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平的亲事进行得很是顺利,双方对彼此家里都还满意,两个当事人也没有反对意见,很快就在韩媒婆的张罗下,走了提亲和问名两礼。
从河西村唐家回来没两天,褚平他阿娘钱氏就约着沈鹿竹陪着自己,连同做媒的韩婆子一起去了一趟栖禅寺,为褚平和唐玉珍测字纳吉。
虽说都是成亲一年多的人了,可沈鹿竹还真是头一次,亲身参与到这纳吉的流程里来,头天晚上就显得有些小兴奋,拉着褚义絮絮叨叨地说了许久。
“褚义,你说咱们俩都是成过亲的人了,怎么这纳吉的礼都还没参加过呢,也不知道具体是个什么流程,都要做些什么?”
褚义好笑地揉了揉妻子的头顶:“怎么跟个小孩儿似的,明儿不就知道了。”
“堂婶儿说主要是找寺里的大师傅给解签和八字的,也不知道当初咱俩纳吉的时候,寺里的师傅都说了啥?”
这问题倒是真难到褚义了,妻子当初没有跟着,自己同样也没有跟着,想了想道:“我们阿竹这么好,总归该是些很好,很配的话。”
只是最近正巧参与了褚平定亲的过程,仔细一想她跟褚义都成亲这么久了,于是便有些感慨,没有了睡意,拉着褚义从纳吉的习俗,聊到当初两人的亲事,又说到了以后。
沈鹿竹随心所欲地说着,褚义就拥着她认真地听,忽然觉着若是早知道,之前所有的苦难都是遇见怀里的她,那在那段最难过的日子里,是不是也可以变得没那么难熬!
直到怀里的人的声音越来越小,迷迷糊糊进入了梦乡,褚义才揽着趴在自己怀里睡着的妻子,换了个让她更舒服的姿势,随后也闭上了双眼入眠。
次日沈鹿竹特意起了个大早,陪着钱氏带着褚平和唐玉珍的八字,去了栖禅寺,求了姻缘签,又请大师傅合了八字,得了个中上婚的好结果,钱氏便美滋滋地带着沈鹿竹回了靠山村,接下来就要着手准备下聘需要的东西了。
自己和褚义成亲的时候,迎娶六礼和婚前的这些准备工作,沈鹿竹大多都是没什么机会参与的,所以这次褚平定亲,沈鹿竹没事就爱跑到隔壁院子去跟着帮帮忙,凑凑热闹。
这边小两口边忙活儿这褚平的亲事,边顾着作坊和铺子的生意,那边褚大伯夫妻两个还在为回归老宅的事儿,锲而不舍地回来游说。
被磨了快半个月了,现下褚阿爷和阿奶再听见长子两口子回来絮叨这事儿,已经不像刚开始那般气愤难当了,只是老两口还不肯松口允许他们归家,褚大伯和王氏就还得不停地回来劝说。
“阿爹阿娘,我们是真的知道错了,当初儿媳不该听风就是雨的,不顾及爹娘的面子,非闹着分家,让爹娘难办,还受村里人指指点点的!”
“是啊阿爹阿娘,当初都是我们的错,您二老就原谅我们吧!”
见褚大伯翻来覆去,也说不出什么新花样,王氏又重新接过话头:“千错万错都是儿媳的错,是儿媳头发长见识短的,瞎胡闹!其实阿仁他阿爹,当初是不那么同意的,不能在身边给爹娘尽孝,不能担起家里长子的责任,我们是早就后悔了的,只是一边顾忌着阿仁的前程,一边又实在是不好意思跟爹娘再提什么要求,只能拖着,如今一知道当初的真相,我们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爹娘一定要再给我们一次,在身边照顾你们的机会啊!”
“是啊,阿爹阿娘,给儿子个在身边伺候二老的机会吧!”
褚阿奶见王氏今儿说话格外好听,不由得侧目看了她几眼,心气也顺了不少,殊不知这些都是褚仁的指导有方。
上次回来,褚仁就在家待了两天便又回了镇上,许是挂心着家里这边的事儿,昨儿下午又回了村里,到家就忙问了王氏回归的事儿,老宅那边是个什么态度,谁知快半个月了,爹娘竟然还毫无进展。
褚仁忙问具体细节,一听王氏学的那些,便觉胸前气闷,那哪是求人认错的态度啊!想求着阿爷阿奶回归老宅,还想把错都推到别人身上,一副自己才是受害人的样子,还总提人家那纸钱铺子的事儿,阿爷阿奶能解气,能同意了才怪!
于是赶忙告诉王氏和褚大伯,要把错都揽在自己身上,关于铺子的事儿一个字都别提,就只说想在身边尽孝的话!
王氏见今儿说了这么多了,老两口还没开口撵人,而且面色也不似往日那般难看,便知道褚仁出的主意是对的,于是说得更加卖力了。
儿子说了,自家男人到底是爷奶的亲儿子,自己也不能把错往他爹身上推,不仅不能推,还要将错都揽在自己身上,多说些他爹的不易,没有哪个爹娘是不心疼自家儿子的,爷奶也不例外。
“爹娘要是心里还有气,要打要骂就冲我来,这事儿千错万错都赖我,他爹就是被我闹得没法了,再加上又心疼儿子的前程,才被逼无奈点头的!其实分了家,心里最难受的就是他爹了,成日吃不好睡不好的,不知瘦了多些,我知道他这是难受啊,一边是自己的爹娘,一边是儿子的前程和褚家将来的荣耀,他没办法啊!阿爹阿娘该知道的,他爹是最喜欢家里这些手艺的,以前更是成日蹲在后院做活儿,一刻都不肯多歇,又怎么可能嫌弃家里的手艺呢!
再说爹娘年纪越来越大了,早就是该享受天伦之乐的时候了,如今老二没了,老三又实在是不方便,看着二老这么大年纪还要为家里操劳,我们实在是于心不忍啊,就让我们回来吧,让他爹也尽尽孝道,以后这一大家子都围在二老膝前,孙子重孙子的家里也热闹不是?”
这话儿要是放在前阵子说,褚阿爷和褚阿奶还在气头上,大脑被震惊和气愤填满的时候,还真未必会听进去,可在被洗脑了半个月后,突然来了这么一下子真情流露,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反倒还真的有些被说动了。
褚阿爷放下手里的烟袋,细细琢磨着,王氏说得在理,老三能顾好自己就不错了,他们老两口能指望的只有长子长孙,或许是该考虑考虑以后咋办了:“你们俩先回去吧,这事儿我跟你们阿娘会考虑的。”
见褚阿爷终于肯松口,王氏本欲再上前劝说几句,再加一把火的,可话到了嘴边,又想起了褚仁的叮嘱,让她要见好就收,絮叨起来没完只会让人更烦,随即紧忙闭了嘴,和褚大伯从正房退了出去。
沈鹿竹正巧从铺子进院取东西,见到了这一幕,心下狐疑,难不成褚大伯和大伯娘还没放弃呢?
这都多久了,什么事儿啊这么执着,不过看褚大伯夫妻两今日的脸色,似乎比前几日好些了,难道阿爷阿奶终于点头了?
事情出现了转机,便又勾起了沈鹿竹的兴趣,正纠结着要不要去跟褚阿奶套套近乎,看看能不能打听出点什么呢,到林家作坊去进货的褚义,就驾着牛车进院了,不仅带了货回来,还带回了从李管事那听来的消息。
“作坊的李管事闲聊时说的,有家杂货铺子,最近突然卖上了银票纸钱,镇上不少纸钱铺子都去那拿货,在镇上受追捧的很,对林记的买卖冲击不小,还问咱们知不知道呢!”
“果然是弄到镇上去卖了!”
之前沈鹿竹见胡家铺子没有再开张的意思,多少就猜到他们怕是要去镇上卖了,镇上以前就不少卖纸钱的,胡家此举对自家的影响,要比他们直接在村里继续开铺子要小的多。
褚义知道,虽然沈鹿竹之前一直在安慰其他人,每次提起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可又怎么可能真的一点都不难受呢,忙放下手里的烧纸,将人揽在怀里,轻声哄着:“只有咱们两个,不用假装不难过,嗯?”
褚义猜的没错,沈鹿竹确实是难受的,到底是自家的研究出来的东西,虽说她自己也并非是纯原创,也是借鉴了上辈子被人的成果的,可被人用这种卑鄙的得了去,心里终归还是不舒服的!
面对这种人,沈鹿竹总以一种自己被处处掣肘的无力感,他们可以用尽一切卑鄙龌龊的手段,可自己却不能毫无底线地反击回去,这大概就是普通人的无奈,和被狗咬了却不能反咬回去的憋屈吧!
褚义一手托着妻子的头,一手抚摸着妻子的背,从上到下,一下又一下地,坚定而又温柔。
身后那宽厚而又炽热的掌心,仿佛真的一点点驱散了沈鹿竹心中的不郁!
在褚义怀里赖了会儿,就好像浑身又充满了能量,沈鹿竹抬头将下巴抵在褚义胸前,望着面前的男人,觉着爱情这事儿,还真是个神奇的东西,原来对方一个简单的拥抱,真的就能治愈自己所有的负面情绪。
褚义见妻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想了想说出了最近总是盘旋在自己脑海里的一句话:“我们阿竹已经很棒了,我上辈子一定是做了什么大善事,这辈子才能娶到你。”
“是拯救了国家的那种惊天动地的大事儿吗?”
“嗯!很有可能!”
见褚义一副极其认真的模样,沈鹿竹不由地笑了,连最后那一点点不快都消失殆尽了,她已经拥有这世间最好的褚义了啊,其他的那些又算得了什么呢!
行安县县衙后院,县令辛志才的书房里,主管缉捕治安的曹县尉正跟他汇报着一见件,近来县内频发的一见怪事,请长官辛县令定夺。
辛县令一边继续批阅着
“今日县衙已经收到好几起说是有人在咱们县内,用假造的银票呢!”
“什么!”
辛县令一把将毛笔拍在了桌上,也难怪他如此激动,伪造银票,那可是杀头的重罪啊!究竟是何人,竟有如此大的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