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丰华看着大家伙你帮我我帮你,把东西都挪到了官路上,心里生出些许欣慰,高声说出了接下来的行程和目的地。
“太好了,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要走到郑州城了!”
“听说郑州城是可以媲美上京的繁华之城,不知道咱们有没有机会到城里一睹真假。”
“还真是有机会一饱眼福的,据说郑州城四面环山,官路没有法绕城而修,所以咱们是必须要途经郑州城内而过的。”
“真的啊,那可太好了,没想到咱们的逃亡路上还能长一回眼界,也不算亏。”
聊起郑州城的繁荣美好,大家瞬间感觉冲劲十足,队伍开始缓缓出发。
赖桂花一伙紧紧的跟在队伍末端,因为人多,队伍的速度比先前的速度慢了些,她们跟起来并不是很费力。
和前头保持着七八丈的距离,看起来和一起赶路毫无差别。
几家人忍不住恭维起赖桂花来。
赖桂花面上露出了小人得志的表情,忍不住又说了些刚想到的鬼主意。
一行十几个人瞬间把赖桂花当成了主心骨,嘴巴里更是不吝啬对她的夸赞,极大的满足了赖桂花的虚荣心。.
不疾不徐的走了三十多里路,一路倒是顺利的很,没有出现任何突发情况。
慢慢的,大片收割过的田野开始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田野里粗壮的秸秆根茬,无声的阐述着这个地域的农民今年是个大丰收。
余玖甜小身子坐的直直的,伸长了脖子眺望着田野尽头的村庄农户,满眼都是新奇。
听了众人的言论,她一路上对郑州城都十分憧憬,想象中应该是类似小上海一样的富庶之城吧,怎么能不引人向往。
“外婆,那里的房子都好破呀,我们那里都没有这么破的房子。”
余玖甜指着不远处,大眼中堆满了不解。
姜丰华顺着甜宝的小短手望过去,那里坐落着一个村庄。
村庄里几乎都是茅草屋檐,黄泥土坯的房子,确实比富宝村最差的房子还要破败。
她又看了看地里密集粗壮的秸秆,眼神里生出凝重。
以农户数和田地的数量粗略来看,每家至少有二十多亩地。
田地充足又是丰收盛景,农人却住着这样房子,不可谓不奇怪。
“官爷,今年的税粮我们已经交过了啊,如今怎么还要交啊!”
“官爷,不能拿啊,这是我们一家老小过冬的粮啊!”
“求求你了官爷,给我们留条活路吧!”
“再不松手小心老子的刀不客气!”
不远处,官路和通向村庄的交叉路口,十几个官兵正和一群村民推搡拉扯着。
官兵们有好五六辆骡子拉着的板车,里面堆着高高的粮食,看起来约莫有几千斤。
男人和官兵奋力拉扯企图能留下一袋粮,女人哀求,老人抹泪,孩子也跟在屁股后面吓得哇哇直哭。
已经是深秋,可是这个村的男女老少,身上都还穿着破烂单衣,加上瘦骨嶙峋的模样,走出这个村庄被人当成乞丐都有可能。
听到动静,大家都纷纷眺望过去,余玖甜也忍不住从车上站了起来。
姜丰华赶紧伸手将她捞抱过来,前头的马车停了下来。
夏丹梅跳下马车,秀眉紧蹙的走到了姜丰华跟前,“姜婶,前面官兵正在抢老百姓的粮,我们要是贸然过去,肯定免不了被薅一把羊毛。”
她走在最前头,是最先看清前面的动静的。
郑钧参军多年,没少给她说这里面的腌臜事。
“抢粮?官兵这么猖狂,郑州太守不管的吗?”
余全忠也围过来,一脸惊诧。
夏丹梅冷哼,“没有上面的示意,官兵何至于这样猖狂。”
一方太守监守自盗,这种事就算是太平盛世,都是寻常的事情。
更别说现在朝廷正为了敌犯夏越焦头烂额,压根分不出手来管辖这种事情,加上山高皇帝远的,一方朝土就变成了太守们的敛财圣地。
湖州城的太守也是个贪的,但也都是小打小闹,不至于影响百姓的生计。
眼前刚入郑州地界,就看到了官抢民的场面,可想而知这个郑州太守的心有多黑!
姜丰华紧了紧怀里的余玖甜,余玖甜也紧紧的搂住了外婆的脖子。
看着不远处越来越激烈的官民争斗,祖孙俩眼底漫出悲凉。
夏越已经不是百姓赖以生存的家园了,他们是比南蛮敌寇更加无耻的禽兽。
余全忠红着眼握紧了砍柴刀,脚步不受控制的朝前走,却被苏秀娘拉住了。
“孩子他爹!!啊!!官兵杀人了!”
一声凄厉的尖叫让余家人心底齐齐一跳。
远望过去,一个官兵大刀砍在了一个高瘦的村汉身上,村汉直接摔滚在了田里,一个妇人哭喊着扑到了村汉身边。
“再不滚开,老子一刀一个结果了你们!”
砍人的官兵猖獗的朝村民挥舞的大刀,村民见他们真杀了人,尖叫着朝村里逃窜。
官兵见状狠狠朝村民的背影啐了一口唾沫,狂笑着说,“一群不长眼的东西,太守征你们的粮是看得起你们,还妄想和老子的大刀抗衡,砍不死你们!”
“大哥,一会是不是还是老规矩,咱们兄弟几个分分,再给太守送过去?”
几个官兵都围上前,一边殷切的陪着笑,一边给官兵头目擦刀口的血。
“那是自然,不然咱们辛苦一趟为了啥,一半咱们分了,还有一半给太守。”
官兵头目很享受下属的恭维,张扬的拿刀来回在下属的衣服上擦了血迹,然后放进刀鞘。
下属官兵非但没有一丝不满,反而腰勾的更低了,乐呵呵的陪着笑。
“头儿,你们看,好多难民!”
一个官兵惊诧的用刀指向了齐心村的队伍。
虽然齐心村的人已经停下了,但是人太多官路又毫无遮挡,被发现是迟早的。
官兵头头望过来。
虽然隔得远看不清官兵的表情,但是在他望过来的一瞬间,余玖甜有种被毒蛇盯住了的感觉。
她脊背发寒,小脸蛋紧紧贴住在了姜丰华的脸上,这才让惊跳的心脏稍微缓和下来。
姜丰华轻声安慰,“乖宝别怕,有外婆在,多少坏蛋都不怕。”
刚落音,官兵头目的眼神已经盯上了他们牛车上的物资,带着下属迈腿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