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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地冬天的夜晚,能清晰的听见屋外呼啸的风声。
冷雨被这风扰的心绪烦乱。
刚刚有那么一瞬间,她是想掀桌走人的,但是忍住了。
她想,这文臣的后代,多少都是有些难缠。
冷雨深吸一口气,将视线放到对面的尚依澜身上:「或许尚小姐说的不错,不过不管我有没有失职,也只有我主子才能评判。」
冷雨是什么人?无父无母的孤儿,自小被宋浔带走当做暗卫培养,这世间的上下尊卑她也只认宋浔,其他她一概不在乎,又因为得宋浔看重被她常年带在身边,什么场面没见过,别说尚依澜一个没落的右相之后,就是当今皇帝,她也敢分毫不让。
今天尚依澜拿身份来压她,就注定了不可能成功。
尚依澜沉默了半晌,她也没想到这个冷雨居然没被她唬住,转而又道:「你觉得我弟弟有心机就算了,为何非要告诉他,存心给他添堵?」
「他问我为何不喜欢他,我只是如实相告罢了,他不问我我自然不会跟他说这种话。」
尚依澜心绪复杂:「你主子如何交代你的?」
冷雨见她拐回正题,总算心态平和了一些:「当年左相一派极力打压尚家,将莫须有的罪名安给你们,害你们被流放北地......」
「主子临走时让我转告你,若尚小姐有心为尚家***,她可助你一臂之力。」
其实尚依澜如何选择,她们双方心里都有了数。
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尚依澜没道理不去把握。
「尚小姐若是点头,明日我们就去京城。」
尚依澜闭了眼:「可。」
她知道这么做是在冒险,可如果不冒这个险,尚家将永远蒙在耻辱里。
冷雨并不想在这多待,见她答应,起身就要离开。
尚依澜却忽然开口:「我弟弟他从前也没什么心机。」
「他能跟你们主君玩到一起,能多有心眼?」尚依澜想起幼时总跑到尚家缠着尚轻云的宁锦安,只觉得一阵恍惚。
岁月如白驹过隙,一转眼,那个没什么心眼的小雪团子居然已经嫁人了。
「但是做人总得长教训,他变成今天这样,是多少血泪换来的。」
冷雨推门的手顿了一下,等着她说完。
「从前他最讨厌有心机的人,你今日说这般说他,是在往他心上扎。」
尚轻云从前也是无忧无虑,心思纯良的世家公子,但跌落云间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冷雨没回应她,转推门走了出去。
木制的走廊尽头,尚轻云不知管谁要来了一个灯笼提着,远远的和她对视了一眼,转身进了自己的屋子。
三天后,达城。
「韩莹她们传了消息过来,已经到丽蛟国和西瑶国的交界处了,我们什么时候开打?」
赵伊有些紧张,又有些激动,她没想到这个计划居然真的能成,而且到现在丽蛟国还没有发现她们的兵力已经转移。
武将都对打胜仗抱有一种狂热心理,赵伊自然也不例外。
以至于她进来时都没有注意到宋浔有些阴沉的脸色。
不过她也不傻,见宋浔久久没回她话,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她瞥了一眼宋浔手中的信函,心里有点犯嘀咕。
这又是怎么了,最近也只有她夫郎会给她寄信,以前收到信函不是挺高兴的吗?那叫一个温柔。
莫不是她家夫郎嫌她出门太久,跟她耍脾气了?
还是她夫郎看上别人了,要跟她和离?
赵伊站在那,满脑子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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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乱想想了半天,宋浔才朝她看了过来。
「愣在那干什么?」
赵伊这才回神,小心的打量了她一眼,在她一边坐下。
就在她犹豫要不要问刚刚信函的事时,宋浔忽然开口:「可还记得尚家?」
「尚家?哪个尚家?」
「京城有几个尚家?」
赵伊意识到她在说正事,缓缓坐直了身子。
确实有一个尚家,消失数十年还让人念念不忘「你是说当时右相的后代?」
「你找到她们了?」
宋浔收起冷雨寄给她的信函,心思也有些烦乱。
宁锦安救下尚轻云,本就是她计划之外的事,但不得不说这是一条捷径。
但是根据冷雨递回来的消息,这尚依澜并不好拿捏。
赵伊却凑了过来:「如果你找到了她们,那是真的天赐良机。」
「当年右相死后,尚家被扣上贪污的帽子流放北地,当时群情激奋,闹了半个多月不算完,最后是被左相生生压下去的,杀了好几个文臣示众。」
「直到现在,还有不少文人给她们写诗作赋.....」
宋浔看她一眼:「你知道的还挺多。」
赵伊也是叹了一口气:「当年的右相,死的实在太可惜了,若不是她早早的去了,陈咏宜怎么有机会掌控朝野。」
「行了。」宋浔打断她的缅怀:「传令韩莹,今晚子时一过,就开打。」
「是。」赵伊闻言也收敛了神色,急匆匆的出了帐营。
宋浔又看了一眼手中的信件,才提笔回了信。
赵伊说的不错,她意外碰见尚依澜,也算是一个机遇,若这个人真有才华,她可以容下她的一点傲气。
若尚依澜空有尚家嫡系的身份,还要借此来压人,那不如将她留在北地,她就当从未遇见过这人。
「将军,左大夫过来了。」守在外面的小兵来报。
「让她进来。」
话音未落,左倾携着一身风雪走了进来。
她拍了拍身上的落雪,看了一眼坐在那的宋浔。
几个月不见,她只觉得她身上的气质更深沉了些。
本就难猜心思,这下更难看透了。
可到了这一步,她再傻也知道宋浔想干什么。
「军中疫病都控制的差不多了,我何时能回京城?」
宋浔有些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你急什么?」
「我为什么不能急?」左倾反问。
「宁家和你夫郎断绝关系,要跟着谢华昭北迁,被你给扣下了,现在天天在府里找茬,时间长了,我怕她会迁怒晚儿。」
「晚儿?」宋浔挑了下眉:「宁月晚?」
左倾:「......」
宋浔不是爱管闲事的人,不管左倾和宁月晚是两情相悦还是单相思,都和她没啥关系,但是......
「别的我不管,但是你不能乱来,惹了宁月晚难堪,阿锦也是要不痛快的。」
左倾气闷:「你放心,我有分寸。」
「那就行,宁家的事你不用操心,宁新远她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