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见刘家人拦着褚仁不肯放行,深怕耽搁了褚仁上值,忙上前道:“亲家这是做啥,有啥事儿进院里说就是了,我家阿仁可是衙门里的官老爷,你们拦着他耽搁了衙门里的事儿,谁能负责得起,是你吗,还是你?”
刘家人被王氏这一嗓子惊得定在了原地,正不知该不该继续拦人的时候,就见刘氏和李氏从院里走了出来。
瞧见自己闺女儿,刘家阿娘一下子扑了上去:“我的闺女儿啊,别担心,咱全家都来给你撑腰来了,没人能欺负了你。”
李氏瞧见褚仁被刘家的人拦了下来,心中忍不住暗骂了声蠢货,拦着褚仁做什么,留他下来等下在这,想法子阻拦他们要银子吗?
轻咳了声,李氏开口道:“相公怎么还没去衙门上值?”
随后像是才瞧见刘家人在拦着褚仁一般,再次开口劝道:“刘家长辈这是做什么,咱们有话好好说就是,拦着人除了把事情闹得一发不可收拾,什么也解决不了不是?”
说完这话,李氏还状似无意地瞧了刘氏一眼,就这一眼,叫刘氏突然如梦初醒一般,反应过来这是李氏在提醒自己呢,褚仁在这儿,只会坏了她们的事儿。
就见刘氏拉了拉自家阿娘的衣袖道:“阿娘,有话好好说,还是先放了大兄,让他先去衙门里上值吧。”
刘家阿娘虽不知道自家闺女儿这是唱的哪出,可也知道这时候得听她的才成,他们不就是听了刘氏派人传回来的口信儿,这才配合着闹上门来的嘛,闺女儿既然已经有了主意,那他们就只管着配合就是了,拿到银子才是最重要的。
“她婶子,咱们刘家占着理的,让他去就是了。”
拦着褚仁的几个族人,都是刘家许了利益才跟来的,自然是听候刘家的差遣,闻言便让出了条路。
褚仁见状再次朝王氏递了个眼色,随后略有些狐疑地瞧了刘氏一眼,有些奇怪刘氏怎么还帮自己说上话了,不过方才耽搁了太久,若是再不走,只怕就要迟到了,来不及细想,赶忙朝街上走去。
待瞧不见褚仁的身影后,王氏松了口气,仿佛没有了制约一般,再加上方才刘氏的行为,在她眼里便是刘家人的服软,此刻更是得意了起来。
待刘家众人进了院子,才幽幽开口道:“刘氏既然叫你们来了,想必这事儿你们也知晓了,这事儿也没什么好说的了,等下就拿了和离书,带着刘氏家去吧。”
刘家阿娘深深记得闺女儿的嘱咐,和褚家这婚事儿,他们是保不住了的,当个小官就不知怎么好了,以后说不定就得罪什么大人物了,刘家总不能啥好处没得到,到时候还跟着受连累不是?
可他们虽是要同意和离的,却也不能同意得太过容易,得闹上一闹,叫褚家知晓这事儿是他们理亏,刘家是不好惹的,才能要出来更多的银子。
刘家阿娘指着王氏的鼻子直接骂道:“褚家的你少在那放屁,你说和离就和离了?我闺女儿啥错没有,你家凭啥张罗和离,褚志呢?叫他出来,当初娶我家闺女儿的时候咋说的,现在又躲起来做什么缩头王八!”
相比褚仁,王氏虽不喜这个小儿子,可那也由不得外人这般辱骂,撸着袖子,一把便将刘氏推到了刘家人身边:“你哪来的脸,可真好意思说,啥错没有?她刘氏嫁到我家四年了,连个儿子都生不出,她就是个不能生的,这还叫没错?”
刘家这边可是特意请了好几个牙尖嘴利的妇人过来,闻言立刻怼了回去:“褚家的你他娘的是瞎了不成,少在这睁着眼睛说瞎话,我刘家的闺女儿给你家生了个那么俊的女娃娃,这叫不能生?没儿子,我看八成是你们老褚家缺德事儿做太多了,老天爷都瞧不下去了!”
“就是,就是,这才刚从村里搬出来,就不知道怎么嘚瑟好了,可不是当初求娶咱们闺女儿时的那副嘴脸了,褚志你这白眼狼,给我出来!”
当初王氏替褚志求娶刘家姑娘的时候,确实是下了番力气的,那时候为了供褚仁念书科举,褚阿爷一家正是最困难的时候,褚志也早早地回了家中帮忙务农。
王氏之所以挑中了刘氏,其实还是瞧中了刘家家境不好,刘氏又是个能干的,这样的儿媳妇聘礼自然是不用多给的,仗着褚仁当时的秀才名头,再加上些花言巧语,王氏果然最终为褚志定下了刘氏。
成亲才不过四载,当初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可褚家如今却毫无缘由地就要和离,这又怎能不叫刘家气恼。
屋外吵得不可开交,屋内的褚志又怎么可能听不见,可他还是蒙着头躲在屋里,说什么都不肯出去面对刘家人的怒火。
刘家的叫骂声,没能把褚志喊出来,倒是把褚阿奶给叫了出来,乍一开始她也是不太赞同褚志和离的,别管是因为啥,和离也好,休妻也罢,总归说出去不是什么好事儿。
可架不住这事儿是褚仁的决定,褚阿奶这人一向没什么原则,能改变她决定的只有三样,褚阿爷、褚仁,外加银子,王氏说褚仁点了头,又说和离后,能给褚志找个家底厚的媳妇儿,褚阿奶自是没什么好反对的了。
褚阿奶刚一出来,就听见刘家的再骂自家白眼狼,说什么有了银子就忘本之类的,这话简直就是在戳褚阿奶的心窝子,只见她将门“嘭”的一摔,撸着袖子就走上前去。
“嚷嚷啥,嚷嚷啥!姓刘的你家想干啥?就凭你家今儿领着这么多人闹上门,我家就能休了她刘氏你信不信!”
刘家的一听这话,顿时更是血气翻涌:“姓褚的老虔婆你敢!”
不等褚阿奶再次反唇相讥,便被王氏拦了下来,只见她拉着褚阿奶的衣袖,侧头小声道:“阿娘,不能休,阿仁说了不能休。”
“为,为啥?”
王氏眼下也不知该如何跟褚阿奶解释,只把声音压得更低道:“反正就是不能,阿娘你别添乱了。”
这边王氏在跟褚阿奶小声嘀咕,那边刘氏也轻轻拽了下自家阿娘:“阿娘,真闹到休妻了,咱还拿啥?”
李氏见状走到了王氏身边道:“阿娘,依我看,这弟妹还是不能休的,若真让刘家的没了顾虑闹起来,只怕对相公不好,您说呢?”
王氏虽有些诧异李氏的表现,可此时哪有时间让她多想,点了点头,换了个稍微和缓的语气冲刘家人道:“刘家的,我褚家也不是那不讲理的,看在刘氏在我家这几年,对待家里长辈也还算恭敬的份上,自是不能休了她的,不过这和离的事儿,是改不了的,她到底是大丫的阿娘,也别说我们褚家的翻脸不认人,给你们拿上五两银子,今儿就把人领走吧。”
“五两?你打发乞丐婆子呢不成!”
王氏闻言顿时没了方才的好脾气:“五两你还嫌少!当初你家闺女儿嫁到我家来,也才给了五两的聘礼,如今和离我再给你五两,哪里少了!”
刘家阿娘提起这事儿便更是气恼:“你还好意思说,当初你家咋说的,说眼下聘礼少些不怕,你家褚仁是个有出息的,日后飞黄腾达了,定少不了褚志这个做兄弟的,我家闺女儿到时只管跟着,吃香的喝辣的。
结果呢,你家这才搬进县城不到一年,转头就想踢了我家闺女儿,王氏你哪来的脸啊!”
面对刘家人的质问,王氏直接来了个死不认账:“我啥时候说过这话,当初五两银子是你家亲口答应的,现在又来翻什么旧账,我家阿仁有出息是我家阿仁的本事儿,与你刘家女何干!”
刘氏正被王氏的无赖发言气得不轻,就见李氏悄悄退后了两步,整个人躲在王氏和褚阿奶身后,用手在眼睛
刘氏愣了一瞬,随即明白过来,忽地蹲坐在了地上嚎啕大哭起来:“没天理了啊,我这些年给你们褚家孝顺长辈,服侍相公,又生儿育女的,苦日子都熬过来了,如今你们褚家日子发达了,大兄当上官老爷了,你们就翻脸不认人了,我……我要去衙门问问去,就这样的官,怎么能是个好官啊!”
刘氏的哭嚎声,像是什么信号一般,刘家人也瞬间反应了过来,纷纷附和道:“对,没错,咱们去衙门里问问去,是不是当了官,就能这么欺负人了!”
此话一出,王氏和褚阿奶顿时慌了手脚,就连一直在屋内观望的褚阿爷和褚大伯都赶忙从屋里跑了出来。
“不能去,不能去啊,有啥话不能好好说的。”
刘家阿娘见状口中嚷嚷得更欢了:“有啥不能去的,你们褚家敢做,还不敢叫人知道了,我还非叫县太爷给我刘家评评理了!”
褚阿爷家此时若是但凡有人冷静些,不难瞧出,刘家人只不过是在光动嘴罢了,可也不知是李氏太了解这一家子,给刘氏出的主意太好了些,还是刘家的演得太好了,褚阿爷一家愣是像被拿住了七寸的菜蛇一般,哪里还有扑腾的机会。
褚大伯苦着脸问道:“你们到底想咋样?”
刘家阿爹此时也开口道:“一,一百两,你家拿一百两出来,我们立刻走人。”
这数目简直听得王氏肝疼:“啥?一百两,你家这是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