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家老两口刚以为自己说过了对面的褚家小子,就见褚平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摇了摇头,随后张嘴就是气死人不偿命的话。
“祖宅那就更得便宜了,你想啊,这房子要是从老祖宗那辈就开始住,那得被多少人糟蹋过啊,房子啊家具啊这些,怕是早就都用烂了,也就剩块地皮还能用了,自然不值那么些银子了。”
“怎么就烂了,你这是胡搅蛮缠……”
不等鲁家老太太把话说完,褚平接着又道:“还不只是这些呢,我堂兄他们要是买了下来,回头是不是还得在那地皮上重新盖房子?就算不盖,那翻修一下总是要的吧,这可也是一笔不小的支出啊,大娘你好好想想,我家买了你家的宅院,回头还得往里搭上那么多钱,你咋还好意思嫌钱少的。”
哪会儿说祖宅值钱该贵些的是他,眼下说祖宅不值钱的也是他,鲁家老太太算是彻底被褚平给气到了,站起身指着褚平,嘴里不断嚷嚷着:“你这乡下小子,简直就是无赖,无赖!你们这哪里是谈买卖,这是趁火打劫!”
场面一度有些失控,褚义拍了下自家堂弟的肩膀,随后道:“我们的要求已经说完了,鲁阿伯要是觉得可以,就坐下继续谈,要是不能接受,就不多留了。”
褚义的一句话瞬间浇灭了鲁阿伯的所有怒气,他们现在除了褚家,便找不到其他买家了,要想早日摆脱被于家骚扰的日子,他们哪里还有谈条件的空间,于是伸手将还在冲着褚平叫嚷的老伴儿拽下坐好。
鲁家老太太不敢置信地看向自己的老伴儿:“老头子!”
鲁阿伯叹着气道:“你还有别的法子?咱们还能卖给谁?”
整理好情绪,鲁阿伯看向褚家小两口问道:“要是你们给的那法子不顶用怎么办?”
“咱们可以签字画押,若是法子顶用,你们成功把于家人撵了出去,到时候就以二百两的价格,把两处宅院卖给我们,要是没成,我们就买下你家的东院,铺子的事儿不再过问。”新笔趣阁
鲁阿伯想了想,自己也不算亏,官府都拿于家那假租契没有法子,他就不信这褚家的小媳妇能有什么高招,到时候就按照她说的试上一试也不耽搁啥,不行那是最好,自家就能按照最开始的想法,把东院卖出去了。
于是点头应下:“成,你说说那能把于家赶出去的法子是啥吧。”
哪知沈鹿竹却摇摇头:“还不成,先立契,双方签了字,画了押后再说也不迟。”
“成,那便签吧。”
褚礼回房拿来了纸笔,又在兄嫂的叙述下,写了一份契书出来,褚义和鲁阿伯分别在契书的下方签上了名字和日期,又按了手印,这契书才算是成立。
随后沈鹿竹便将自己的法子,大大方方地告诉给了鲁阿伯老两口,只听得鲁阿伯是一会儿瞪眼,一会儿皱眉的。
带沈鹿竹交代完后,鲁阿伯犹豫着问道:“这法子,真能成?”
沈鹿竹笑笑:“成不成的,试一试不就知道了,就算不成,老伯你也不亏不是?”
“那于家要是不同意怎么办?”
“那便按他家的租金,赔他两个月的就是。鲁阿伯打算何时实施计划,到时记得提前派人来知会一声,我们也好去帮衬一二。”
鲁家老两口恍恍惚惚地从褚家老宅告辞,回去的一路都在琢磨方才在褚家发生的一切,鲁家老太太还是有些不太确定:“咱们真要按那小媳妇说的做?那法子真能成吗?”
“没听那小媳妇说嘛,成不成的试一试不就知道了。我倒是希望她这法子别成,那样咱们不仅能卖了东院给他们,以后西院回到手里,也还能卖上个好价钱,总不至于亏上太多。”
鲁家老太太一听瞬间来了精神,眼神瞄了瞄坐在牛车了的其他人,小声道:“要不然咱们就别让她这法子成了,做做样子,或者干脆不照做,过阵子再和他们说那法子没成,到时不就顺了咱们的心愿了!”
鲁阿伯白了眼自家傻婆娘:“你想啥呢,真当人家是傻的,那小媳妇儿最后的话你没听见?叫咱们提前派人知会人家一声,说得好听点的叫帮衬咱们一二,说白了不就是怕咱们做手脚,去监视咱们去了。”
鲁家老太太板起脸道:“真没想到这乡下小妇人还鬼精鬼精的!”
另一边,送走了鲁家老两口后,褚平也从褚义的口中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没想到自家堂兄去县城里看个铺子而已,也能遇上这种事儿,真不知道是老天爷眷顾,特地给他们送来的便宜房子,还是出门没看黄历,倒霉碰上了这种人家。
“也不知道鲁家想啥时候办这事儿,要是正赶上了咱家寒衣节买卖正忙的时候,可咋办?要不到时候我替堂兄堂嫂去县里看着他们吧,总感觉那对老夫妻没表面看着老实。”
沈鹿竹也是有些信不过鲁家人,才特地强调让他们提前派人来知会一声的,不过要不是褚平提醒,她还真是没想过,要是寒衣节和鲁、于两家的事儿撞上了怎么办。
“那自然是好的,若是当真撞在了一起,就劳烦堂弟帮我们去盯着点他们。不过,想来鲁家应该是不会这么快实施计划的。”
褚平有些不解地问道:“为啥啊?”
褚义好笑地轻敲了下堂弟的脑袋,解惑道:“少赔一个月租金呗!”
“啊!”褚平恍然大悟道:“还真是商人啊,这都能算计到……诶诶诶,堂兄别打,我不是说你啊,我说的是那姓鲁的老两口!”
事情果然像小两口猜想的那般,鲁家回去之后便没了动静,小两口倒也不急,更是没心思和时间,去猜测鲁家的想法,因为寒衣节马上就要到了,褚家院门前的纸钱铺子,再次忙碌了起来。
寒衣节到了,天气也转冷了,河对岸沈家那边却开始闲了起来,镇上香丸首饰的买卖虽还在做着,可山上种草药的活儿却停下了,知道今年小两口这又要忙活儿寒衣节,又要带孩子,之前做饭的韩婶子还已经回了自家,沈家几兄弟便又开始了每日轮番到褚家帮忙的日子。
沈家和镇上首饰铺子合作的香丸买卖,这一年多越发受到镇上姑娘小姐们的青睐了,买卖红火自然就会遭到同行的妒忌和模仿,好在沈松节当初敲定合作伙伴的时候,选了翠玉轩这家颇有实力的和口碑的,沈阿爷的香丸方子也多查了不少典籍,又重新改良后,用了十几味香料草药秘法制成的。
竞争对手虽花样百出,可对沈家和翠玉轩的买卖倒是一直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见仿制不成,还有人试图私下里接触沈松节,想要撬动沈家和自己合作,或是哪怕打听出来些许和方子相关的东西也好,好在沈家人心还算齐,没人傻到做出自己砸自家买卖事儿,那些人的盘算,最终也都落了空。
小两口之前便听沈家人提到过一些,只是那时沈松节实在是忙,自家人知道的也不是十分详细,如今沈松节闲了下来,终于从他口中知道了这些不易。
沈鹿竹抱怨道:“二兄买卖上有麻烦,那时怎么也不来和我们说说,虽说帮不上什么,可凑在一起出出主意,总还是行的。”
沈松节将捆好的纸钱递给等在柜台外的村民,收好铜板后才道:“这算什么麻烦,咱们只不过是和翠玉轩合作罢了,那些人做的事儿也多是针对翠玉轩的,买卖受阻自有翠玉轩在前面想办法,那轮得上用我想法子啊,放心吧,你二兄我当初选合作伙伴的时候就想好了,我妹子想得买卖这般好,不被人嫉妒才怪呢,不得找个实力雄厚些的,这就背靠大树好乘凉!”
沈鹿竹却有些不信:“那二兄你今年夏天还忙得像个陀螺一样。”
“诶呀,真没忽悠你,忙是因为今年铺子里的上货量比去年多了不少,头一年这么大的量,我便想着去跟着些,等明年就好了,明年我打算给家里招几个学徒,给阿爷和大兄打打下手,也学着你那元宝作坊,把做香丸的活儿,也给它分开步骤交代下去,也好叫家里人都闲一闲,没得因为挣钱再把自家人累倒。”
“没事儿就好,家里总是来给我喝褚义帮忙,要是二兄你那又什么事儿却不和我们说,以后就不叫你抱正正了!”
“放心吧,这买卖都是你跟妹夫给家里想的,有啥事儿还能不告诉你们?”
沈松节说完,朝后院望了眼,见褚义和褚平兄弟俩还在忙活儿着,从后院往回搬纸钱,遂放心地问道:“不说我了,我记得那年你让我偷偷去买东西,然后半夜给你送来,差不多就是这时候吧,妹夫的生辰是不是又快到了?今年打算咋过,还需要我偷偷去给你准备啥不?”
沈鹿竹点点头,想起那次半夜偷偷起床跑到铺子来给褚义做蛋糕,不由觉得好笑:“确实是快到了,初六便是褚义的生辰了,不过今年不用二兄再帮我偷偷买食材了,我已经准备好其他的了,那天打算把铺子停一天,在家里吃火锅和炙肉,二兄都记得要过来。”
“成啊!我带着你嫂子早点来,给你帮忙!”
十月初六这日天刚微微亮,今儿不用开铺子,屋内的小两口睡得正香,就被在摇床里哼哼唧唧的胖儿子吵醒了,把尿喂奶,安抚好正正后,也到了往日起身的时辰了,褚义索性披了件衣裳去院子里倒夜壶。
沈鹿竹点了点儿子的小鼻头小声说道:“正正今儿怎么醒得这么早啊?还想说今儿不开铺子,叫你阿爹多睡一会儿呢,全被你个小捣蛋鬼给搅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