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处处都是枷锁

太子爷以治河无果和妖言惑众为由下令缉拿刘於义沈廷正等人。

随即又为了杀鸡儆猴,下令抄了清河道的河务知县顾琮的家,并判顾琮于三日后问斩于午门外。

而刘於义和沈廷正等人大多都是大顺广道和直隶河标营的官员。

刘於义和沈廷正为了向朝廷讨要治河修堤坝的费用,竟直接闹到了朝堂上。

而这时,正是太子监国。

大清还从未有杀谏官的先例,而太子爷只因言官们帮着刘於义和沈廷正等人说了几句话,便被下狱抄家。

至于那二人,因大骂太子爷庸弱无能、毫无治国理政之道而被拖到大殿外各杖责三十大板。

三十大板打下来,这二人即便不死也瘫痪了。

可朝廷原先下发的指令里,原是要拨给各河道和各州县治河的银子迟迟不见信儿。

顾琮更甚,带着各州县的河道县丞、通判等大小官员闹事。

辞官的辞官,不作为的不作为。

总之朝廷不拨治河银两,他们便打算誓死对抗。

太子爷这才对带头闹事的顾琮起了杀心。

太子监国仅两月,先后抄了当朝几位言官重臣的家,随即又将康熙亲自提拔的治河人才下狱的下狱,抄家的抄家。

连顾琮这样的治河人才也沦落到被斩首示众的地步。

各地百姓怨言频出。

而顾琮、沈廷正和刘於义三人,正是四爷推荐给康熙的治河人才。

这三人都是原先在南巡水患治理工程时,四爷结交的朋友和芝麻小官。

许是看重这几人的才学,四爷在归京后便将这几人推荐给了康熙。

康熙便将这几人分别下放到清河道以及直隶河标营历练。

四爷原本带着十四爷南巡江宁府,检查南边等地水患工程竣工的情况,可兄弟二人才到江宁府,就听到太子爷在京城干的这些荒唐事。

不仅如此,八爷的内务府总管一职被康熙罢黜之后,便一直空着。

太子爷监国后,便任命亲信凌普为内务府总管大臣。

可凌普在当值内务府总管的这两个多月中,贪污受贿,殴打宫人,敲诈勒索内务府的下属......

种种行为,皆令人发指。

如今紫禁城内,宫人一旦提到“内务府”三个字就如临大敌般,凌普的那些亲信羞辱调戏各宫宫女、克扣各宫份例的事儿更是闹得紫禁城内人心惶惶。

在内务府当值的本就是皇家宗室的老贝勒、贝子。

即便八爷被罢黜,其实也轮不到凌普顶这个岗,可谁让人家是太子爷身边的亲信呢?

当然,也正是因为这种种事情,导致各宫妃嫔和皇家宗室的人对此不满。

宗室的几位闹着要见万岁爷,可如今莫说是宗室的人了,即便后宫妃嫔,也难见上康熙一面。

李德全连乾清宫的大门都出不去,而乾清宫里里外外的太监都换成了太子爷的人。

唯一能近得了万岁爷身的妃嫔只有原先被禁足在承乾宫的佟贵妃。

--

江宁府。

客栈内,四爷在听到手下的汇报时,紧皱着眉,许是心里焦急,所以在屋内来回踱步。

而隔壁的十四爷自然也对京城内的这些大小事了如指掌。

十四爷仰躺在摇椅上,抱臂置于脑后,微眯着眸子望着窗外月色。

如今已是三月中旬,天气稍微暖和了些。

尤其是江南,即便夜里开着窗,屋内也不会太冷。

头顶是清冷皎洁的月辉,夜风习习拂面而过,十四爷则惬意地躺在摇椅上,脑海中都是明月的一颦一笑。

才离京不到半月,就莫名的想她。

这些时日,她肉眼可见地憔悴了,整个人瘦了一大圈,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那只黑猫的缘故。

又或许是因为弘春......

十四爷觉得,他因着有前世记忆的缘故,如今再看每个人时,多少能看懂些。

可唯独明月,他猜不透她的心。

他不知道她到底想要些什么?

钱财?

荣华富贵?

他摇了摇头,将这些想法都否定了。

他觉得都不是,可他又委实想不出她内心真正的想法。

若真的贪财,又何须几十万、几十万的往国库捐银子?

若不贪财,又为何一心只扑在生意上?

临走前他原是想问她的,可看到她眼下的乌青和憔悴的脸色时,最终还是将这些话咽回了肚子里。

罢了,问不问又有什么区别?

依着她的脾性,若真想告诉他,早就说了,而不是等着他问。

或许那日即便他问了,也问不出个所以然。

十四爷心底正想着明月时,“叩叩”,房门被敲响。

他以为是哪个侍卫,收回心思,只懒懒散散地说了个“进”字。

霎时,房门被推开,四爷走了进来。

“可是京城又出了什么事?”十四爷淡漠问道。

他背对着门口躺着,所以并不知晓进来的人是修文修武还是旁人,于是就无所顾忌地问出了口。

可话音落了之后,身后的脚步声突然没了。

十四爷皱皱眉,意识到不对劲,随即转头朝身后望去,就瞧见四爷端站在门口桌案旁。

“四哥?”十四爷下意识地从摇椅上翻身坐起来。

怔愣一瞬,随即又站起了身。

“大半夜的,你怎么过来了?”十四爷问道。

四爷抬手摸了摸鼻尖,而后抬脚走到十四爷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

掀眸看向十四爷,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怎么,只容许你赏月,就不允我串门?”四爷打趣道。

十四爷笑着挠了挠头,憨厚一笑:“四哥你就莫要打趣我了。”

四爷瞧着方才还在伤春悲秋的十四爷,这会子已经换了一副神色,憨厚老实。

亲弟弟神色转变就只是一瞬间的事,他都觉得有些不真实。

忍不住轻叹了口气,在心底感叹,弟弟终究是长大了。

先前还能看懂几分十四弟的心思,至少知道他想要什么。

如今却愈发看不懂了。

活在紫禁城里,看似矜贵自由,可处处都是枷锁。

其实他倒是希望十四弟一直是先前那副恣意自由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