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我们早就一刀两断

房间内。

依右手里正端着一碗热姜水,守在床边:“娘娘您听话,如今天冷,喝了暖暖身子才不会生病。”

“您昨日瞒着我们只穿了一件单衣就到院子里去,还睡在树底下,这若是病了,我们可没办法跟殿下交代。”

夜尧帝一脚迈进内屋,便瞧见坐在床上的柳澜雪,身子猛地僵住。

她只穿着一件宽松的睡衣,脸色有些病态的苍白,如烟的眸底带着几分清澈,袖长的手指紧紧握着被子,脸上透出些许孩子气。

“我不想喝,苦。”

夜尧帝心顿时软了。

她还跟以前一样,怕吃苦的东西。

依右有些无奈。

身后有脚步声。

她回头:“依左你来哄娘娘吧,我说的话她……”

后面的话猛然顿住。

依右赶紧跪下:“不知陛下驾到,请陛下恕罪!”

这好好的,陛下怎么突然过来呢?

夜尧帝抬脚过来,接过依右手里的碗:“你下去吧,让朕来。”

依右有些为难的看了床上的人一眼,最终还是伏身退下。

关了房门,屋内很快聚了些热乎气。

“依右,依右!别走。”柳澜雪叫了两声,但没有回应。

她望着夜尧帝,脸上布满紧张,瞪大眼,慌乱的脸上腾起警惕。

夜尧帝手里端着碗走到床边坐下,将碗递到她嘴边:“喝吧,若是不喝的话生了病可就要吃苦药了。”

柳澜雪看着他伸过来的手,惊叫一声,抱着被子缩到墙角去。

夜尧帝瞧见她满脸的惊惧,心中顿时一痛。

“你……不记得我了是不是?”

噬魂汤不光能让人变得痴傻,也会让人失去记忆。

柳澜雪慌张的摇头,小脸越发苍白:“你是谁,别……别过来。”

她又扯着嗓子叫了一声‘依左依右’,外面还是没有回应。

她便越发恐慌起来,颤抖着身子从被子里爬起想要往外跑。

夜尧帝赶紧放下碗,在她下地之前把她抱住。

手碰到她,略带温热的触感通过手指瞬间传遍全身。

多年来压抑的某种东西,在这一刻瞬间爆发。

夜尧帝几乎本能的紧紧将她抱住:“雪儿别怕,是我,是阿尧,别怕别怕。”

“唔唔~放手,放开我,依左依左!啊啊!放手放手!”柳澜雪拼命挣扎着,惊恐的大叫,两手拍打男人的手臂。

她的头发散乱着,遮挡了视线。

夜尧帝一手紧紧揽着她,一手去撩她的头发:“雪儿你冷静些,你好好看看我。”

大手探过来的瞬间,柳澜雪发出一声惨叫,几乎本能的两手抱住脑袋,全身蜷缩在一起瑟瑟发抖。

“不要打我……不要打……御儿,御儿……”

尘封的记忆开启了一角。

昏沉当中皮开肉绽的疼痛从记忆中蔓延出来。

柳澜雪的嘴唇没有一丝血色,求饶声几乎可以算得上悲鸣。

夜尧帝心脏几乎要裂开:“不会打你的,没人打你,不怕,雪儿不怕。”

这些年,她到底经受了什么?

柳澜雪张嘴咬在他手背上,发了狠的将牙齿陷入肉中。

夜尧帝只觉得那块肉像是被咬掉一样,但他没有松手,一直紧紧抱着她。

血腥味在口腔蔓延,柳澜雪的理智恢复了些许。

她不再挣扎,但还是抱着自己缩着身子,一个劲的发抖。

“陛下?娘娘是不是发病了?可要奴婢帮忙?”门外传来依左担忧的声音。

夜尧帝看了眼怀里发颤的人,沉声:“去端一碗饺子来。”

他低下头,伸手小心翼翼又轻柔的盖在她头顶上,轻轻拍了拍:“你饿了对不对?我们吃饭好吗?”

柳澜雪慢慢抬起头看向他,惊恐的脸上浮现一抹希冀:“不打我吗?”

夜尧帝瞧着她小心试探的模样,鼻子有些泛酸,拿了被子把她裹住:“不打,给你好吃的。”

柳澜雪握着被子角,神色渐渐缓和。

她歪着头好奇的打量夜尧帝,似在沉思:“我见过你。”

夜尧帝心下一沉,不知是该紧张还是该高兴:“你想起来了?”

柳澜雪紧紧皱着眉,好一会后摇摇头,低下头摸摸自己的肚子:“饿。”

依左敲门进来:“陛下,水饺好了。”

夜尧帝将碗接过:“把姜水拿下去吧,告诉常辉,让他给冷宫里外的人都说一声,朕今日来这里的事谁都不许外传。”

他顿了顿,再次道:“御王也不许说。”

依左应命退下。

等人走了,夜尧帝拿起汤勺,舀起一个饺子在嘴边吹了吹,自己咬了小半口,然后递到柳澜雪嘴边:“乖,吃吧。”

柳澜雪没动,好一会后才张开嘴把那半个饺子咬到嘴里。

她鼓着腮帮子孩子气的嚼着,眼睛里都透出光来。

夜尧帝被她眼底的笑刺中心脏,一瞬间回到当初。

她刚到宫里过第一个冬至,吃到第一口水饺时也是这个表情。

如今一晃竟然十年了。

十年,赢召死了也四年多了。

那时候赢召奉命出讨茗伊大获全胜,后两国联姻,他便将雪儿带到自己身边。

那时候自己刚继位不久,朝局动荡内忧外患,赢召是自己最信任的人。

可是……

“还要吃。”轻灵的声音打破了夜尧帝的思路。

夜尧帝望着面前的女子,突然有种物是人非之感。

他深吸一口气,将碗放在桌子上。

他们到底为何要背叛自己,到底为何?如果当初之事真的另有隐情,她又为何不对自己讲?

自己当年为了她甚至能跟罗家翻脸,她又有什么好不信自己的?

柳澜雪有些困惑的看着他起身,伸出手:“还要吃,还没吃饱。”

夜尧帝深深望了她一眼:“我们当年早就一刀两断,你只当朕今日没来过。”

早就一刀两断了,只当今日没来过,也只当自己突然昏了头。

他定了定心神,抬脚大步离去。

柳澜雪望着他的背影,眼底腾起一抹委屈:“阿尧?”

她轻轻的唤了一声,并不是很清楚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

夜尧帝已经出了屋,并没有听见。

依左很快从外面进来:“娘娘您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陛下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走的时候脸色这么沉呢?两人是不是闹别扭了?

“娘娘您是不是做了什么事惹陛下不高兴了?陛下没打您吧?快让奴婢瞧瞧。”

柳澜雪摇摇头,看着桌上的水饺,慢慢抬起手按在胸口上:“依左,我这里疼。”

好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