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分家(一)

褚平他阿奶于老太太这话儿,明摆着就是单纯地在给褚义小两口撑腰,褚阿奶听了真是又气又怒:“堂嫂儿这是做啥?家里小辈们不懂事,堂嫂怎么还能一个劲儿地惯着,任由他们胡闹!”

“怎么着,不让说话啊!心虚了?”

“谁心虚了……”

于老太太不再理会跳脚的褚阿奶,扭头对坐在正位的两人说道:“村长还有族长,老太太我觉着,咱们既然是来给褚家做见证的,那就不能只听某些人的一面之词,孩子们既然有意见,那就得让他说,他说得对咱们当长辈的就得给他做主,说得不对,咱们教训他就是了,可对不对的总得让人把话说了,这般捂着嘴,叫外人听了去还以为咱们私底下有啥勾当,合起伙来坑人家孩子呢!”

褚氏的族长也就算了,作为一族之长,褚家的事儿他是说什么都必须要过来的,可靠山村的吴村长此时都恨不得,抽早上答应了褚阿爷的自己两嘴巴,褚家的今儿这叫个什么事儿啊!

“老太太说得在理,那褚家的,你们几个说说吧,说说你们到底因为啥反对合家啊!”

褚义上前一步站在众人身前:“村长、族长!我不反对大伯一家归回老宅。”

“那你……”

“我们要分家单过!”

褚义一句话,瞬间在堂屋的人群里炸开了锅,众人的视线在褚大伯一家跟褚义之间来回巡视,纷纷猜测,看来这矛盾点出在褚家大房跟二房身上啊,褚家二房这个褚义,这是不待见自己大伯一家,他们回自己就要分出去单过的意思啊!

众人探究的视线看的褚仁浑身难受,恨不得将他们统统撵了出去,忽地有些后悔昨日这事儿还是推进得太急了些,怎么也没想到一向都只知道蒙头干活的褚义,竟然也有这么极端的一天!

“堂弟,别说气话!阿娘不会说话,昨儿让你们受委屈了,可到底是一家人又是长辈的,你今儿这做法有些过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跟我们大房有啥深仇大恨呢!”

李氏也上前配合道:“是啊堂弟弟妹,一家人在一起过日子,哪有不磕磕绊绊的,俗话说得好,这牙还有咬到舌头的时候呢,弟妹是被娘家捧在手心里,娇养着长大的,一时不习惯,心底有怨气倒也能理解,以后咱们多磨合磨合就好了,哪至于非得你来我就走的!”

这时一直坐在王氏身旁的一位大娘突然开了口,她夫家也姓褚,只是去世得早,想来是个爱掺和别家事儿的主,跟褚义家虽不是什么太近的亲戚,但论起来褚义也得唤一声四婶儿。

“诶呦,听了这么半天,我可算是听明白了!不是婶子我说你,褚家小子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大伯娘再怎么样她也是家里的长辈,还能就因为说的不是你们爱听的了,就这么给家里长辈摆脸色,添堵?还有你这媳妇儿,你在娘家被惯着我们管不着,可既然嫁进了我们褚家,那就得守我们褚家的规矩,哪来的那些娇生惯养的臭毛病,还得婆家的长辈给你低头不成!”

褚仁见目的达成,自己便不欲再多说,给李氏使了个眼色,自己就再次退后了。

“婶子说的是极了,不过这也不能全怪堂弟跟弟妹,毕竟弟妹年纪还小嘛,也刚嫁进咱家才两年,堂弟护着些才正常,我们都理解的。”

李氏这话听着好像是在给小两口开脱,实际上却是告诉所有人,沈鹿竹娇气不懂事,褚义一味偏袒妻子,和自家长辈起冲突,才闹到今日这般地步的!

沈鹿竹看着面前惺惺作态的李氏,心底好笑,本还以为这李氏是秀才之女,据说大小饱读诗书,不说是个多聪明的,可书读得多了,怎么着也该是个灵光的,没成想自己还是高看她了,这明摆着褚仁不想出头的就推她出来,她居然还说得劲儿劲儿的,以后怕是被那褚仁卖了,都还得给人家数钱呢!

也不理会李氏跟那个四婶儿的一唱一和,沈鹿竹几步走到站在角落的褚志面前,半蹲下来对他说道:“阿志啊,堂嫂有个事儿要跟你商量下,等回头你们一家搬回来呢,你就搬进去三叔的屋子,跟三叔一起住,没事儿呢也不要老回去你爹娘和兄长身边,就在三叔身边老实待着就成,原本要留给你住的那间屋子呢,就留给你阿兄用,记得了?”

不止众人被沈鹿竹的这番操作搞得摸不着头脑,褚志更是懵懵的,压根就忘了自己本来就没有单独的屋子住,只是顺着沈鹿竹的话愣愣地问道:“堂嫂,为什么要把我的屋子腾给阿兄,阿兄跟阿嫂不是有屋子住的嘛!”

沈鹿竹伸手摸了摸褚志的头:“唉,你还小不懂,堂嫂这是为你好啊,你阿兄有现在就是秀才了,以后定是更有出息,没见你爹娘将所有心思都铺在他身上了,你阿兄读书当然得需要个单独的屋子了,你这早晚都要给腾出来的,何必拖着拖着,到最后招了爹娘的厌烦,觉着你这孩子不懂事儿呢,还不如趁早,免得以后被你爹娘嫌弃,反正你家的所有银子也都搭在你阿兄身上了,以后家产该也都是他的!”

小孩子心里敏感得很,平日里褚志确实总觉着阿兄一回来,爹娘眼里就没有自己了,对阿兄跟对自己的态度也是天差地别的,只是他还小,只能用阿娘的那套说辞说服自己,阿兄还要念书的,自己不能去捣乱。

眼下被沈鹿竹这么一说,顿时就当成了真的,那反应跟当初褚礼被王氏挑唆的时候一模一样,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几步跑到王氏身边哭喊着:“阿娘,为什么?我不想去三叔那住,我听话,我不会打扰阿兄的,别赶我走,阿娘!”

王氏哄了两下哭嚎不止的褚志见没什么效果,更是恼火得紧,指着沈鹿竹的鼻子嚷道:“沈氏你干什么吗?缺不缺德啊你,你瞎跟小孩子说的什么鬼话!”

刚说话就被褚义跟沈鹿竹忽视了的四婶儿,此刻就像是抓住了小两口什么把柄,能跟众人证实二人就是她说的那般不堪一般,站起身替王氏说话:“就是啊!你这小媳妇儿,说话也太难听了,你这分明就是挑拨人家父母兄弟间的感情,在这无中生有,你损不损啊你!”

沈鹿竹一副很是震惊的样子,不可置信地看向四婶儿问道:“婶子可别瞎说,是不是你太想太多了!我这话难听吗?我这算是挑拨关系吗?”

四婶儿被沈鹿竹的样子气得不行,叫嚷着:“你这不是挑拨关系,啥是?你就差直接说人家爹娘偏心,所有的银子都花在老大身上,对老二不管不顾了!”

沈鹿竹受教了一般,很认真地点了点头:“哦,原来这样就是说话难听,缺德,损!这就是挑拨人家关系啊!”

“你以为呢,少在那装傻!”

“可是当初我回门那日,伯娘就是这么对褚礼说的啊!让他搬去三叔的屋子住,说是我还没成亲就哄的褚义将家底都掏给了我,那屋子早晚都得被我占上,阿礼还不如早些搬了,省着要遭人嫌,是不是啊,阿礼?”

褚礼至今想到当初王氏最自己说的话,还是很生气和伤心的,颠颠地跑到沈鹿竹身旁,笃定地说道:“就是的,伯娘就是这么跟我说的,还说阿兄和阿嫂以后才是一家人,我是外人!”

沈鹿竹要笑不笑地看向四婶儿:“婶子,这侄媳妇儿就不懂了,怎么一样的话,从我嘴里说出来就是缺德,就是挑唆,从伯娘嘴里说出来就不是了是吗?还是说,伯娘是长辈我们就必须得原谅,可我也算是阿志的长辈啊,这到底有什么不一样的,婶子快教教我,难道是因为婶子私下里跟伯娘关系更好些?”

堂屋里的众人,此时又换成了视线在王氏跟四婶儿身上游走,四婶儿被沈鹿竹问得哑口无言,不屑地瞪了王氏一眼,搬了凳子就去了离王氏最远的一个角落,非要跟她撇清关系不可!

王氏被看得又羞又恼,推了还在哭着的褚志到一边去,上前几步就要跟沈鹿竹掰扯:“沈氏你个臭不要脸的……”

褚义一个跨步就挡在了沈鹿竹身前:“伯娘不是说我们私吞了爹娘留下的家底,那倒是具体说说,都有些啥,为什么我爹娘留的家底,伯娘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你,阿爹阿娘一共只给了你三两银子做聘礼,你倒好,下聘的时候,直接变成了六两银子聘礼,外加一大堆的银首饰,足足的有十几两,你还敢说你没私吞!”

“说到这个我反倒想问问阿爷阿奶,为何堂兄成亲聘礼十两银子,我却只有三两,无奈用阿娘的遗物充数,还要遭到伯娘的质问?”

褚义一层一层地掀开了老褚家的遮羞布,褚阿爷跟褚阿奶脸色通红,本也可以用当初那套家里困难和褚仁娶的是秀才之女的说辞的,可今儿不知为何,面对满堂屋人探究的眼神,就支支吾吾的,有些开不了口。

王氏可管不了那么多,怒气上脑便什么都不记得了:“你放屁,那崔氏哪来的那么些首饰遗物,她根本就什么都没有!”

沈鹿竹此时也上前一步,问道:“伯娘为何这般笃定,难不成还翻过我那已过世的婆婆的私房不成?”

“我……我没有!”

“那伯娘怎么这般确定,婆母就是一定没有?”

“我,我就是知道,怎么了,她还活着的时候跟我说过不行?”

沈鹿竹笑了笑:“成,当然成了!不过说到这个,我想起来件事儿,堂嫂!我记得你当初脖子上挂了个玉坠子的,还说是伯娘娘家传下来的宝贝,怎么最近都没见你带过了,那么贵重的东西,该不会是被堂嫂你弄丢了吧!”

王氏一听这话头不对,急忙要奔过去捂住李氏已经开口说话的嘴,见来不及,忙出声制止:“李氏你闭嘴!”(“怎么可能,明明是阿娘又要了回去……”)

可很显然已经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