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五!
瞻园。
朱慈烺正坐在会客厅内,见着魏藻德等人。
魏藻德还是大明首辅,而且,这个首辅之位,朱慈烺也不打算撤——撤什么啊,魏藻德办事多给力啊,从来不会给他找麻烦,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南迁南都之后,整个东南的民政,都是由他管的,朱慈烺连插手都不插手。.
只是安排任务,定下限期,要求后者完成!
而从魏藻德这一年来的工作情况来看,他这个首辅,还是有能力的。
因为魏藻德本人,用一句话来形容就是——有才无德!
不到四十岁的首辅大臣,年富力强,可以承担高强度的工作,至于有才无德,在朱慈烺这压根就不算缺点。
因为朱慈烺的道德,如果按照封建社会的标准来看,也不怎么样。
朱慈烺不喜欢用道德君子!
因为道德君子受的掣肘太多,反倒是魏藻德这种小人首辅,倒颇得了他意!
朱慈烺甭管说什么,下什么命令,他都会老老实实的高呼圣明,照章办事,就是办不好,朱慈烺问他的罪的时候,也不会心疼!
此时,只听朱慈烺朝魏藻德道。
“师令,前几日,孤在英雄联盟总署,集贤堂里面与天下英雄所议之事,你可有耳闻?”
“回禀殿下,臣略有耳闻!”
旁边的魏藻德毫不犹豫的颔首。
这事他当然耳闻了,因为,初三那天,报纸上面就以头版,刊例了集贤堂议政的内容。
并且有人亲自写了评论文章。
“那你是何看法?”
“殿下,国朝的贪官,自然要是惩治的!”
魏藻德毫不犹豫的道,虽然他自个就是个贪官,但并不妨碍他现在在朱慈烺这表态。
“不过,贪官要惩,但国朝的弊政,也是要改一改,我朝官员俸禄,历代最低,太祖开国之初,天下民生凋敝,世风淳朴,倒还勉强够用,可如今,泰西之国,以大帆船运银两入我朝购入丝帛,瓷器等物,民间存银数目,日益增多,比之开国之初,多了不知几倍,这银多,自然钱贱,官员们仅凭着俸禄,是断然养活不了一家老小的,这个问题,若不解决,便是把太祖皇帝时的剥皮实草给重新祭出来,亦无法杀住这股歪风邪气……”
“善!”
朱慈烺点点头。
俸禄这个问题,朱慈烺确实在考虑之中,只听朱慈烺道。
“确实应该重新制定俸禄了,依本宫的意思是,要重新拿出来一份官员俸禄的标准,这个标准,要能够让各阶官员,乃至朝廷设立的乡官,能够过上优渥体面的生活,足够官员们应酬交友养家……”
“而且,除了官员外,还应该拿出来一套,对吏员的薪俸标准出来,这个要综合各地不同的情况来制定……”
“臣遵旨!”
魏藻德赶紧接令,随即又道。
“官员俸禄倒好解释,这个如何惩治贪腐呢?”
说到这,魏藻德不由的有些忐忑,生怕朱慈烺重新祭出来锦衣卫!
“这自当是交给都察院去做!”
朱慈烺毫不犹豫的道,他才不可能将肃贪的活交给锦衣卫来办的,那就成特务政治了!
而且,锦衣卫惩治贪污腐败的效果也不是太好。
哪怕是太祖皇帝朱元璋在世的时候,效果也不是太好,而且锦衣卫的这种特权衙门的腐化速度简直太快了(没有制约,想不腐败都难啊)朱慈烺根本不敢给他们太多的特权,要不然,甭说是肃贪了,他自个能不先腐败了就算好的了。
不过,虽然要用都察院来惩治贪腐,但朱慈烺却也不打算用原先的都察院,只听他道。
“当然了,这个都察院内部,还是要进行一番改革,这件事,本宫亲自去做……”
“殿下,既然如此,那贪污一事,就解决了,这接下来,便是工商税收,这件事也好办,让户部那边,仔细的拿出来一份征收的标准来,如此一来,递呈太子就是!”
“如今,这最要紧的,便是取消进士科,还有这个增设乡官的事情了……”
说到这,魏藻德不由的露出来了凝重之色。
“这件事,倒有些难度,设立起来相当繁琐,毕竟,这增设数万个乡官,就得在乡镇之处,设立衙门,这些事情,千头万绪,可不是一旦一夕就能完成的……”
“是难办了点!”
朱慈烺点了点头,增设乡官可不是朱慈烺一句话说出来,就能增设的,因为大明朝现在虽然还有大量的失地,但饶是如此,光是在东南,建立起来朱慈烺想要的到达乡镇一级的政权,那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只见到魏藻德喃喃道。
“臣的意思是,这个增设乡官,最好先在东南三省进行,湖广,两广,就暂且的搁置,哦对了,山东登莱二府,也可以一并施行……”
“可以!”
朱慈烺点了点头。
随即道。
“不过,这个取消进士科,朝廷上面,没人说什么怪话吧?”
怪话肯定是有的。
朱慈烺自个就收到了很多风声——他虽然把民政交给了文官,但暗中还是派了很多朝廷鹰犬去盯梢的。
“有是有,不过,都不是问题!”
魏藻德不假思索的道,他笑呵呵地解释。
“殿下,这天下的士子,分为两类,一种是在庙堂之上的,这一类,朝廷无论是做些什么,他们会反对,但他们在关键时刻,还是会跟朝廷,站在一块的!”
“另一类,便是那些不在庙堂之上的士子,他们定然会有颇多不满了,不过,这不成问题,因为他们不在庙堂之上,影响不到朝廷大局,充其量,就是私下里议论诽谤几句朝廷……”
“嗯!”
朱慈烺点了点头。
魏藻德说得很对,已经当了官的,是体制中人,虽然会心生不满,但大多数还是会拥护朱慈烺的决策的,但未当官,自然会心生不满,只听朱慈烺呵呵一笑。
接着,魏藻德又继续道。
“何况,殿下您可是一口气许出去了几万个乡官,还有十几万个吏员,就是有人心生不满,但绝大多数有才之人,还是能够被笼络到殿下手下,为殿下所用!”
朱慈烺手上,掌握天底下最稀缺的资源——官位!
如今,三分天下之局里面,西顺是新兴的封建政权,但由于其建立者都是农民起义领袖,并且,虽然身份已经成了封建王朝统治者,但思想上仍停留在小农之时对士绅地主的仇视状态下。
这些士子们,都是大顺的清洗对象,是不可能在西顺当官。
而北清,自然不必多说!
那是鞑虏异族,但凡有点追求的,都不会过去当官。
更何况,如今这个北清,连在军事上的强势都保持不下去了,属于兔子尾巴长不了。
再加上北清又太穷,只有千里作官只为财的说法,没有千里作官只为奴的说法。
所以,虽然现在有三分天下之格局,但是,这天下的官,还是大明朝这边的值钱!
而掌握着大明朝的官位的朱慈烺,就可以拿这些官位,也邀买人心了!
听完了魏藻德的一席话,朱慈烺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个首辅虽然这不是那不是,但对于天下人心,剖析得蛮清楚的,并且,一言道出来了科举制度的精髓——科举制度的核心,就是拉拢天下有才之士,让他们为皇室所用,从处于江湖之远草莽豪杰,变成庙堂之上的磕头虫文官!
而天下的英才,或困于科举,困于八股文章之内,终日里盼着中举那渺茫希望,蹉跎一生,到老即便醒悟,也无力成事。
或者侥幸中试到了庙堂之上,成了朝廷命官,便自然成了统治阶级的一部分,便是醒悟,也会因为穿上了官服,患得患失,不忍失了当下的权势富贵,所以,处处为朝廷着想,维护统治阶级的利益。
朱慈烺一口气许出来数万个官位,虽然只是微末的乡官,但也足够,为其拉拢相当一部分的人心!
听到这,朱慈烺满意地点了点头,他道。
“既然如此,那就可以,放开手脚,大胆地去做了……”
朱慈烺话音才落,旁边的魏藻德略加踌躇之后,犹豫再三,朝朱慈烺道。
“殿下,无论是反贪,还是征收工商税种,亦或者是增设乡官,罢免进士科,这些事情,都非一时片刻所能够完成,所以,有一桩事,朝廷却需抓紧去做……”
“何事啊?”
朱慈烺微微皱眉。
心说,不会又是劝进吧?
他可不想现在就登基。
最起码,也得收复了北京,才能堂堂正正地登基称帝。
而一旁的魏藻德跟朱慈烺相处这么久,自然也知道,朱慈烺不急于登基,他此时,也不会提这茬,只听淡定地吐出三个字。
“衍圣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