃长叹了声，有些不耐烦地捏着眉心。
见二人吵了个没完没了，沉声呵斥道：
“够了！”
果不其然，佟贵妃话落，原本争执的面红耳赤的兄弟二人突然静了下来。
佟贵妃叹了口气：
“此事干系重大，本宫不能一人独断。”
说着便抬眼冷冷瞧了八爷一眼，慢条斯理道：
“事情出在老八你的府上，月徽粉出自何人之手暂且不说，萨满是云溪带过来的。”
“且此事影响颇大，今日参宴的几乎大多数都是命妇贵女，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只怕这会子此事在宫外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了。”
说到这里，她缓缓起身，目光从对面的几个晚辈身上一一掠过。
“这事儿本宫自会禀报你皇阿玛，该如何处理你皇阿玛自有决断。”
话落，便抬脚朝花园外走。
走了几步，她突然停下，转身看向八爷：
“你府上那几个萨满本宫也得带回宫审问。”
说罢，正要离开时，十四爷突然开口：
“佟母妃且慢！”
闻声，佟贵妃微抬了下眼皮子，不解道：
“怎么了？”
十四爷冲着亭子里收拾残局的下人指了指：
“将你方才藏起来的东西拿出来。”
下人见状，哆哆嗦嗦地将几张符文从袖间掏出来。
十四爷给修武使了个眼色，修武大步上前从那名婢子手中夺过符文交给十四爷。
十四爷随意看了几眼，转身递给佟贵妃：
“佟母妃，方才我来的时候那几个萨满才开始神神叨叨地做起法事，我全程都盯着，他们并未往桌下贴符。”M..
他轻轻蹙了蹙鼻尖，道：
“这东西想必是事先准备好的。”
佟贵妃接过纸符，垂眼瞥了几眼。
勾唇朝十四爷欣慰地点了点头：“你有心了。”
落了话音，便带着一众宫人出了花园。
佟贵妃走后，太子爷突然转身揪住八爷的衣领，一字一句道：
“本宫还没被废呐！”
“八弟耐心也忒差了些，怎么，这就等不及了？”
他冷笑一声，松开揪着八爷衣领的手，冷笑一声：
“这事儿，咱俩没完。”
随后便甩袖离去。
临走前，扔下一句：
“八弟且走着瞧，若是闲的没事干，不妨好好地猜一猜到底是本宫先被废还是你先进宗人府。”
太子爷走后，明月也跟着起身往外走，径直掠过八爷，莫说是打声招呼了，连眼皮子都未抬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