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宫。
用完晚膳，康熙将给明月和十四爷那没影的儿子赏赐铁帽子王的事情向德妃说了之后，德妃全程嘴就没合拢过。
康熙端起茶喝了几口，笑道:“这下你总可以放心了吧？”
顿了顿，又道：
“老十四和明月但凡没被猪油蒙了心，迟早会让咱们早日抱上孙子的。”
德妃听后轻叹了声，猪油蒙心倒是不见得，脾气倒是一个比一个犟。
但凡老十四那张嘴有用会哄女人开心，只怕她乖孙孙都抱了好几个了。
虽说明月那孩子脾气倔，可这事儿也不能全怪明月。
有因才有果，老十四自己种的因，这后边开什么花结什么果全靠他自个儿的造化。
如今她也不敢再劝了，眼瞧着自己当女儿疼的儿媳妇一天天的跟自己离了心，德妃心里也不好受。
如今这人都搬到宫外府邸住着去了，只怕连初一十五这样的日子也不见得能进宫来给她请个安陪她说说话。
后边仔细想了想，那日原是她说话重了。
自梨花酿一事之后，德妃对宛竹也没多少好脸色。
不过老四媳妇肚子里又揣了个，其实她心里也是开心的。
只是老四那孩子与她不亲近，等老四媳妇肚子里的孩子瓜熟蒂落，只怕也会跟他阿玛一样的脾气秉性。
也就老四媳妇偶尔来永和宫陪她说说话，老四几月都不见来一次的。
等乖孙孙出世，只怕也会跟着他的阿玛一块疏远她这个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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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明月孝敬的那三十万两白银，戍边将士的温饱粮饷总算解决了，康熙又命户部往兵部拨了三万两充作军费。
紧接着又命人往东北、西北各省府各拨了一万两白银，可北边这几个省府毕竟不是天子脚下，天高皇帝远的，保不齐银子拨下去有人动歪心思。
怕朝臣内外勾结，康熙索性直接派十爷和十三爷各负责东北和西北的赈灾钱粮运送事务。
又往江宁府拨了一万两白银，由现任两江总督兼河督张鹏翮(he)用这一万两钱款治理水患，等明年开春再由四爷代他再次南巡江西江南和河南三省府水患治理现状。
等将这几件大事解决完后，三十万两白银只剩余十余万，尽数充盈国库。
使得那几个心腹老臣忍不住寻思着皇上今年怎突然就“出手阔绰”了。
这时，户部的那几个老狐狸和内务府的当值的几个宗室才点醒了一众大臣。
谁让万岁爷有个孝顺省心还会赚银子的儿媳妇呢？
这厢，康熙因着近来好几件忧心事终于得到解决而欢喜时，紧接着乾清宫的桌案上便堆了好几摞弹劾太子爷的奏折。
其中还有几份朝臣上奏的有关太子妃的折子。
太子妃是狐妖的传闻好不容易被朝廷压下去，可因着有人故意煽风点火的缘故，只消停了短短一月后，竟被有心之人写成话本子卖给了茶肆酒肆的说书人。
一波未平一波刚起。
太子妃是狐妖的传闻还没被压下去，坊间便又传出太子爷流连青楼楚馆惹了一身花柳病被万岁爷厌弃甚至要废太子的传闻。
总之谣言一旦传出便人云亦云，说什么的都有。
传到后来竟还有人说太子爷染病，如今已时日无多。
朝臣将这些折子呈给康熙的时候，康熙随意抽了几份看完之后，被气得心口绞痛。
桌案上的折子连着茶杯尽数被扫到地板上，茶杯在地上“咕噜噜”滚了几圈后“啪”的一声，碎裂一地。
殿内伺候的宫人低眉顺眼地候着，大气也不敢出。
就连李德全也屏息凝神，战战兢兢地站在后边，连句宽慰的话都不敢说。
康熙靠在椅背上接连叹气，沉思半晌，他皱皱眉，开口喃喃道：
“都是些不省心的东西。”
像是在跟李德全说，又像是喃喃自语。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这是家事，总不能叫朕将那群老臣叫进宫来问对策吧？”
......
康熙喃喃自语了大半晌，口干舌燥，下意识地伸手去端茶杯，扑了个空。
一抬眼，才发现茶杯还在地砖上躺着，心里更憋屈了。
蹙起眉头正要发怒时，李德全一个激灵，捏着嗓子，指着几名宫人吩咐道：
“瞎了眼的东西，还不赶紧再沏新茶，杵在这里作甚？”
随即颠颠地跑过去，跪在地上兀自收拾地上的残局，几个小太监见状，便也凑上来一块儿收拾地上碎裂的杯盏瓷器。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康熙喝了几口新茶，心里的火气这才渐渐降了下去。
他抬眼看向李德全，声音淡淡：“派人去将老四传进宫来。”
李德全身子一怔，收拾奏折的功夫用余光偷偷瞧了康熙一眼，见康熙神色缓和许多，这才连忙应了声“嗻”。
半个时辰后，四爷风尘仆仆地赶来了乾清宫。
康熙看到四爷这般模样，板着脸沉声道：“忙什么忙得连收拾自个儿的时间都没有？”
“邋邋遢遢的成什么样？”
四爷喘了口气儿，缓了缓，才抿抿唇道：“宫外有百姓闹事，儿臣下值回府的路上碰巧遇到，就想着问个清楚。”
康熙端着茶杯的手一顿，抬眼问道：“可问清楚了？”
四爷沉默一息，轻声答道：“百姓不是事情缘由，左右都是被有心之人蛊惑了，才跑到官府门前闹事。”
话音刚落，康熙将茶杯重重放在桌案上，沉声道：“如今连你也学会在朕跟前打马虎来蒙骗朕了？”
闻声，四爷身子一僵，随即跪在地上：“儿臣不敢。”
他轻叹了声，缓缓答道：“是有关太子爷的传闻。”
其实康熙不用问也知道百姓闹事的缘由，左右是想听四爷亲口说出来罢了。
今儿传他过来便为的是这件事，所以脸上并未露出几分惊讶的神情，而是短起茶杯继续喝茶。
良久，轻舒了一口气，才缓缓问道：“你对此事有何看法？”
康熙此话一出，四爷猛地抬头，怔怔地盯着上首气定神闲喝茶的老爷子看了半晌，眼底浮上几分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