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事都要做两手准备。
尤其战争,开打前便要考虑清楚最坏情况会是如何,又该如何应对。
脱脱不花提供的机会千载难逢,皇帝和大臣一致决定,要把握住这个机会,可也不能不考虑这是个陷阱的可能性。
于谦经过深思熟虑,最终决定亲自带兵夜袭敌营,范广作为副将辅助,石亨则是率领三千人大肆进攻另一处大营,以此掩人耳目,实为声东击西。
此外,他让其余士兵不顾代价,将剩余弹药拆开,把里面火药取出,制作成陷阱炸弹,安置在城外各处,以防万一。
同时于谦也不忘考虑未来,让脱脱不花带着完整的编制逃走,终究还是有些风险,于是决定暗自布局,让另外八门的大军夜间分散行进。
以小队形式,悄悄离开九门驻地,在三十公里外集结,前去清风店等地,这些都是瓦刺撤离的必经之地。
若是能提前将这些要害把控下来,必然能够给脱脱不花、给国师也先一个大大的惊喜,再度打掉一批瓦刺精锐大军。
如此一来,即便脱脱不花来回反复,又野心勃勃,刚刚脱离窘境,就打算杀个回马枪,和大明不死不休。
瓦刺实力大幅衰落,于谦将会有充足的把握镇压住他们。
第二天,脱脱不花与国师也先在大帐篷内,爆发了激烈的争执,两者终于撕破脸皮。M..
换做以往,脱脱不花很快就会被镇压下去,国师也先之所以拥有如今的权利与地位,可都是依靠绝对的暴力。
但如今,国师也先嫡系部队损失极其惨重,旗下两名大将更是战死沙场,整个派系前所未有的虚弱。
脱脱不花趁势而起,暗中勾连元裔勋贵,以黄金家族正统为名,团结了很大一批力量,还真就勉强站稳了脚跟,没有重新被打压下去。
瓦刺就此分裂成多股势力,也先算是其中一个领头人,能控制大约四层左右的军队。
脱脱不花相对要差一点,凭借合纵连横之术,能间接控制三成五左右军队。
剩下二成五军队,被各个地方权贵掌控,他们有的来自高原,有的来自草原,文化与想法差异极大,只是聚集在同一面旗帜下。
有共同的利益,才会愿意卖命,愿意听从命令,一旦利益受到威胁,不当场叛变就算很有良心了。
脱脱不花以黄金正统的名义,勉强让这一部分人站在他这边,实际战斗能力暂且不提,至少在人数上,表面占据了一定优势。
而后脱脱不花秘密召见部下,暗自调动军队部署,也先于两个时辰后发现情况不对,却不知为何。
脱脱不花本身就是个很有经验的领军之将,此时重新掌握大权,动起手脚来,很难让人抓住把柄。
也先心里警钟大作,让手下人加强戒备,巡逻队人数增加两倍,每天十二个时辰不间断。
当天下午,瓦刺最高层一致决定集合大军撤退,继续留在京城外,必然会被大明包饺子,唯有死路一条。
傍晚,于谦收到线报:“大军集结之际必然混乱,我会在大军集结时,略微动些手脚,明日有些太早,以免夜长梦多,后天深夜便是动手之时!”
随着线报来的,还有几个详细方案计划,涵盖各个方面的重要信息和规划。
脱脱不花确实很有诚意,把自己的想法,大军可能的布置,都写在这上面了。
于谦召集手下可靠将领,一群人围绕线报讨论了许久,基本确定这份线报提供的情报是真的,问题在于谁也不知这是不是个陷阱。
正如先前所顾虑,此举乃是毋庸置疑的军事冒险,风险极高收益极大。
一旦能成功,回报令人心动,而一旦失败,负责执行任务的人员,十死无生!
石亨眉头紧皱道:“于大人,还是让我去吧,您对陛下而言很重要,京城不能缺了您,而若是由我来带队,就算失败,也不会影响到大局。”
石亨这话说的很认真,这回倒不是在开玩笑,更不是在表演,他是真想代替于谦,成为这次行动的主导者。
理由主要有两个,不是因为石亨经过战场的锤炼后忽然开窍,重新对大明忠心耿耿,而是此事一旦成功,会有很高的回报,并且此事看起来很靠谱。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不会有意外。
石亨搏上这一把,指不定就能得到朝廷认可,正式成为大同府的掌控者,这对他而言很重要。
唯有得到朝廷的认可,得到官方的身份,石亨才能够更加肆无忌惮的培养自己的手下,巩固自己的地盘,让自己的势力壮大起来。
眼下,哪怕他已经在这么做了,一切都还藏着掖着,不敢做的太过分,否则一旦闹起来,哪怕石亨是大同府的土皇帝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于谦毫不犹豫的拒绝,“作为军之统帅,我怎能躲在后面?士兵们会怎么看我?”
两人随之爆发争执,你一言我一语吵了许久,最终才敲定安排。
石亨代替于谦,成为这次行动的主导者,于谦将会临时从另外八门调遣队伍,在德胜门外和皇帝一同策应。
情况有变,就立即出手,以最快的速度想方设法把人捞回来。
若是一切顺利,则会在行动结束后接应夜袭队伍撤离。
朱钰很快就收到详细的计划书,经过仔细审核后,在这份计划书上,盖上自己的大宝印章。
以皇帝的身份,赋予了这次行动合法性。
他的内心也不由得期待起来,这还是他身为皇帝,第一次亲临战场,哪怕只是在远处接应。
朱钰特地放下手头上的研究,找到锦衣卫指挥使卢忠,让他亲自点出精锐随自己出德胜门。
卢忠面色微变,正想劝说,看到皇帝的神色,前所未有的坚定,顿时闭上了自己的嘴。
锦衣卫是皇帝的私军,是皇帝趁手的私人工具。
工具要有工具的本分。
小事情上皇帝或许无所谓,可在大事上,必须无条件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