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短几个字。
落在夏侯渊耳里,却是宛若滚滚雷鸣。
大清虽不知是何朝代。
但曹魏已亡代表了什么,他还是一下就明白过来。
“不……不可能的。”
“丞相横扫天下,天赦入命,曹魏怎么会亡?”
夏侯渊仿佛疯了一般,厉声嘶吼,痛苦不堪。
他自早年便跟随丞相身边,征战四方,先后任骑都尉和郡太守。
先后奉命平定昌豨、徐和、雷绪、商曜叛乱,战功累累,功勋卓越,雷迁征西大将军,受封博昌亭侯。
张鲁受降后,他更是负责镇守汉中之地。
按照时间线推测,眼下,丞相早该横扫东吴西蜀,一统天下才是。
又怎么亡?
此人实在狼子野心,以下犯上,罪无可恕!
“竖子,安敢私议丞相,找死!”
夏侯渊手中长刀一横,嗡的一道铮鸣声中,刀身上寒光凛,喝声有如擂鼓。
“真是可悲。”
看到他仍旧执迷不悟,陈爻忍不住摇了摇头,叹息道。
“你可知这是谁的墓葬?”
“谁?”
“诸葛亮。”陈爻眼神里冷色愈发浓烈,“就是那个六出祁山、与你曹魏为敌,将你斩杀的西蜀丞相。”
“说你可悲还不自知,死便死了,还要为诸葛卖命。”
“怎么可能……”
夏侯渊果然被镇住,它似乎陷入了无比的迷茫中。
它拼命回想,可惜无论怎么用力,却都没有这么一段记忆。
下意识的,他一把抱头……
但等伸出手去,他才愕然察觉到,双手竟然从头颅处一下穿过。
“建安二十四年,刘备攻汉中,麾下老将黄忠斩汉中守将夏侯渊,自封汉中王。”
陈爻平静无比的说道。
但那一字一句,却无异于一记记重锤,狠狠砸在心头。
黄忠夜袭汉中,斩杀夏侯渊?
自己真的已经死了吗?
这怎么可能?
夏侯渊想要反驳,自己明明还活的好好的,怎么可能死了?
但脖颈处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却像是在无声诉说着这一切俱是真实。
转过身去。
他一眼便看到地上那七具朱漆戗金的棺椁。
“如今是何朝?”
沉默了许久后,夏侯渊忽然问了一句。
“无朝无君,不过距离曹魏已经过去了两千年。”
陈爻并未隐瞒。
“两千年……”
“哈哈哈哈,两千年,某自起兵,便立誓追随丞相,一统乱象,重复神州。”
“你现在告诉我,一切早都成了水中月镜中花?”
夏侯渊狂笑不止,只是那声音里却是字字泣血。
征战四方,拼命厮杀了一辈子,到头来却成了一捧黄土。
这对他而言,太过残忍。
即便心里明白,或许这才是真相,但他根本无法接受。
仰天大笑中。
陈爻神色一点点变得凝重。
视线外,夏侯渊周身外黑雾滚滚,让他看上去如同从地狱中爬出的妖魔凶煞。
浑身气势也在节节攀升。
连同整个洞窟内温度,仿佛一瞬间都下降到了零度以下。
“坏事,还是没能拦住。”
紧紧握住倚天剑,陈爻心思几乎沉到了谷底。
仅仅是从那股如潮般奔涌不觉得煞气来看,夏侯渊比之前在曹操墓中见到的典韦更为恐怖。
想想也是。
典韦不过镇陵将。
借着墓中死气修成了铜甲尸身。
但已然成为半截缸的夏侯渊,却是坐棺于武侯墓的地下阴脉之上,两千年过去,尸身不腐不坏,堪比金铁。
佛门中有金刚之势。
赶尸一脉中,将此等尸煞称之为金刚尸。
他如今最大的凭仗,也仅有一枚剩余的茅山镇尸符。
至于倚天剑,虽说有削铁如泥之锋,能不能破开夏侯渊的金刚尸身还是两说。
更何况。
看眼下局势,夏侯渊摆明进入了狂躁状态。
即便隔着数米之远,陈爻仍是能够感觉到一股冷如寒冰般的阴煞死气扑面袭来。
就像北方凛冬的寒风。
刮的他脸庞一阵生疼,犹如刀割一般。
最为可怕的是,夏侯渊征战一生,马上控弦、下马刀战,皆是无敌。
诸葛亮将他留在此处镇守。
想必就是做此考虑。
有这样一员虎将,一人可抵千军万马。
即便是他,此刻心里也无绝对把握,将夏侯渊斩杀于此。
若是寻常尸煞也就罢了。
枭首即死!
但半截缸本身便无头颅。
一时间,陈爻思绪如麻,脑海里闪过无数念头,竟是都无法找出它弱点所在?
“某奉命在此镇守。”
“尔擅闯此间,杀无赦!”
夏侯渊再次陷入那种凶魔之状,声如洪钟,周身煞气翻涌。
一句落下。
他几乎没有半点凝滞。
拖刀而行。
锋利的刀刃划过砖石,发出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心惊肉跳。
速度却是快的惊人。
如同一道黑烟。
只眨眼间,便出现在了他身外。
足有一人多高的斩马刀,划过一道惊人的弧线,狠狠朝他头顶斩下。
刀势撕裂空气,转瞬即至,几乎避无可避。
这一刀毫无保留,若是斩下,别说他只是血肉之躯,就算是一匹战马,也要被从上往下劈成两截。
感受着头顶那道呼啸的破空声。
陈爻哪敢有丝毫松懈。
脸色凝重,心神更是紧绷。
下意识的。
嘭的撑开金刚伞护在身外。
嘭!
几乎是撑伞的刹那,他就感觉到一股如同山崩地陷的恐怖力道从天而降,狠狠斩在伞面上。
钢骨铁叶的金刚伞,第一次,让他有种雨中花朵般娇弱无力的感觉。
更像是茫茫海水中的一叶孤舟。
轰隆~
陈爻只感觉那股重若千钧的劲道,从伞骨沿着手腕传入身躯内。
让他差点没能撑住,一下跪倒在地。
喉间更是一阵甜意翻涌。
要不是强行咽了回去。
恐怕现在已经张口吐出了一道鲜血。
但饶是如此,他脸色还是难看到了极点。
只此一击。
五脏躯干便已经受了内伤。
从第一次下墓到如今,陈爻几乎从未遇到过如此情形。
拖刀蓄势凌空斩下的夏侯渊,似乎也没想到,自己这一刀竟然没能将他杀死。
一声冷喝。
不给他丝毫休息缓气的机会。
双手握着斩马刀,又是一刀狠狠从头斩下。
陈爻眼角余光只看到,一大片刺眼的寒光掠过。
他心脏狠狠一跳。
鼻尖嗅到了一丝死亡的味道。
也顾不上太多,就地向前一滚,强行避开那漫天刀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