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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动声色的放下手中的毛笔,睨了眼她微微抖动的袖口:「慧琳今日难得会来看朕,你这丫头可是消了气。」
自从上回把人关在朝阳殿里,可是许久都不曾来找过他了,气性大的很。
他以往只当是把慧琳养的骄纵了些,现在看来,何止是骄纵,简直是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
为了一个男人,居然要对自己的父亲下药。
盛慧琳听他这么一说,也想到自己从解禁后就没有来过,皇兄失踪也未曾关心,心里一阵发虚。
为了不让对方看到自己的表情,就这么坐到了地上,同小时候那样头枕在盛陵帝的膝盖上。
「儿臣来给您赔罪了,之前是慧琳不懂事,伤了您的心。儿臣想明白了,既然曲淮哥哥已经有了心上人,儿臣往后再也不提了。」
这话说的情真意切,要不是早就知道她要干什么,盛陵帝都要被她骗了过去。
看着她毛茸茸的后脑勺,就想到她小时候奶呼呼的一小团,不同于其他兄姐那般稳重听话,整日里就是跟在他的身后「父皇父皇」的喊着。
若是一个没注意忽略了她,还气呼呼的冲自己发脾气,总是要哄许久的。
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已经长这么大了,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性子越来越歪。
「慧琳真的想通了?不是在诓骗父皇?」
说着温热的大手在她的脑袋上抚摸了两下,如同记忆中那样。
盛慧琳微微一愣,眼眶有些泛红,想到盛陵帝对自己的宠爱,心中竟隐隐有些想要打退堂鼓了。
若这药对父皇……
但是转念想到曲淮,又想到暗卫禀报的已经毙命的车夫和那个茶摊说话的男人,觉得做了这么多,断然是不能再退缩了。
起身躲开盛陵帝的手,也躲开了那在帝王之家难有的温情。
把燕窝朝他的面前推了推,语气带着几分俏皮,却始终是不敢抬眼:「当然了,儿臣说到做到,往后就黏在父皇的身边,做个小跟班,哪里也不去。」
这话她以往也有说过,盛陵帝每回都是被逗得开怀大笑,这一次却脸色莫名的盯着她看了半晌。
直盯的盛慧琳浑身颤抖,即便是低着头,依然能够感受到那视线的锐利。
就在她以为盛陵帝要拒绝时,面前的碗被端了起来,一道低沉的声音从顶上传来。
「那朕便再信你一回,若依然是骗朕,那就把你发配的远远的,此生都再也不能回京,如何?」
这么重的话盛陵帝还从未对她说过,盛慧琳瞬间抬头,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对自己一向宠爱的父皇,像是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复一般。
随后表情一滞,只见一向对待自己都是和蔼可亲的人,这一次却满眼冷意的看着自己,再也没有往日里无奈却纵容的表情了。
原本以为父皇是故意在吓自己的念头就这么打消了,藏在袖子里的手更是抖的厉害,一时竟哑口无言,不知要如何作答。
盛陵帝面不改色的舀了一勺燕窝入口,血腥味虽然淡,却还是能够尝出来,手上动作顿了顿:「好了,你看朕也吃了,先回去吧。」
盛慧琳还未从刚刚的打击中反应过来,嗫嚅道:「父皇,儿臣儿臣……」
「父皇也不必太过忧心,二皇兄救百姓于水火,吉人自有天相,一定能平安归来的。」
原本想要说的话是怎么也说不出来了,提了一句盛宣文,就浑浑噩噩的朝外走去。
父皇一定是因为自己之前不听话才这样,等明日药效发作了她再过来。
只要她和曲淮的婚事定下来,往后她再也不惹父皇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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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前脚刚走,刘全后脚就急急忙忙跑了进来,手中捧着一个比碗大些的玉质痰盂:「陛下,快吐出来,老奴给您接着。」
盛陵帝把面前的燕窝推开:「等你进来,朕早便吞进肚里去了。」
刘全一听也是,唤了两个小太监进来把痰盂和燕窝都拿了下去。
「陛下您万乘之尊,这燕窝里有公主的血,您如何能喝?」
盛陵帝自己倒没觉得有什么,见他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又感到好笑:「你这是什么表情,朕登基之前连冷宫里的老鼠都抓来吃过,旁人不知,你可都清楚,哪里有什么金贵的。」
刘全听了却只觉心中一阵酸楚,陛下好不容易在这吃人的皇宫里熬出了头。
几个王爷和公主在他的庇护下虽没有落到同样的境地,但是人心难测,总有他也无能为力的时候。
齐王下落不明的第八日,盛陵帝突然在早朝上毫无征兆就倒了下去,原本肃静的大殿一阵恐慌。
待盛陵帝被送回了龙华宫,各位大臣还未从中晃过神来。
看着宁王着急的背影,难免觉得这一事接着一事,实在过于巧合。
难道他们又猜错了?宁王其实也是有意要争那个位置的,只是一直未曾显山露水。如今齐王深受百姓爱戴,陛下有意立他为太子,所以终是按捺不住了?新笔趣阁
而一直没有任何反应的夏周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慧琳公主果然是没有让自己失望。
尤秦走了又如何,没有他,自己照样可以拿下皇位。
龙华殿中一片寂静,被盛启元拽来的太医小心翼翼的把着脉,眉头紧皱,竟是分辨不出陛下究竟是为何突然晕厥。
这脉象紊乱异常,又不像没事的样子。
轮番换了几人,得到的都是一样的结果。
「如何?」
太医院使急忙把盛陵帝的手放回被中,起身朝他躬身:「回禀王爷,臣等并未发现陛下有任何的异常,但这脉象却又十分紊乱,臣等还需再商讨一番。」
盛启元抬手压住有些蠢蠢欲动的被子,沉重的叹了口气:「你们都先下去吧,父皇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许是齐王失踪一事让他忧虑过重,休息几日就好了。」
想要翻个手的盛陵帝:……逆子。
几人面面相觑,瞬间脑袋都清醒了,纷纷行礼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