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中元节后铺子里还不忙,这日一大清早小两口把正正托付给钱氏后,就赶着牛车去了趟县里。
有了之前在镇上挑选铺面的经验,小两口打算这次先四处逛逛,简单熟悉下县里的街道和位置后,再去伢行。
如今正正已经六个多月,可以吃些米糊一类绵软的吃食,小两口倒是不怕出来的时间太长,胖儿子在家会饿到肚子。
刚进县城不久,褚义就寻了家客栈,将牛车赶了进去,给了掌柜的些银钱,便把牛车停在了客栈的马斯里,随后小两口便轻装上阵,打算把这县城的繁华好好瞧上一瞧。.
虽然打小就生长在行安县,可沈鹿竹来到县城里的次数却屈指可数,第一次是被丁安和一众县衙里的捕快押过来的,当时只觉得到处都是冷风刺骨,枯寂萧条。
第二次是前年的元宵节,褚义也是今日这般赶着牛车,带着大伙儿来逛了次元宵灯会,满街的各式彩灯,光彩溢目。
而这第三次就是眼下,与之前两次隆冬时节,或萧索或热闹的冬日街景不同,夏日里的行安县城,多了些市井气和生机,随处可见的沿街小商贩和开门迎客的商铺,热烈而又井然有序。
小两口也没什么目的,一路随心,瞧见这家小吃不错便买上一份,看见那家有卖新鲜玩意儿的就跑去看看,付了钱后还要再和老板闲聊上几句,如此这般一个上午过后,等到小两口随意找了个路边的小摊吃午饭的时候,这县城里哪处最为繁华,哪条街道上大概有些什么店铺,便被小两口了解了个七七八八。
简单吃了一口,小两口正打算和老板打听下附近哪里有伢行,就被街面上的一阵喧闹声吸引了注意力。
“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官府抓贼,都让一让!”
还不等沈鹿竹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就见有个男人怀里抱着什么东西,正以很快的速度正从远处跑过来,身后追着一群人,被追的那人还边挥舞着一侧的手臂驱赶路旁围观的路人,边故意带倒了一大片路边摊位上的东西,想要阻拦身后人的追赶。
那人越来越近,眼见着就要撞上呆立在一边的沈鹿竹,还好褚义忙伸手将人往后揽进了自己怀里,顺脚踢了个摊主摆在路边的小凳子过去。
同一时间,不远处追捕中的一人也抄起了个摊位上的茶碗砸了过来,那逃跑的男人受到双重打击,身子一晃便失去了平衡应声倒地,随后瞬间便被身后追捕他的几名官差压倒在地。
褚义顾不得像其他人一样围上前去瞧热闹,见男人被制服,便紧忙查看妻子的状况:“阿竹你怎么样,刚刚可有碰到你了?”
沈鹿竹摇摇头,张开双手原地转了一圈给褚义看:“我没事儿,他没碰到我,刚刚真的好险,我都傻在那里了,还好褚义你拉了我一下!”
“那就好……”,褚义总算松了口气,正想提议两人离开去找伢行的时候,猛地被人叫住
“褚家老弟?可是褚义兄弟?”
小两口闻声回身向后看去,就见丁安正站在那被捕的男人面前,侧身看着他们,见两人回头,笑道:“果然是你们,褚义老弟,弟妹别来无恙啊!”
双方打过招呼,丁安叫身后的官差先把人和赃物都带回衙门,自己则留下来继续和小两口叙旧:“你们怎么这时候来县里了,可是来办事儿?”
虽说一开始的相识并不算美好,可对于丁安,小两口一向是感激和信任的,自家想搬来县里做生意的事儿也没什么不可说的,遂将自家的打算和盘托出。
丁安也是属实没想到,半年多没见,这小两口眼下居然都要把买卖从村里做到县里来了,实在是了不得。
“那感情好啊,真是要恭喜褚老弟跟弟妹了,怎么样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铺面看得如何了,可有满意的?”
褚义摆摆手自谦道:“八字还没一撇呢,倒是没什么需要劳烦丁大哥的,眼下只需找个伢行帮忙寻个满意的铺面就成。”
丁安点点头笑称:“你们夫妻两个肯定没问题的!不过还是得提醒你们一句,也不可尽信那伢行的说辞,还是自己多了解些,心里才有底。我看不如这样,你们要是不急着回去,我就带你们四处逛逛,顺便找个伢行谈谈如何?”
若是有丁安这样的就生活在县里的人带路,事情自然要比他们自己瞎逛要顺利上许多,可沈鹿竹并不想因着自家的琐事,耽搁了丁安的差事:“要不还是算了吧丁大哥,你不是还有公务在身?”
丁安摆摆手解释道:“我今儿本是休沐的,吃过午饭出来买些东西,正好就瞧见了刚才那幕,这才帮着撵了两条街,耽误不了衙门里的公事儿。”
既是如此,丁安又十分热情,小两口自然也没什么好推脱的,便随着丁安又逛了起来。
“县里要比咱们长水镇大上不少,面积大人口也多,像方才咱们逛过的那几条街道都是数一数二的繁华之处,街边的铺面大多是被开成了酒楼、茶馆、戏园子这些买卖。现在这条街虽是没有之前的那么热闹,可却也是县里的主街,只不过因为衙门就在这条街上,前任县令是个喜静的,热闹的铺子一律不准开在这条街上,虽说现在没了这说法,可大概是习惯使然,那些太热闹的都没人开在这条街上,所以也就稍显安静了些。不过对你们倒有个好处,县里的义庄也同样在这附近,在这买纸钱什么的,定能比旁处生意更好些。”
此时的义庄除了停放那些县衙里涉案的尸首,也还会存放那些无人认领的和附近居民家里需要暂存的棺椁尸首,出出进进地办白事儿的人自然要比别处多谢,那需要买纸钱的人也就更多些。
丁安边带着小两口去这附近的一家伢行,边继续介绍道:“如今的辛县令是个为民办实事的好官,咱们县里从今年初,便开始推行了店铺摊位登记的制度,铺面摊位大小,位于何处。经营内容和老板姓氏名谁都一一记录在案,不止便于管理,也为咱们商铺的老板们提供了不少便利。以往那些沿街的摊位都是各做各的,要不就是整日因着抢位置的事儿相互攀扯,要不就是当了谁家门前或者街道上的位置,如今都好了,大家都在规定好的时间地点做买卖,既没耽误挣银钱,又少了不少纠纷。”
沈鹿竹感叹道:“难怪一路走来感觉那些摊位似乎都是井然有序的。”
“你们回头定下铺面后,最好也尽快到衙门去登个记,没有坏处的!”
说着丁安便带着两人进了街边的一家铺面很大的伢行,那家老板见丁安突然带人出现在了自家铺子,立刻笑着起身迎了出来:“呦,今儿这是刮的什么风啊,丁捕头怎么亲自到我这小店来了?”
丁安淡淡道:“这两位是我朋友,想在县里或租或买个铺面,想请老板你帮着寻摸寻摸合适的。”
伢行老板闻言,赶忙又朝着丁安身后的小两口鞠躬搭话道:“两位老板是打算做什么买卖?都有什么要求都可以说给我听,我定帮二位寻到个满意的来!”
小两口把自家的需求和对方说了说,那伢行的老板再次拍着胸脯保证给找到满意的,随后又追问道:“就是不知找到合适的铺面后,我该到哪里去通知二位?”
褚义刚要上前说上一句,自己可以每旬都过来一次,就被一旁的丁安先抢了话头:“老板你可知晓我家住哪?”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那小人这有了消息的话,先通知丁捕头您?”
“成,我正有此意。”丁安说罢又转向褚义解释道:“你们离得太远了,总不能三不五时地就跑来县里一趟,你方才说的那些要求我也都听见了,等有了真合适的,我再通知你们!”
“那就劳烦丁大哥了!”
交了费用,从伢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半下午了,虽说眼下正正已经能吃些辅食了,可到底还是不能离开爹娘太久,小两口本还想请丁安吃顿晚饭作为答谢的,如今却也只能先搁置一阵子了!
和丁安分开后,小两口急忙回了放牛车的那家客栈,牵了自家牛车便急忙往回赶去,一路上比来时快了不少,总算在晚饭前赶回了靠山村。
沈鹿竹在自家院门前下了牛车,都来不及进院子,就赶忙上了隔壁堂爷爷家,一进院子就瞧见了正坐在推车里,和狸花玩得不亦乐乎的正正。
狸花听见动静,歪头越过正正冲着沈鹿竹喵了声,随后也不再继续和正正玩闹,像是完成了任务般伸了个懒腰,跳下正正的推车,朝前跑去,几步就跃上了两个院子间的围墙,又嗖的一声消失在了墙头。
沈鹿竹走到一旁蹲下,拍了拍手朝着自家胖儿子召唤道:“正正,快看是谁回来了啊,有没有想阿娘我啊?”
可谁知正正小朋友闻声转头看了自家阿娘一眼,随后竟猛地将身子扭了回去,一副生气了,不想搭理沈鹿竹的小模样。
这么点大的小肉球居然还会闹脾气,大人们纷纷被正正的小模样逗得发笑,自知理亏的沈鹿竹只好又凑过去哄着,后一步赶来的褚义也陪在一旁逗着自家儿子。
好在正正是个脾气不大的小朋友,没一会儿便又亲亲热热地搂着自家阿娘的脖子,朝爹娘撒娇逗乐了。
本以为这次租铺子该和之前在镇里的那次一样,需等上些日子才成,没成想中秋节前几日,回村里姑妈家探亲过节的丁安,就给小两口带回来了个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