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爷以治河无果和妖言惑众为由下令缉拿刘於义沈廷正等人。
随即又为了杀鸡儆猴,下令抄了清河道的河务知县顾琮的家,并判顾琮于三日后问斩于午门外。
而刘於义和沈廷正等人大多都是大顺广道和直隶河标营的官员。
刘於义和沈廷正为了向朝廷讨要治河修堤坝的费用,竟直接闹到了朝堂上。
而这时,正是太子监国。
大清还从未有杀谏官的先例,而太子爷只因言官们帮着刘於义和沈廷正等人说了几句话,便被下狱抄家。
至于那二人,因大骂太子爷庸弱无能、毫无治国理政之道而被拖到大殿外各杖责三十大板。
三十大板打下来,这二人即便不死也瘫痪了。
可朝廷原先下发的指令里,原是要拨给各河道和各州县治河的银子迟迟不见信儿。
顾琮更甚,带着各州县的河道县丞、通判等大小官员闹事。
辞官的辞官,不作为的不作为。
总之朝廷不拨治河银两,他们便打算誓死对抗。
太子爷这才对带头闹事的顾琮起了杀心。
太子监国仅两月,先后抄了当朝几位言官重臣的家,随即又将康熙亲自提拔的治河人才下狱的下狱,抄家的抄家。
连顾琮这样的治河人才也沦落到被斩首示众的地步。
各地百姓怨言频出。
而顾琮、沈廷正和刘於义三人,正是四爷推荐给康熙的治河人才。
这三人都是原先在南巡水患治理工程时,四爷结交的朋友和芝麻小官。
许是看重这几人的才学,四爷在归京后便将这几人推荐给了康熙。
康熙便将这几人分别下放到清河道以及直隶河标营历练。
四爷原本带着十四爷南巡江宁府,检查南边等地水患工程竣工的情况,可兄弟二人才到江宁府,就听到太子爷在京城干的这些荒唐事。
不仅如此,八爷的内务府总管一职被康熙罢黜之后,便一直空着。
太子爷监国后,便任命亲信凌普为内务府总管大臣。
可凌普在当值内务府总管的这两个多月中,贪污受贿,殴打宫人,敲诈勒索内务府的下属......
种种行为,皆令人发指。
如今紫禁城内,宫人一旦提到“内务府”三个字就如临大敌般,凌普的那些亲信羞辱调戏各宫宫女、克扣各宫份例的事儿更是闹得紫禁城内人心惶惶。
在内务府当值的本就是皇家宗室的老贝勒、贝子。
即便八爷被罢黜,其实也轮不到凌普顶这个岗,可谁让人家是太子爷身边的亲信呢?
当然,也正是因为这种种事情,导致各宫妃嫔和皇家宗室的人对此不满。
宗室的几位闹着要见万岁爷,可如今莫说是宗室的人了,即便后宫妃嫔,也难见上康熙一面。
李德全连乾清宫的大门都出不去,而乾清宫里里外外的太监都换成了太子爷的人。
唯一能近得了万岁爷身的妃嫔只有原先被禁足在承乾宫的佟贵妃。
--
江宁府。
客栈内,四爷在听到手下的汇报时,紧皱着眉,许是心里焦急,所以在屋内来回踱步。
而隔壁的十四爷自然也对京城内的这些大小事了如指掌。
十四爷仰躺在摇椅上,抱臂置于脑后,微眯着眸子望着窗外月色。
如今已是三月中旬,天气稍微暖和了些。
尤其是江南,即便夜里开着窗,屋内也不会太冷。
头顶是清冷皎洁的月辉,夜风习习拂面而过,十四爷则惬意地躺在摇椅上,脑海中都是明月的一颦一笑。
才离京不到半月,就莫名的想她。
这些时日,她肉眼可见地憔悴了,整个人瘦了一大圈,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那只黑猫的缘故。
又或许是因为弘春......
十四爷觉得,他因着有前世记忆的缘故,如今再看每个人时,多少能看懂些。
可唯独明月,他猜不透她的心。
他不知道她到底想要些什么?
钱财?
荣华富贵?
他摇了摇头,将这些想法都否定了。
他觉得都不是,可他又委实想不出她内心真正的想法。
若真的贪财,又何须几十万、几十万的往国库捐银子?
若不贪财,又为何一心只扑在生意上?
临走前他原是想问她的,可看到她眼下的乌青和憔悴的脸色时,最终还是将这些话咽回了肚子里。
罢了,问不问又有什么区别?
依着她的脾性,若真想告诉他,早就说了,而不是等着他问。
或许那日即便他问了,也问不出个所以然。
十四爷心底正想着明月时,“叩叩”,房门被敲响。
他以为是哪个侍卫,收回心思,只懒懒散散地说了个“进”字。
霎时,房门被推开,四爷走了进来。
“可是京城又出了什么事?”十四爷淡漠问道。
他背对着门口躺着,所以并不知晓进来的人是修文修武还是旁人,于是就无所顾忌地问出了口。
可话音落了之后,身后的脚步声突然没了。
十四爷皱皱眉,意识到不对劲,随即转头朝身后望去,就瞧见四爷端站在门口桌案旁。
“四哥?”十四爷下意识地从摇椅上翻身坐起来。
怔愣一瞬,随即又站起了身。
“大半夜的,你怎么过来了?”十四爷问道。
四爷抬手摸了摸鼻尖,而后抬脚走到十四爷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
掀眸看向十四爷,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怎么,只容许你赏月,就不允我串门?”四爷打趣道。
十四爷笑着挠了挠头,憨厚一笑:“四哥你就莫要打趣我了。”
四爷瞧着方才还在伤春悲秋的十四爷,这会子已经换了一副神色,憨厚老实。
亲弟弟神色转变就只是一瞬间的事,他都觉得有些不真实。
忍不住轻叹了口气,在心底感叹,弟弟终究是长大了。
先前还能看懂几分十四弟的心思,至少知道他想要什么。
如今却愈发看不懂了。
活在紫禁城里,看似矜贵自由,可处处都是枷锁。
其实他倒是希望十四弟一直是先前那副恣意自由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