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爷跟在明月身后,用余光淡淡瞥了八爷一眼。
走到门口,衣袖突然被八爷拽住。
八爷目光沉沉地望着十四爷:“十四弟,你相信八哥的,对吗?”
十四爷脚步微顿,淡漠道:
“我只相信有理有据的事实。”
“八哥无需向我多解释什么,话还是留着在乾清宫向皇阿玛说吧。”
他轻轻甩开八爷拽着他衣袖的手,拂袖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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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院。
正屋门口时不时扔出名贵的花瓶瓷器,屋内传出八福晋声嘶力竭的哭叫声。
“她打我!她凭什么打我?”
“我又没错,今日举办赏菊宴的目的不就是捉妖吗?妖不是捉住了吗?”
八爷站在院门口,脸色铁青。
沉默半晌,他压下胸腔中翻涌的怒气,抬脚走到正屋。
这时,门口突然又飞出一只青釉花瓶险些砸到八爷,门口的下人和侍卫见此情景,吓得屏息凝神大气也不敢出。
八爷冷哼一声,阔步走了进去,就瞧见八福晋哭闹发疯,哪有半点皇子福晋的姿态?
妥妥就一市井泼妇!
“你倒有脸在屋里作闹!”八爷冷笑一声,随即衣袍一甩板着脸坐在主位上。
听到来人是八爷,八福晋顿时止住哭声。
转身走到八爷跟前,哽咽道:
“今日之事颇为古怪,定是完颜氏使诈。”
话落,又换上那副哭哭啼啼的模样,扑到八爷跟前跪了下来,满脸委屈。
“爷,今日之事妾身不是有意让你难堪的,妾身只是想让众人看清完颜氏的真面目。”
许是恨毒了明月,此时八福晋连“十四弟妹”都不肯唤了,只一口一个完颜氏。
八福晋顿了顿,瞳孔一亮,拉着八爷的手,哭呛道:
“定是完颜氏使了妖术,不然今日之事根本没法说得通。”
“这种伎俩骗别人也就罢了,可你我都是局中人,孰是孰非还能不清楚吗?”
说到这里,八福晋突然站起身,扯着八爷的胳膊就往准备往外走。
“爷,咱们去乾清宫找皇阿玛说清楚,皇阿玛向来圣明,自会替咱们......”
话还未说完,便被八爷厉声打断:
“够了!”
八爷眉头紧皱,抬手用力甩了八福晋一耳光。
“瞧瞧你现在这副狼狈样,疯疯癫癫的不成体统,街边乞丐都比你体面,哪还像个皇子福晋?”
“张口闭口的妖物,爷看你是魔怔了了!”
八福晋被八爷一耳光扇的好半晌没有回过神来,只目光呆滞地盯着八爷看。
八爷用余光扫了披头散发没个样子的八福晋,冷声道:
“今日这事,爷自会想法子解困,但日后你休想再插手爷的大事。”
顿了片刻,八爷轻呼一口气,眼底一片淡漠疏离:
“不然的话,莫怪爷不念这么多年的夫妻之情。”
听到八爷这番冷心绝情的话,八福晋总算缓过神来了。
她吸了吸鼻子,抬手,用手背擦了擦眼角的泪。
“您打我?”
“你我夫妻一场,到头来竟走到这种境地!”
八福晋眼底一片绝望。
她踉踉跄跄地走到桌旁坐了下来,冷笑一声:
“胤禩,你竟敢打我?”
八爷抿抿唇,眼底浮过一丝不自在。..
他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握住,沉声道:
“你留在这里好好反省吧,日后府上的管家之权便暂交给兆佳氏。”
兆佳氏为前不久才被八爷纳进府的,八爷允了兆佳氏侧福晋之位,虽说还未正式行册礼,但吃穿用度皆是贝勒侧福晋的规格。
吩咐完这些,八爷便转身朝外边走。
前脚刚踏出门槛,后腿就被八福晋抱住。
门口站了一众婢子侍卫,见此情景,吓得不敢抬头,可八福晋在听到管家之权要易手的那一瞬,已经全然不顾身份体面了。
“胤禩,你不能这么对我!”
八福晋声嘶力竭地哭喊道:“我才是八贝勒府的当家主母!”
......
八福晋哭闹个没完,八爷喉咙上下滚动,忍住将人一脚踹开的冲动。
负手立在原地,深吸一口气,淡淡道:
“你今日若就此罢休,爷还能给你留几分体面,如若不然......”
八福晋打断他的话:“不然你又能如何?”
“难不成还能休了我?”
八福晋冷笑:“口口声声的体面,人前温润儒雅的翩翩君子,人后你胤禩就是个没良心喂不熟的白眼狼。”
八福晋松开拽着八爷衣袍的手,缓缓站起身,冷眼盯着八爷颀长的背影。
“虚伪善变,狡诈阴险,怎么,这次终于装不下去了?”
“怕我坏了你的大事?”
“外人眼瞎心盲,但我不是,你我夫妻六余载,你胤禩是什么样的人我能不清楚吗?”
八福晋抬手理了理鬓边乱了的鸦发,将摇摇欲坠的簪子扶正。
淡漠开口: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明知晓你娶我只是为了我郭络罗氏一族在前朝后宫的权利。”
她微微哽咽,抬手用指腹轻轻擦掉眼角的泪水。
“就算是颗冰冷的石头,也有暖热的一天吧,可你的心比那石头还冷硬!”八福晋怒吼。
八爷薄唇紧抿,眼底一片冰冷。
轻哂一声:“无理取闹、不可救药。”
话落,便头也不回地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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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八贝勒府出来,回四所的路上,明月坐在马车一侧,眼眸低垂似是在想东西。
良久,她回神,抬头淡淡瞥了十四爷一眼。
抿了抿唇,犹豫半晌,最终还是先开口。
“妾身今日是不是做的有些过了?”明月问。
听到明月的问话,十四爷先是一怔,随即抬起头来,与她四目相对,他抿唇露出一个温若春风的笑。
“无碍,本就不是你的错,不必自责。”
明月闻言,身子僵了一瞬,放在腿上的双手不知不觉间紧紧绞住帕子,张了张口,想解释,却又觉得没必要。
最终还是将后边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这时,耳畔传来他略显低沉的声音。
“若想在这紫禁城安生地活下去,就要果断无情。”
“睚眦必报没什么不好,活的舒坦比什么都重要。”
说话时,他嘴角勾着浅浅的笑,温润的笑意和这番通情达理又晦涩不明的话让明月有些恍惚。
他,当真还是先前那个心直口快胸无城府的老好人胤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