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玄麟的瞳孔震悚,心里一阵后怕。
那汤浴绣丸肉是湛星澜十分喜爱的菜肴,方才傅玄麟桌上的那碗几乎全都是湛星澜吃光的。
若非傅玄麟开席前将湛星澜拉到他身边坐下,恐怕湛星澜会将有毒的汤浴绣丸肉全部吃下。
一整碗的毒量,已经足以置人于死地了。
定国公还在与众人辩驳,吵闹声震耳欲聋。
幸好湛星澜口舌了得,一个脏字不带便将定国公羞辱的几乎体无完肤。
一旁的闻人琢不可置信的看着湛星澜,他从未见过湛星澜口舌伶俐,气势傲人的一面。
今日这么一闹,彻底刷新了他对湛星澜的认知。
定国公被羞辱得老脸丢尽,最后恼羞成怒道:
“翎王妃,你竟然如此羞辱好老臣,老臣定要去陛
傅玄麟厉声喝道:“够了!”
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在了傅玄麟的身上。
只见傅玄麟举步走到了湛星澜的身边,将她护在了怀中。
“下毒之人尚未抓到,定国公便这般放肆诋毁德安公主与本王的王妃,你可是不将陛下放在眼里吗?若真到了陛
“投毒之人是有针对性的下毒,势必会亲眼看着自己投毒成功才会离开。”
“而这道菜是在姜夫人中毒前不久才端上来的,姜夫人中毒后便立即封锁了德安公主府,想必投毒之人还未来得及逃出府去。”
“本王奉父皇之命操办德安公主与驸马大婚,自然容不得任何人在此闹事!百里!”
“属下在!”
“去将后厨以及上菜的婢女全部传唤至后院,本王要亲自审问。”
“是!”
“诸位请回座稍后,德安公主与驸马大喜之日,闹得如此鸡犬不宁实在不合宜。本王审问之后,定会给德安公主与定国公一个交代!”
傅玄麟一通操作让人无可挑剔。
众人也纷纷坐回了自己的坐席。
傅阅馨脸上的喜悦之色已不见,她对湛星澜和傅玄麟说道:
“有劳十一弟与澜儿了。”
“七姐放心。”
傅玄麟目光坚定,说罢便拉着湛星澜往后院去了。
闻人琢虽然震惊于湛星澜的口舌之才,但依旧忍不住目光追随她。
而闻人琢对面的傅洛襄也察觉到了闻人琢似乎在盯着湛星澜的背影看。
【圣阑王为何会盯着澜儿看?他这眼神分明带着一抹担忧,难道他对澜儿……】
后院之中,后厨一干人等,以及上菜的婢女已经全都老老实实的候着了。
众人面前,摆着两张座椅。
湛星澜和傅玄麟落座之后,百里墨便道:
“王爷,王妃娘娘,人已到齐了,但据德安公主府庖厨所说,有一名新来不久的庖厨不知所踪。”
“此人是何时来德安公主府的?”
一名胖乎乎的庖厨回道:“回禀翎王殿下,大约两个月前吧。”
“那有关此人的事,你知道多少?”
“回禀翎王殿下,小的只知此人名唤常怀舟,似乎从前还是个读书人。听他自己说,他落第之后无颜回乡,在京城又谋不到出路,几经辗转才来到了公主府做庖厨。”
湛星澜忽然开口道:“常怀舟?这名字听着好生耳熟。”
“王妃听过这个名字?”
“我记得似乎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湛星澜努力回忆着是在什么时候听过这个名字。
蓦地,她瞪大了双眸,激动道:
“我想起来了!去年千秋宴后我曾与大哥一同去了甘棠雅集,当时大哥为了护着我,与一名读书人起了冲突。事后我命人调查过那人的来历,他的名字就叫常怀舟!”
傅玄麟垂眸道:“难怪……”
“难怪什么?王爷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澜儿可曾留意姜夫人坐的位置?那处坐席原本是澜儿的,所以投毒之人想要毒杀的并非姜夫人,而是澜儿你。”
“原来是这样!”
湛星澜突然间后脊一阵发凉。
冥冥之中,傅玄麟又恰巧救了她一命。
傅玄麟冷峻的脸微微抬起,阴鸷的声线低沉道:
“百里,即刻命人搜查整个公主府,便是将公主府整个翻过来也在所不惜!”
“属下遵命!”
百里墨正要率领手下开始搜查,却见珈凝带着雏雅火急火燎的跑了过来。
“星澜,翎王殿下,等一等!”
“珈凝?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我知道投毒之人是谁,刚才我散步到后厨门前的时候,看见太子身边的敖瑾拿着一张很奇怪的纸,然后鬼鬼祟祟的离开了。”
“什么?敖瑾?”湛星澜感觉自己的脑细胞要被烧光了,这里面怎么还有敖瑾的事儿啊。
“千真万确,我和雏雅都看见了。”
珈凝信誓旦旦的说道。
湛星澜却摇摇头,“珈凝定是误会了,敖瑾绝不可能下毒。百里,去搜查吧。”
别的她不敢说,但敖瑾嘛,她还是清楚的。
敖瑾虽然被柯敬丰调教的有些狠辣,但他最听他哥厉清尘的话了。
就算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给湛星澜下毒。
可珈凝这么一听便不乐意了,“星澜,敖瑾可是太子的人,你竟然相信他?”
“这其中的事情比较复杂,我知你一片好意,不过敖瑾是绝不会来投毒的。”
“雏雅,好生照顾你家公主。眼下投毒之人尚在公主府躲藏,倘或他狗急跳墙只怕会做出偏激之事,还是去人多的地方更为安全。”
“是,婢子这就带公主回前院。”
雏雅扯了扯珈凝的衣袖。
“公主,我们还是先回席上吧。”
珈凝看了一眼湛星澜,又看了看傅玄麟,只好闷闷不乐的转身离开。
回前院的路上,珈凝左思右想,她实在想不通为何湛星澜会如此信任敖瑾。
“雏雅,当时你可看清敖瑾手里拿着什么了吗?”
“哎呦,公主,您还在想这件事啊?”
“本公主亲眼看见那个敖瑾鬼鬼祟祟的站在后厨门前,姜夫人中毒一事一定与敖瑾脱不了干系!”
“可公主您是口说无凭啊。既然这件事有翎王殿下与翎王妃娘娘操心,您就无须再费神了。您真正该费神的是席上那些个郎君,他们可还等着对您献殷勤呢。”
“别跟我提他们,一个个都是纨……纨什么来着?”
“纨绔子弟。”
“对,他们都是纨绔子弟,对我并无真心,我才懒得应付他们。”
话音刚落,一个面黄肌瘦,眼神狠毒的男人突然跳了出来,一下子拦住了珈凝和雏雅。
“啊!你是什么人!”
还不等两人来得及反应,那男人便猛地推开了雏雅,然后一个反手将匕首架在了珈凝的脖子上。
“啊!”
“别叫了!再叫我杀了你!”
男人低沉的威胁道。
珈凝顿时觉得脖子上冰冰凉凉的,赶忙闭了嘴。
雏雅被推得这一下并不算重,她起身后看见男人的匕首在珈凝肤若凝脂的脖子上已经划开了一道口子,便立马说道:
“你究竟是什么人,你快放了珈凝公主!”
“想让我放人也简单,去让翎王给我准备好盘缠,再准备一匹马,大开城门让我离开京城。只要到了安全的地方,我自然会放了她!”
就在这时,一直在四处搜查的护卫被方才的尖叫声吸引了过来。
“你们都别过来!按我说的做,否则我杀了这个公主!”
男人见这么多人过来,他的情绪也越发激动。
锋利的刀刃便在珈凝的脖子上又划了两刀。
见到鲜血流出,雏雅彻底怂了。
“好,我答应你,我这就去请翎王殿下准备盘缠和马匹。”
“不必了!”
一声嘹亮的声音出现在了男人和珈凝的对面。
只见湛星澜步履端庄,面不改色的朝他们走了过来。
那男人在看见湛星澜的一瞬间,眼神也变得更加狠毒了起来。
“湛星澜,好久不见啊!”
“常怀舟,果然是你!只是今非昔比,从前意气风发的读书人,今日竟成了这般腌臜不堪的模样。”
常怀舟冷哼一声,怒道:
“哼,这一切还不都是拜你所赐!”
湛星澜皱了皱眉,疑惑道:“什么拜我所赐?”
“你装什么装!当初就因为我在甘棠雅集得罪了你和湛南璟,你湛星澜就断了我的仕途!是你害得我落第,害得我沦落至此,是你!”
“你在口出什么狂言?本王妃从没做过这样的事!”
湛星澜一脑门官司,突然间好大的一个屎盆子就扣到了她的头上。
“若不是你命人在春闱前夕给我用毒,我怎么会因身体孱弱而发挥失常!你不是善通医术吗?不是你做的还会是谁?”
“够了,你以为你是谁?像你这样的人,根本不配本王妃费此心机。更何况,就算你没有中毒,也一样中不了榜。”
“我不信!你闭嘴!今日我杀不了你,是我失策。但就算我死,也要拉着这个什么公主做垫背!”
“慢着!”湛星澜突然举步向常怀舟靠近。
“你站住!你想干什么!”
“你不是恨极了我吗?我用我来换珈凝。”
此话一出,百里墨顿时变了脸色,“王妃娘娘,不可!”
可湛星澜却对他飞去了一记眼神。
百里墨动了动嘴唇,只好把话咽了回去。
她继续对常怀舟说道:
“而且,这个公主不过是个异国和亲的公主罢了,没有人会真的在意她的生死。但我不一样,我是翎王殿下的心爱之人,又是德安公主的恩人,他们一定会为了救我而放你离开京城。”
常怀舟眉间微动,憔悴的脸渐渐舒展了些。
“好!我同意交换人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