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城门被封锁与三皇子断了联系,花刺耶律就心生不安,几次催促卢中旭离开,但没有得到龙岩草,卢中旭说什么都不肯走,也不放朱颖走,花刺耶律只能硬着头皮跟着留了下来,这次他无论如何都要把朱颖带回花刺摩国。又过了小半个月等来的却是赵煜带着重兵把西郊给团团围住了。花刺耶律知道大势已去,但他见卢中旭一点都不慌张,知道他必然是有了部署,不一定能阻挡得住赵煜的进攻,但一定能助他们脱逃。
石室内丫鬟们齐刷刷地跪在朱颖面前,她们的想法是一致的:恳求朱颖一会儿去见皇上的时候不要顾念她们一定要跟皇上走。
朱颖平静地看着几个丫鬟道:“师父不会让我走的,我也不想走!”
霜菊泣不成声地道:“小姐,你真的想牺牲自己救夫人吗?也许夫人她……她……”
“早就已经不是人了”她始终还是不忍心说出,她们四人的命当初都是夫人所救,没有夫人就不会有现在的她们。
朱颖说道:“没有见到我始终不甘心,而且我也看过白清扬。他和那些‘活死人’不同,他还活着。只是身体的复原速度被加强了,也没有了痛感神经,也许还真的有机会救他。”
霜菊坚决地摇头道:“不能以牺牲小姐的代价去救人,不行,不行,这不行!”
丫鬟们也一个个点头,弄竹刷的一下拔出了匕首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坚决地说道:“小姐,我们都商量过了,如果你不走我们马上自刎在你面前,这样你也就不会有后顾之忧了。”
朱颖知道她们都是认真的,她伸出手对霜菊说道:“你给我把把脉!”
霜菊不明白朱颖此举何意但还是伸手把了脉,霜菊的脸色从平静到不敢置信,接着她松开了手,道:“小姐,这是……这是……”
朱颖将手放在小腹上,平静地说道:“这是喜脉!”
“喜脉!”丫鬟们个个震惊地看着朱颖,此时此刻她们都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担心。
朱颖平静地说道:“我想留下这个孩子,要是我有个不测这个孩子需要你们。”
素兰激动地站了起来,道:“这个时候小姐你更不该顾虑我们。”
朱颖道:“你们能为了让我活下去牺牲自己,我岂能看着你们死去寻找自己的幸福。那样的我你们觉得我能幸福吗?”
“可是……可是……”素兰急得眼泪又簌簌地掉了下来,她看着两个姐姐说道,“你们快说些什么啊?”
朱颖掏出手帕擦干素兰的眼泪,她露出一个调皮的笑容,道:“你们总觉得我会死,但我真的一定会死吗?你们真的会让我死吗?”
丫鬟们激动地说道:“不会!”
朱颖笑道:“那不就是了!而且你们还要照顾我宝宝呢,你们死了谁能照顾我的宝宝?”
丫鬟们垂下了头,三人只觉得鼻头一酸,眼眶又在眼眶中打转。她们都知道抽取骨髓是十分凶险的,朱颖虽然说得那么轻松就是九死一生,她只是在交代她死后的遗言。
朱颖依旧乐观地说道:“宝宝能不能过得幸福可就看你们了!”
朱颖说得越轻松丫鬟们的心越沉重。
霜菊忽然想起了什么,道:“弄竹,你快回司幽去,把王……皇上送的那株千年雪莲带来。”
弄竹忙点头。
朱颖这次是真心地笑了,丫鬟们终于放下了寻死的心了。
“走吧,”朱颖站了起来,“我看上去如何?”
素兰道:“很漂亮!”
朱颖拢了拢秀发,道:“去见见他!”
素兰拿起了一旁的狐裘替她披上,主仆几人走出石室,卢中旭和花刺耶律已经站在外面等她了。
卢中旭刚张开,朱颖说道:“师父,您放心,我知道该做什么,我也想看看母亲。”
说着,她率先走出了石屋。这是她第一次来到外面,耀眼的阳光迷住了她的眼睛,她伸手遮住了眼睛等适应后才看向前面。
赵煜身穿着一身银色的铠甲,胯下骑着黑色的骏马,阳光照射在铠甲之上闪闪发光,耀眼得让人睁不开眼。
那双狭长的双眸如带春风般看着她,眼神甜腻得能拉出情丝来,浓墨的剑眉斜飞入鬓,墨色的长发在空中飞扬,刀锋般的鼻子,坚毅的下颚,犹如天神降临。
赵煜看到朱颖内心波涛汹涌,他真想不顾一切地冲过去将她拥入怀中。她身披了一件白色狐裘站在雪地之间,眉似远黛,眼若星光,只站了一会儿小脸已经被寒风吹得红扑扑的,她丰盈了不少,退却了少女的青涩多了一份女子的妩媚和成熟。
她站在白雪之间好像随时都能与雪花一同飘散似的,他滚了滚喉结,道:“好吗?”
一句普通的问候却包含了对她的万般思念,他内心激动地等待着她的回应,她的回应一定还是那样的直接而奔放,但是朱颖却留在了原地没有挪动一步。
她神情冷淡地说道:“东西拿来了吗?”
赵煜瞳孔微张,他没有想到会得到朱颖如此冷淡的回应。他相信一定是卢中旭对她做了什么手脚,他直接看向卢中旭跟他对话。
“东西朕带来了,一手交人一手交货。”
卢中旭道:“好!”
赵煜没有想到他会那么好说话,微顿了一下,道:“那些丫鬟朕也要一并带走!”
卢中旭撇了一眼朱颖,道:“打开盒子让我看一下!”
丁颐走上前,打开了放着“龙岩草”的盒子,卢中旭确认了盒中是他所要之物,道:“你们去吧。”
赵煜和丁氏兄弟都没有想到会这么顺利,三人都觉得有些不敢置信。但见朱颖和几个丫鬟向他们走来,赵煜挥了挥手,丁颐捧着盒子也走了过去。
在两队交汇时,弄竹一个扫堂腿打得丁颐措手不及,盒子也脱手飞出,素兰身形一跃接住了盒子退回到了卢中旭身边。
赵煜不解地问道:“为什么?”
朱颖回到花刺耶律身边,伸手挽住了他的胳膊,无情地看着赵煜,道:“你能给我的地位他也能给我,但他能给我的长生你却给不了我。而且你的王国在他‘不死人’的铁蹄之下真的还能存在吗?”
赵煜的心像要炸开了似的,他悲痛地问道:“你是怎么啦?你是被迷了心智了吗?”
朱颖道:“赵煜,我只是想明白了该选择什么?你也应该想想,现在做出正确的选折还来得及。”
她不得不狠下心说出这么决绝的话,如果她死了,她不想看到他活在缅怀她的痛苦中,就让青莲陪伴他一生吧。
赵煜紧握着双手,脸色也冷了下来,道:“你们谁也别想离开这里。”
朱颖只是淡淡一笑,对花刺耶律说道:“我们走吧!”
花刺耶律受宠若惊,伸手揽住了她的蛮腰,开心地在她的脸上亲吻了一下,朱颖并没有拒绝也没有躲闪。
卢中旭吹响了口哨,接着从陵墓四周冲出了密密麻麻的“不死人”。这也是卞城的士兵第一次见到‘不死人’军队,而这些‘不死人’大部分竟然是大凉的子民。应该是这几天他们秘密在各处抓捕的平民,其中有些人还是士兵的亲人,一时之间军心涣散,军队也都乱了阵脚。
花刺耶律等人见此机会突出重围而去,朱颖最后回头看了赵煜一眼,他骑在黑色骏马之上,英姿威武,手上的宝剑寒光闪闪,所到之处一片血肉四溅。即便如此,尸群还是争先恐后的扑上来。
朱颖见他们处理的方式不对,道:“弄竹,小心被咬,赶紧跟上来。”
弄竹看到朱颖的眼神朝丁颐他们扫了一下,立刻明白了小姐的意思。
“小姐,你们先走,我来断后。”
朱颖最后看了一眼赵煜,将他的身影深深地烙印在脑海中,这也许是最后一面了,以后也许再也没有机会相见了。
弄竹等到众人远离后,她冲入尸群,一鞭子缠住‘不死人’的脖子一拉,头颅冲上半空,尸身应声倒地再也爬不起来了。
丁颐和赵煜立刻想起当时朱颖的话:杀死“不死人”必须要尸首分离。
丁颐大吼一声,道:“想活命,砍头!”
弄竹看着场面逐渐被控制住了,她飞身上马,大喝一声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