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
九爷老老实实地将这些年在私底下跟八爷往来的那些事儿向康熙交代了一遍。
包括他特意打了两块令牌专门供八爷两口子支用他钱庄里的银子的事儿。
......
总之，该说的不该说的，九爷一并都说了出来。
这几年间，八爷两口子将九爷对他和八爷年少时的那么点子兄弟情谊给耗尽了。
前年十四爷跟八爷翻脸的那时候，九爷还在纳闷儿，明明都是一块儿长大的兄弟，为什么十四爷就能说翻脸就翻脸?
直到去年从宗人府出来后，他也算看透了人情冷暖。
他被关在宗人府的那段时日，他的亲表妹可着劲儿地欺负他的嫡妻，而他一直颇为信赖的兄长竟又将他名下的产业生意搬空了。
这可不就是趁人之危、落井下石么?
原先一直呆呆坐在外间的宜妃，不知何时也进了内殿。
“皇上，胤禟糊涂，这些年做了不少蠢事，妾身原本没有脸面给他求情。”
她垂眸看了眼九爷，随即跟着跪在了地上。
“但求您看在他能迷途知返的份儿上，就饶了他这一回吧。”
为人母者，哪个不希望自己的子女过得平安如意?
康熙抬头，侧身给李德全使了个眼色。
李德全立马会意，连忙走到宜妃跟前，恭敬道:
“宜主子，这桩事，皇上定会秉公处理的，您就放心吧。”
说着就将宜妃从地上扶起来，接着道:
“天色不早了，奴才扶您回翊坤宫歇着。”
宜妃没有跟方才良妃那般哭天抹泪，她重重叹了口气，由着李德全搀着她出了乾清宫。
临走到门口时，宜妃脚步微顿，转身，目光从九爷身上掠过，眼中水雾氤氲。
送走宜妃后，康熙这才将视线移到下边跪着的八爷和九爷身上。
他没再给八爷辩解的机会，直截了当道:
“胤禩野心勃勃，结党营私、残害兄弟意图篡位，朕与其父子之恩已绝，即日起，革去胤禩贝勒爵位，为闲散宗室幽禁于府中。”
顿了顿，将桌案上剩下那些参八爷的折子一并扔到八爷脸上。
厉声呵斥道:
“孽障!”
“储君的位子，你想都不要想!”
随后冷冷瞥了八福晋一眼:
“郭络罗氏作恶多端，实为恶妇，择日便遣其回母家。”
康熙说罢，沉冷目光又在九爷身上定格。
“胤禟罚一年俸禄，禁足府邸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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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乾清宫出来。
八爷由几个侍卫押着走在最前边，快到宫门口时，他忽然停下步子，转身看向才从乾清宫出来的明月。
虽说落了毛的凤凰不如鸡，但八爷好歹是皇子，那几个侍卫也没敢大呼小叫。
一直等到明月和十福晋走到眼前，八爷才缓缓开口:
“想必十四弟妹你此时很是得意吧?”
八爷冷笑:“终于将我们夫妻二人扳倒了。”
明月眉梢轻抬:“你和八嫂走到如今这般地步，只是咎由自取罢了，我只不过是因势利导，顺水推船罢了。”
她微微仰头，望着头顶那片死气沉沉的夜空重重叹了口气。
“八爷向来信佛，总该听说过‘慈悲不渡自绝人’。”
她抬手，将鬓边碎发拢到耳后，接着道:
“是你甘愿做别人的垫脚石，自掘坟墓罢了。”
“有些事，若你不愿做，谁又能强迫得了你?”
明月掩唇轻笑:
“有野心没错，争储也没错，只是你的手段太过卑劣。”
“一个合格的储君至少要心系家国百姓，胸怀大义，可你连这两样都没有，所以自然不配!”
明月说了这么多，八爷只听进去“垫脚石”三个字。
他怔怔地盯着明月:“垫脚石?”
“谁的垫脚石?”
明月红唇轻抿:“八哥不妨仔细想想当日那封告发信是谁给你的。”
她轻舒一口气，抬手扶了扶鬓边的步摇，抬眼冲八爷挑眉浅浅笑了下:
“好了，天也不早了，我就不跟八哥多言了。”
“八哥好自为之吧。”
说话间，明月就绕过八爷，径直往宫门口走去。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八爷阴冷的笑声，那笑声就好似一条黏腻的毒蛇漫过明月的后背。
“你也不用得意太早。”
“我倒是要看看，没有十四弟，凭你再心思深沉又能在这紫禁城里翻出什么水花来?”
明月听到八爷这番话，脸上的盈盈笑意逐渐僵住。
她突然转身，微眯起眼睛，疑惑地盯着八爷。
八爷仰头哈哈大笑，由着侍卫押解着阔步往宫外走。
经过明月时，他得意地轻哼一声。
“十四弟妹，这场好戏还未结束，咱们走着瞧。”
明月怔愣良久，待缓过神来，八爷狼狈的身影已消失在宫门口。
她紧紧绞着手中丝帕，像个提线木偶似的，呆愣愣地站在原地。
良久，明月似是想起什么，身子微怔了怔，随即转身，折回了乾清宫。
乾清宫。
明月垂手站在内殿。
而康熙则看着明月呈上来的那封信，眸中神色变幻莫测。
他从不信鬼神，可看到这封信上纳兰月娴所述内容，虽觉荒唐可又不得不信。
因为就连康熙也想不通八爷好端端的，不会为了一个纳兰月娴而自毁前程。
这些年，八爷在暗中搞得那些小动作，康熙多少还是察觉的到的。
横竖都是自己的骨血，且为了维护皇家颜面，才一次次选择视而不见。
康熙回过神来，抬头朝明月这边看了过来。
“这封信是?”他不解道。
明月:“回皇阿玛，这封信乃是原先纳兰揆叙为了拉拢儿媳对付八爷而派人送过来的。”
“儿媳当日回绝之后，原是想将这封信送回去。”
“但又恐生事端，这才派人将信换了，在打发走纳兰府的人后，儿媳不放心，随即派府上的侍卫跟着。”
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此时康熙的神色，见康熙面色还算平静，这才接着道: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纳兰府的人拿着那封被换掉的信径直去了三爷府上。”
见康熙半眯起眼睛打量自己，明月当即就跪下来。
“皇阿玛，儿媳并无他心，只是觉得自去年赏菊宴开始，似乎这一切都有人在背后操纵。”
“还望皇阿玛明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