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除了自己，不要把任何的希望寄托给神灵。
莫临明白她话中的意思，但也清楚的知道，除了神灵他似乎找不到任何把她留在身边的方法。
这种清醒着，却不能宣之于口的煎熬，也会让他手足无措。
他好像从来到她身边开始就在等，等他终有一天长大，等她离开。
正想着，脸颊又被掐了一把，清冷悦耳的嗓音在身旁响起：“想什么？这么入神，还不许愿，烟花都快要放完了。”
莫临这才回过神来，烟火只剩下寥寥数几，从空中滑落随后消失在黑暗当中，除了弥漫的烟雾，再无其他。
灵汐见他有些愣神，还以为是错过了，方才刚提醒他靠自己，这会儿又改了口：“一会儿就放河灯吧。”
莫临到嘴的话默默咽了回去，眼底笑意一闪而过：“好。”
他无时无刻不在祈祷，哪里会错过。
但是既然姐姐觉得他错过了，那便是错过了，还能陪着自己去放河灯。
“灵汐姑娘？”
只是心里还没有高兴多久，就被一道恼人的声音给打碎了。
原本满是笑意的双眸一暗，犹如利剑般借着夜色的遮挡朝来人扫去。
翁源昨日被拒绝后，本是与好友同行出游，远远就瞧见了一道风姿卓越的身影，只消一眼便舍不得移开。
与友人辞别，急匆匆就往这边赶。
灵汐也没有想到当着人面说了不感兴趣，出来又这么凑巧的碰上了，但到底是不在意的人，即便是误会也无事。
何况也不是误会。
“翁公子。”
朝人轻轻点头示意了下，便转过头看向从翁源出现后就一身防备的人，对他伸出手：“你不是说想要放河灯？”
莫临收回视线，上前牵住，就准备走。
翁源下意识扫了眼两人交握的手，才抬头看向灵汐，神情温和，举止有礼：“不知翁某可否一同前去？若有叨扰......”..
“翁公子。”
后面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出，就被灵汐阻止了：“确实叨扰了，我家阿临怕生，不喜欢同外人一起。”
“那姑娘......”
“我不怕生，却也不喜。”
说完，不等人回过神来，便拉着人走了。
翁源怔愣的站在原地，就这么看着佳人毫不留情的转身离去，携着满身清冷，却唯独对身边的少年多有纵容。
不自觉想起在私塾的初见，白衣胜雪，皎皎如明月，遗世独立间，竟是连周遭的一切都变得虚幻起来。
突然眼前的神女消散，一双漆黑阴翳，戾气横生的双眸闯入他的视线。
翁源放在身侧的手微微颤了颤，竟是一时忘了作何反应，连闪躲的本能都丧失了，如同被定在那里不能动弹。
与昨日不同，刚刚那匆匆的一眼，竟是如死水般沉寂，看着他的目光竟让他觉得自己已经是个将死之人。
这灵汐姑娘身边的小公子，只怕是不简单。
灵汐感受到身边的人脚步缓了缓，扭头就看到他还朝着翁源的方向看，拽了一下他的手：“看什么？”
不是他一出现就不高兴吗？还舍不得走不成？
莫临收回视线，面对灵汐的时候，眼底的情绪一变，瞬间就染上了笑意，说出的话莫名其妙：“姐姐方才说的对。”
“什么？”
灵汐一愣，反而有些糊涂了，她方才说了什么让他开心的话吗？
莫临却不回答了，摇了摇头，牵着人往卖河灯的摊子走。
他就是姐姐家的，是灵汐家的阿临。
他不说，灵汐就不追问了，若他想说自己就会说。
虽然灵汐说不点河灯，但是莫临还是给她挑了一个，又从一旁拿了只玉兔的花灯给她。
身子圆滚滚，脑袋也胖乎乎的，看起来意外的可爱。
只是。
灵汐往上提了提，侧目望去：“为何给我挑了只玉兔？”
她倒是觉得一旁的琉璃莲花灯更好看些。
想着便去拿了过来，递到他手上：“这个好看。”
莫临接过，还真仔仔细细打量起来，一路上宝贝似的提着，生怕被人给碰到了。
既然莫临给自己挑了河灯，灵汐自然是不会扫了他的兴致，还真就像模像样的也跟着在上面写了东西。
从前她来都是远远的等在一旁，今日参与其中，莫临看着就觉得她离自己更近了些。
觅悠河在夜里异常的幽暗，河水深不见底，郁州的百姓向来是多有敬畏。
点点灯光辉映之下，河面波光粼粼，倒是减落了几分神秘感。
“姐姐许了什么心愿？”
莫临凑到灵汐身边，十分自然的就牵过她的手。
灵汐下意识垂眸看了眼，想到多次纠正无果，懒得在此事上再同他多费口舌。
“既然你说了是心愿，自然是不能轻易就告诉你。”
不是说会不灵验吗？
莫临见她神色清冷，从前虽没有觉得他参与其中有何不妥，却也一向不赞同他将希望寄托于此。
现下眉眼认真的跟自己说这句话，只觉得她可爱的紧。
“姐姐不说，那阿临也不说。”
少年的眉宇间还尚有几分稚气，双眸却深邃有神，脸上带着笑意，眼含认真：“免得姐姐要帮阿临实现了。”
灵汐瞧他这个样子竟觉得并非不可，还真点了点头：“说来听听。”
若是小时候，莫临早就上去抱着姐姐撒娇，让她留下来，永远也不要离开自己。
但如今却是不敢了，心中胆怯，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相较于三岁爱哭需要照顾的小团子，十二岁的莫临却是可以轻易丢下的。
他始终害怕自己开了这个口，会加快姐姐离开的速度。
灵汐等了等没有听到声音，人竟然也没有跟上来，下意识转身。
就见他愣愣的望着河面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背影格外落寞。
他的愿望有如此难实现吗？
正准备叫人，就见方才还垂头丧气的人突然抬起头看过来，周身的气息转变迅速，眉眼间又露出一抹笑意来。
“......”
臭崽崽。
灵汐不再等他，直接管自己就走了。
身后瞬间传来一阵脚步声，不到一会儿，灵汐放在身侧的手就被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