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瞧了瞧门外,想着等下要是等丈夫回来了,婆母怕是更不能站在自己这头了,到底是自己的亲儿子,就算和大房关系再亲,也不可能任由着他们欺负沈泽漆才是,便将自己的想法,和今儿找了沈鹿竹的事儿和盘托出了。
只是柳家私底下找了沈泽漆和沈松节的事儿,刘氏倒是打算先瞒着,要是叫婆母知道自个儿娘家插手了这事儿,定不会轻饶了自己。
可还不等柳氏把来龙去脉说完,沈泽漆便先一步回了屋子,妻子那套荒谬的理论,他实在是不愿再听一遍,便抢过话头,将事情一五一十抖了个干净。
柳氏怕郑氏先入为主,被丈夫忽悠着模糊了这事儿的根本,忙找补道:“阿娘,这事儿分明是二堂兄欺负咱们泽漆,我娘家做得虽有些不对,可不也是为了我们俩好,儿媳去找堂妹,也是想着,叫他们带带相公,以后也好多给家里的买卖出力,可相公他不分青红皂白的,为了这点小事儿就要跟我和离,阿娘你可得给我做主啊!”
郑氏方才听了儿子的话,本就已经气得不轻了,虽知道沈泽漆不是个会撒谎污蔑自己妻子的人,可也还是想着要给柳氏个解释的机会,哪成想她说完还不抵不说。
郑氏当真是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这就是当初自己跟老伴儿给儿子挑的好媳妇儿?
“我儿说你都说轻了,我看你不是钻了牛角尖,你简直就是被猪油蒙了心,我当初怎么就挑了你这么个搅家精进了门!”
“阿娘!”刘氏不敢置信地盯着郑氏。
“嚷啥嚷?我哪点说错你了,家里这些活儿做的好好的,谁都没觉得有啥问题,咋就单你瞧这个不对瞧那个不行的,人家川柏媳妇儿没抱怨过,挣钱买卖自家男人插不上手,松节媳妇儿也没说过外面的担子都压在她男人身上,咋就你事儿多。还嫌弃上地里的活儿了,你那么能耐,你给我出去挣几个银钱回来瞧瞧。
还有你那娘家,我沈家是缺你吃了,还是缺你穿了,泽漆是出去鬼混了,还是哪点对不起你了?你娘家居然在半路上,就敢拦人兴师问罪,说说泽漆也就算了,谁让我们当初眼瞎,选了你们柳家做亲家,人家松节是该你们家的,还是欠你们家的,还得挨你老娘的训。这得亏是他们兄弟几个打小感情就好,不然还不被你们这些缺德的挑唆着离了心。”
说完怕还不足以吓唬住这柳氏,便又加了句:“我看泽漆说得对,你要是不想好好过,就直说,咱们谁也别耽误谁,趁早和离了算了!”
柳氏直接被沈二婶儿吓懵了,沈泽漆说和离她还只当做是一时的气话,可这两个字从郑氏嘴里出来,那就不是闹着玩的,哪还有方才和沈泽漆吵架的劲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求饶道:“阿娘我错了,三七还那么小不能没了阿娘啊,我错了,我再也不敢瞎张罗了,相公你说说话,三七,你想想咱们的三七成不成?”
“阿娘……”
沈泽漆刚要说话,便被郑氏打断了:“柳氏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泽漆你跟我来。”
带着儿子一路来到灶房,瞧了瞧身后见柳氏没跟出来,才开口问道:“这事儿你咋想的,当真要跟她和离?”
“阿娘,我……”
见沈泽漆面带犹豫,郑氏语重心长地劝道:“我方才是吓唬她的,这婚阿娘是不希望你们离的,柳氏这次虽大错特错,可这些年对家里也还算是尽心尽力,又给生了三七这么个招人疼的娃娃,罪不至死。你这次好好给她个教训,以后也时常提醒着些,叫她知道,咱们家与旁人家不同,不兴那些个恶心事儿就是了。”
“我知道了阿娘。”
见沈泽漆点头应下,郑氏松了口气继续道:“还有松节那,你回头带着柳氏,替柳家给他赔个不是,柳家那边找个机会,阿娘也要好生敲打一下,叫他们管好自家就得,少把手伸这么长。”
“给阿娘添麻烦了。”
“说啥呢,下次再有这事儿,你早些跟我和你阿爹说就是了,得了,我得赶紧回屋去,你阿爹肯定没歇下,在屋里等着我呢。”
下午众人再聚到堂屋的时候,大家伙儿像是提前达成了什么共识一般,没人再提中午的那段插曲,仿佛不曾发生过一般,除了一直没再露面的柳氏。
傍晚从沈家离开时,褚义还特地找了个机会,单独问了沈松节,再三确认没什么难处,这才放心带着妻儿弟弟归家。
中秋节,小两口一家是和隔壁堂爷爷一家一起过的,大夏天的没法子吃火锅,这回众人就搞了个烧烤,既省事儿又得众人喜欢,就着桂花酿一起,别有一番风味。
中秋节的第二日小两口又带着正正和褚礼,去了趟崔外婆家,连着蒋家五口都凑在了一起,热热闹闹聚了一天。
期间小两口还得了个消息,果然被褚平给说中了,最近去蒋家给蒋全说亲的媒婆,肉眼可见的增多了,虽还没到踏平门槛的地步,却也在村里招了不少人议论,多说蒋家小子如今越发的出息了,谁家闺女儿要是嫁过去,那就是直接去享福的。
其实蒋全的情况和褚平不同,他原先就勤劳肯干的很,打从到了年龄后,给他说亲的便不少,只是那几年正好出了蒋娟的事儿,蒋全每次都跟媒婆说,他要一直养着自家阿姊和外甥,嫁给他蒋全的姑娘,必须得待他阿姊好才成。
和媒婆说就算了,蒋全和人家姑娘相看时,第一时间也是说这事儿,给他说亲的媒婆都气得够呛,这种事儿你不说,人家姑娘嫁进你蒋家后,还能把大姑姐生撵出去不成,非得见面第一句就说这事儿,本身不在意的人家,心里也会犯嘀咕不是。
就算有不那么在意的,那人家爹娘问问蒋娟会不会再嫁总没啥毛病,结果蒋全说啥:“我阿姊想嫁就嫁,不想嫁我就养她跟小宝一辈子,谁都逼她不得。”
这让谁看都是妥妥的姐控不是,连着搞黄了好几次相看,媒婆子们都和蒋家爹娘说:“你们家这小子,看着压根就不像是想好好相看的,还是另请高就吧,可别在砸我们招牌了!”
蒋家爹娘,甚至是蒋娟本人都不是很能理解,蒋全为啥非要一上来就和人家聊这事儿,结果蒋全咋说的:“阿爹阿娘,我这不是未雨绸缪嘛,咱们先把这事儿给人家说清楚了,总比娶进门之后,她在家里给我阿姊气受,或是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强吧,那些素未谋面的姑娘,哪有阿姊和小宝来得重要,你们放心好姑娘多得是,总会让我碰上一个的。”
众人听过崔姨母的说辞,都有些哭笑不得,蒋娟还说:“阿全你若再这般下去,你阿姊我就得赶紧随便找个人嫁了。”
谁知蒋全却嘀咕道:“那可不成,丁大哥会宰了我的,还是阿姊你打算随便找个丁大哥?”
蒋全这话说得声音下,可蒋娟和沈鹿竹几个还是听见了,最后以蒋全挨了自家阿姊一巴掌为结尾。
不过好在蒋全年纪还不算大,蒋家爹娘也是真心疼蒋娟的,儿子的想法他们心中也是支持的,只是若是蒋全做得能再委婉些,便就更完美了。
次日褚家在自家老宅院子摆了几桌酒席,请那日帮着搬家的村民来吃酒,村里人得了信儿,更是感叹这一家子的人品,纷纷表示叫他们在县城里放心,村里的宅院有他们帮忙看着,定出不了问题。
小两口一家在村里住了五六日,见了所有亲戚朋友,又履行了诺言请了帮忙的乡亲们吃酒,之后才又跟着送货的车队一起,赶回了长青街上的东院。
回程的路上,车队迎面遇上了个送葬的队伍,便停靠在路边让路,沈鹿竹盯着丧葬队出神了许久,直到两个队伍完全错过,车队再次出发,褚义见妻子还扭着头朝后看,出声询问道:“阿竹怎么了,可是有啥问题?”
沈鹿竹却突然回神,朝着褚义笑道:“褚义,我有法子了!”
沈鹿竹方才盯着送葬的队伍出神的时候,突然发现了个问题,在这个上辈子历史课本上从未提及过的大乾朝,她似乎从未见到或听到过纸扎。
方才的送葬队里,她也只见到了种类似用纸糊的圆底尖塔一样的东西,只是离得有些远,瞧得并不清晰。
纸扎这玩意儿,上辈子在丧葬铺子里可算的上是紧俏货,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大乾居然并没有此类物件。
“褚义,咱们这死者入葬的时候,除了会摆些吃食酒水做祭祀品,可还有别的?”
“除了荤食酒水这些,就是香烛纸钱了,再有就是谷盆,旁的没有见过,三叔可还知道别的?”
褚三叔补充道:“年轻时倒是在外面见到过几次官宦富商人家出殡,祭祀品要比咱们这般寻常人家丰富些,除了瓜果糕点这些,荤食多半都是整只的猪样,谷盆也都是用真的五谷杂粮,此外还会有不少金银玉器、绫罗绸缎这些随葬品。”
“谷盆?”沈鹿竹有些不理解,方才也没在那队伍里瞧见什么盆之类的东西啊?
褚三叔解释道:“富裕的人家,多是用瓷盆装满五谷杂粮,寻常人家舍不得糟蹋粮食,就用木棍白纸糊出个盆和谷堆的形状,随送葬队从主家一直捧着直到墓地,下葬后,连同纸钱香烛一起在墓碑前烧掉,就是图个好寓意,讲究个过世之人在
沈鹿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谷盆”应该就是方才她没看清楚的那物件,听上去倒是和上辈子的纸扎有着异曲同工之妙,想来若是以此为基础,尝试着做些纸扎去卖的话,该更容易被接受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