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明月离开后,殿内只剩康熙一人。
康熙斜靠在椅背上,怔怔地看着桌案上的那封信,久久未曾回神。
先是胤礽,再是胤褆,紧接着就是老八。
如今又冷不丁地冒出来了个老三。
康熙自嘲地笑了笑。
个个都是不省心的,为了储君的位置,为了这把龙椅,不惜手足相残。
如此心狠手辣的东西,又怎配坐在这把龙椅上?
--
八爷两口子的事总算告一段落。
春去秋来,转眼间,大半年的光景转瞬即逝。
明月收到十四爷寄来的家书。
如今已是腊月,而西征的军队,再有两个多月便能抵达青海并驻军在西宁。
明月收到家书的时候,心里很是欢喜。
晚上。
她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到了昭昭。
昭昭隐在一团黑雾里,只对她说了短短几个字。
“三爷府上、睚眦、静安寺。”
明月猛地惊醒。
醒来时,外边天已微明。
京城又飘起了鹅毛大雪,雪积得很厚,将粉墙绿瓦的贝勒府覆盖在一片莹莹洁白中。
这时,婢子听到动静,连忙走进来伺候明月穿衣梳洗。
早膳后,明月站在门口廊下望着漫天大雪,心里却一片烦乱。
自昭昭突然消失后,她便再也没有听到它的心声。
昭昭隐在一团黑雾中。
而她当日在静安寺,就被一团黑雾带到了静安寺的后山。
再出来时,便又发作了心疾。
她觉得,那团黑雾是想置她于死地,但应该没想到她先前早已从昭昭那里兑换了空间。
空间里的灵泉水救了她的命。
所以那团黑雾便又开始将手段使在了昭昭身上。
若是如此的话,明月隐隐猜测,她觉得那团黑雾定是知道昭昭的身份的。
还有昨日梦里昭昭说的那几个字。
睚眦、貔貅......
明月身子倚在廊柱上,一遍遍地呢喃着那两个名字。
忽而又想起这一世三爷的反常。
她、貔貅;三爷、睚眦还有穿越重生和金手指......
明月扶着廊柱的手微微一僵,顿时脸色煞白。
可静安寺又是什么意思呢?
莫不是昭昭是被囚在静安寺不成?
明月一想到这些,就心急如焚,只觉心脏“咚咚”狂跳不止。
她心里焦急,在走廊里来回踱步,不知不觉间就红了眼眶。
其实昭昭是否被囚在静安寺,她心里也没个底。
这也只是她的猜测罢了。
即便被囚在静安寺,可静安寺那么大,她该如何救出昭昭?
自然不能大张旗鼓地派人搜查静安寺。
如今只有一种办法,那就是暗中偷偷调查摸索。
可如今修文和修武兄弟二人随十四爷一块儿去了西北,京城内再无可信任之人。
明月思忖半晌,突然想起十四爷临出征那日早晨与他说的那番话。
他将那些暗卫留给了她。
思及此,明月心底突然就有了主意。
--
年三十那日。
八福晋自焚在了贝勒府的内院。
明月也只是听茶肆街巷的百姓传言,大火烧了大半夜,贝勒府的内院几乎都化为了灰烬。
而原本被囚禁在贝勒府的八爷,先前又因牵扯出许多案子,所以又被康熙一道圣旨“请”去了宗人府。
这才勉强躲过这么一劫。
宫里原是想将这件事瞒下来的,但这世上原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况且八贝勒府的大火照亮了京城的半条街,街上的百姓们想不知晓都难。..
但正好到了年关,百姓们都忙着团团圆圆地过大年,这件事似乎并没有引起多大的骚动。
--
大年初四。
明月亲自将小弘春送回了郊外的庄子上。
等到下午的时候,又约上九福晋、十福晋和十三福晋去了一趟四贝勒府。
先前四福晋生产时,明月忙着铺子里的生意,没顾得上过去。
后边小阿哥满月酒的时候,明月又不凑巧地去了顺天府,所以当时在小阿哥满月酒时,只好派人给小阿哥准备了礼物送了过去。
如今好不容易清闲了些,又正值年关,明月便想着去四福晋那里坐一坐,也顺便看看小阿哥。
毕竟这个小家伙的出生,其实也有她的一半功劳呢。
明月打心眼里喜欢小阿哥。
来到四福晋院里,凑巧四爷正陪着四福晋用膳,怀里还抱着粉嫩嫩的小奶团子。
小家伙躺在他阿玛的怀里,嘟着嘴“咯咯”地笑,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小阿哥的名字是由康熙亲自取的。
名为“弘晏。”
原有河清海晏之意。
明月见到小家伙,感到格外的亲切。
而弘晏在看到明月的时候,笑的更欢了,冲着明月张开藕节似的小胖胳膊咿咿呀呀。
四爷许是看出了小家伙想亲近明月,随即将小团子交给明月。
明月接过小弘晏抱在怀里的那一瞬,一颗心软得化成了水。
午膳过后,四爷两口子陪着九福晋等人说话,明月则坐在里间的暖榻上逗弄小弘晏。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小家伙许是玩累了,才缩在明月的怀里熟睡了。
待奶嬷嬷将小家伙抱走后,明月这才回到外间,跟大家伙坐在一块儿话闲聊天。
期间,不知怎的,四爷突然就说起了西北的战事。
明月在听到这个消息时,心里隐隐担心着十四爷。
当日在乾清宫外八爷同他说的那些话还历历在目。
一想到这些,明月的眉头就不由自主地蹙了起来。
四爷似乎看出明月不想多提这些事,便也打住了,几人转了话题,又说起了旁的事。
一直到晚膳时,九福晋和十福晋还有十三福晋才早早回了府。
明月原是想跟她们三人一起回去的,但硬是被四爷和四福晋留在府上用晚膳。
四福晋笑着劝道:
“十四弟又不在,即便回府也是你一个人,这大过年的,你一个人待着怪冷清的。”
四爷也笑着附和道:
“是啊,看得出来,弘晏也很黏你,等晚膳时,许久睡醒了。”
明月见状,也没再跟他们夫妻二人客气,留在了四爷府上用了顿晚膳,又陪弘晏玩了一小会,这才动身准备回府。
四福晋刚出了月子,如今外头天又冷,再加上身子本就虚弱,所以只将明月送到屋外。
随后让四爷将明月送出了府外。
来到府外大门口的马车前,明月转身朝四爷浅浅笑了笑。
“四哥,外头天冷,快些回去吧。”
四爷唇角微扬,低声笑了下。
“十四弟妹,你有心事?”
“大过年的,怎满面愁容?”
听到四爷这么问,明月微怔了下,手下意识抚上面庞,脸上的笑容也微有些凝住。
几息后,她才回过神来。
这才叹了口气,低声道:
“四哥,西北战事紧,你在朝堂上若听到有关西北战事或者十四爷的消息,定要托人转告我一声。”
“他忙,一两个月一封家书,来来回回路上又耽搁许久,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心里总是不踏实。”
明月说着,又重重叹了口气,没再往下说。
四爷见明月接连叹气,便知道她是在担心十四爷,于是温声道:
“你放心,皇阿玛对西北的战事尤为上心,几乎每隔小半月都会有军报,一有消息我就托人转告给你。”
明月笑着向四爷道了声谢。
上了马车后,她犹豫半晌,最终还是掀开帘子,轻声开口道:
“额娘整日盼着乖孙孙。”
说到这里,明月低头自嘲地笑了笑:“我是没有这个福气。”
“额娘年三十的时候还口口声声念着小弘晏,四哥有时间的话,不妨带着四嫂和弘晏去永和宫里坐一坐。”
听了明月这话,十四爷低着头静默寸许,眸中浮起几分愧疚之色。
半晌后,他缓缓抬头,抿唇浅笑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