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一高中部马路斜对面就有一家棉花糖店,在帝都也是能排得上名的。
之前沈墨给安辞买过一次,安辞第一次吃就喜欢上了,之后每次她回帝都过年,沈墨经常会给她买。.
这个时间点店里没什么人,沈墨要了个草莓味的棉花糖,付了钱便匆匆离开。
看着他回到车上,时澈扫了一眼他手里的棉花糖,扯了扯唇,笑容略显无奈。
他真是给他出了個难题。
等沈墨把安全带系上,时澈这才启动车子离开。
半小时后。
车子开到某家酒店的地下停车场。
沈墨把棉花糖留在车上,什么都没带就下车了。
时澈关上车门,走到他身边,“几楼?”
沈墨道,“三十九楼。”
两人对视一眼,时澈抬起手拍了下他的肩膀,“走吧。”
“叮”的一声,电梯在三十九楼停住。
电梯门打开,放眼望去,走廊通道两边站着清一色的黑衣保镖。
阵仗挺大。
不过也正常,毕竟老爷子的身份就摆在那。
时澈抬脚走了出去,沈墨跟在他身后,他低着眉眼,脸上的表情看不太清。
没走两步就被保镖给拦住了。
“你们二位是?”
“我们找卡斯特老爷子。”时澈淡声道。
保镖道,“请稍等,我们去通报一声。”
说完,他让同伴看着时澈他们,自己拿出手机走到一旁打电话。
沈墨扫了眼走廊尽头的顶级套房,心不在焉地看向别处。
没一会,保镖打完电话回来。
他神色略带恭敬,“两位请。”
时澈和沈墨走了过去,刚靠近,房门正好打开。
入目是一位穿着黑色西装的中年男人,褐色的眼瞳看向他们,带着探究。
下一秒,他的目光略过时澈,停留在沈墨脸上,眼神中闪过一抹亮光。
“沈墨少爷,您好,我是洛林,家主等您很久了,请进。”他侧了下身,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沈墨面无表情地跟着时澈走了进去,套房很大,洛林带着他们来到客厅。
一踏进客厅,沈墨就察觉到有道视线落在他身上,他抬眸望去。
窗帘紧闭,奢华的水晶灯折射出柔和的光线,照在老人苍老的面容上,那双蓝色的眼眸正盯着他看,神色平和却又带着几分不怒自威的威严感。
沈墨第一次见到这人是在照片上,那次他去他父亲的书房找书无意看到一张合照,照片上只有他父亲和面前这位老人。
后来他父亲告诉他,照片里的人就是他祖父,卡斯特家族的掌权人。
祖孙俩互相打量着彼此。
没过几秒,卡斯特老爷子将目光挪到时澈身上,意味深长地笑了声。
“没想到凯伦居然把儿子交给你,年轻人,你挺厉害啊。”
居然能躲过卡斯特家族这么久的搜查,还不露半点踪迹。
时澈权当他这是在夸赞他,淡定一笑,心底却默默翻了个白眼。
钥匙交给你们卡斯特家族,小墨怕是活不到现在,早就被那群狼子野心的人给撕碎了。
卡斯特老爷子的视线又转回沈墨身上,语气尽量温和,“沈墨,我们能不能单独聊聊?”
他一脸和蔼的笑,像极了一个普通疼爱孙子的爷爷,然而沈墨很清楚,面前这个人跟和蔼压根沾不上边。
就连他父亲都说,老爷子的心是冷的,捂不热的。
沈墨点头,卡斯特老爷子满意一笑,转眼看向时澈,“麻烦时先生稍等一下,我等会有话想和你谈谈。”
时澈没意见,他今天来这一趟主要是来给沈墨撑场子的。
卡斯特老爷子朝洛林递了个眼色,“洛林,给时先生泡杯咖啡。”
洛林回了声是,带着时澈走到隔壁客厅,顺势带上门。
卡斯特老爷子指了下对面的沙发,“坐。”
沈墨也不拘谨,径直走过去坐下,祖孙俩面对面,忽然陷入了沉默。
良久,卡斯特老爷子似沉不住气,先开口了,“你长得跟你母亲很像。”
尤其是眉眼,跟沈清那个女人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但细看之下又有几分神韵像凯伦。
沈墨没有接话,他垂了垂眸子,神色寡淡。
卡斯特老爷子并没有觉得尴尬,继续自顾自地说着,“凯伦并没有告诉我你的存在,直到他去世那一年,我才知道有你的存在”
顿了顿,他话锋一转,“凯伦有和你提过我吗?”
沈墨还是不说话。
卡斯特老爷子也不在意,“当初我们给你父亲安排了一桩婚事,但他愣是不同意,还说他有喜欢的人了,铁了心要和你母亲在一起。”
他边说边观察着沈墨的神情变化,“后来的事我想凯伦多少应该和你提过,我极力反对他和你母亲在一起,让他在继承人的位置和你母亲之间做个选择,结果你应该猜到了,他选了你母亲。”
“因为这件事我和他闹得很不愉快,甚至断绝了父子关系。”
沈墨眸底没有一丝波澜,这些事他父亲曾经和他提过一些,这两年他一直在调查卡斯特家族的事,知道的事也就更多了。
当年他父亲要美人不要江山的事迹传遍整个卡斯特家族,一度闹得沸沸汤汤,后来是老爷子将这件事压了下去,不准别人再提。
但即便是他父亲放弃了继承人的位置,那些野心勃勃的人依旧不肯放过他,私底下下手更黑,更狠了。
这是他走进这个房间说的第一句话,“您后悔过吗?”
没想过他会突然问这句话,卡斯特老爷子一愣,神色突然变得复杂。
“没有。”
他回答得斩钉截铁,连一丝迟疑都没有。
“家族联姻也是为了你父亲好,他身为卡斯特家族的继承人,做出点牺牲也是应该的,是他自己选择要美人不要江山的。”说到后面,他语气里带了一丝责怪。
等他说完,沈墨这才开口,“我不是问这个。”
他抬起头,目光幽邃地看着他,一字一顿地道,“当年我父母的死,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而您却没有阻止,您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人害死,您后悔过吗?”
卡斯特老爷子心神一震,神色有过一瞬的不自然,下一秒又恢复了平静。
“不管你信不信我都得说,当年的事我也是在你父母去世后才知晓的,你问我后不后悔,我倒是想问凯伦后不后悔。”
他扯了下嘴角,讥诮一笑,“他有没有后悔选择你母亲,后不后悔放弃继承人的身份,后不后悔不向我求救。”
但凡他肯听他的话,肯回来求他,他都不会彻底袖手旁观。
沈墨定神地看了他一会,声线偏冷,“您的问题我可以替我父亲回答您。”
“他不后悔选择我母亲,更不后悔放弃继承人的身份,他说过对他而言,我母亲胜过世间一切。”
卡斯特老爷子皱眉,当着沈墨的面直觉骂了一句“愚不可及”。
情绪一激动,他重重拍了下沙发扶手,语气重了些,“继承人的位置多少人争破脑袋想要,就他蠢,为了一个女人放弃了一切。”
老爷子呼风唤雨了一辈子,眼里心里只有无上的权利和家族的利益,和他谈感情,只是浪费口舌。
所以,沈墨也不想和他争辩这件事。
他就此打住这个话题,开门见山地道,“说吧,您找莪有什么事?”
卡斯特老爷子看着他,缓了缓脸色,“自从我知道你的存在后,我就一直想把你接回去,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
“你身上流着卡斯特家族最纯正的血脉,我不可能让你流落在外面,而且我想你也不想一直过着东躲XZ的日子吧。”
沈墨和他对视着,唇角微勾,眼底泛着薄凉的笑,“让我回去,然后呢?”
“沈墨,我看得出来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所以别学你父亲那样感情用事。”听出沈墨话里的嘲讽,卡斯特老爷子只觉得他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在意气用事。
“只要你跟我回去,继承人的位置迟早都会是你的。”
这就开始给他画大饼了。
沈墨心底哂笑,早就看清老爷子是什么样的人了,他的话只能信三分。
“继承人的位置给我,我那些伯伯们能同意?”他往后一靠,长腿随意交叠。
老爷子言语间充满强势,“卡斯特家族只有我说了算。”
沈墨从容不迫地道,“要我回去也行,把害死我父母的凶手交给我处理。”
闻言,卡斯特老爷子不仅没生气,反倒是笑了。
语气里尽是满意,“你比你父亲更有魄力。”
他声音停顿了下,沈墨知道他还有后话,安静等着。
然后就听到老爷子说,“给是不可能的,你想要的东西得凭你自己的本事来拿,前提是你得先跟我回去,听我的话。”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沈墨也没必要故意吊着他,“行,我跟你回去,不过我有个条件。”
“你说。”
“不要为难澈叔。”
卡斯特老爷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淡笑,“这你放心,我不会为难他的,毕竟这些年都是他在照顾你。”
沈墨问,“什么时候走?”
“等会就走,你需要拿行李的话,我可以让人送你回去拿。”老爷子道。
沈墨站起身,并不想和他多待,“不必了,行李我带来了,在车里。”
闻言,老爷子又一愣,看着他的眼神变得耐人寻味起来,“你早就猜到我会要和你跟我回去?”
沈墨垂着眼,不偏不倚地迎上他的目光,“您派人找我,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卡斯特老爷子听了,突然笑了,“你小子比我想象中要聪明。”
知道老爷子生性多疑,沈墨怕他多想,只能拿时澈来当挡箭牌。
“别忘了您答应我的,不准为难澈叔。”
卡斯特老爷子点了点头,“放心吧,我说到做到。”
隔壁客厅,桌上的咖啡都快放凉了,时澈一口没动,视线时不时扫向门口。
突然,门被打开,沈墨走了进来。
时澈立马站起身,疾步走到他面前,低声问,“怎么样,老爷子没为难你吧?”
沈墨摇头。
洛林走过来说道,“时先生,家主请您进去一趟。”
时澈和沈墨交换了个眼神,然后跟着洛林离开。
在老爷子的注视下,时澈坐到他对面,气氛陡然变得压抑起来。
他和凯伦虽然是多年好友,但他和老爷子却不熟,只是偶然一次机会打过照面而已。
不过像老爷子这种奸诈的老狐狸,他也不想过多接触,省得一不小心就被撕个粉碎。
“时先生,感谢你这些年来对沈墨的照顾。”
猝不及防的客气让时澈心生警惕,他皮笑肉不笑地道,“这没什么,凯伦的儿子就是我儿子,没什么好谢的。”
嘴上说得好听,谢个毛线。
恐怕他老人家心里早就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了。
卡斯特老爷子笑着说,“沈墨已经答应跟我回去了,不知道时先生有没有兴趣到我身边替我办事?”
看吧,看吧。
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时澈在心底腹诽道,什么替他办事,分明是想拿捏他来威胁沈墨。
老爷子是不是觉得全天下就他最聪明,其他人不是傻就是蠢,活该被他骗来着。
真不知道凯伦咋会摊上这么一个爹,城府深得太可怕了。
时澈微笑道,“谢谢您老看得起我,不过我这人自由惯了,不喜欢被束缚,所以您的好意我怕是要拒绝了。”
被拒绝了,卡斯特老爷子依旧是一副笑脸,“没事,你哪天要是改变主意了,或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可以来找我。”
时澈敷衍地嗯嗯了一声。
“沈墨跟我回去之后,你有空也可以过去看他。”老爷子继续道。
时澈笑着点头,心里早就开骂了:去个屁,进了他们家的门,怕是就出不来了。
不想继续聊这些,时澈主动转移话题,“沈墨这孩子从小就没了父母,这些年跟着我过,我又比较惯着他,他要是脾气不好什么的,您老就多多包涵一下。”
“我这人唯一的缺点就是比较护短,这些年我早就把小墨当做自己孩子了,所以我不希望他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