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为何是我?”
那座古楼上站着一道清瘦的身影。
虽然已经死去两千多年,但因为风水阵的缘故,还如生前活着时一般。
而且,和王龁那等大老粗不同。
此人一身华服,举手投足之间更是彰显贵气。
眼看陈爻手握马槊,径直朝着自己所在的古楼奔掠而来,他神色一下变得茫然,忍不住低声喃喃道。
“公子虔?”
“难道风水虚位在他身上?”
“怎么回事?”
不仅是他,其他人也是如此。
但在场众人都是纵横疆场、行走朝堂的人精,这个时候又怎么会吐露心声。
只是面面相觑,心下暗自腹诽。
轰!
一行人心思各异。
陈爻却顾不上太多。
这座风水大阵,与他曾见过的皆是不同。
除却源源不断上涌的地气外。
更多的压力来自于十人身上磅礴无边的煞气。
如果说一人犹如灯盏。
尚且微弱的话。
那么这座风水阵,便能够将他们十人身上的煞气融于一处。
不说破阵,就是行动都难如登天。
踏步纵身一掠而起,提着马槊狠狠挑向那座门梁。
只是。
轰隆一声中。
一股强烈的反震力道,将他整个人击的连退数步。
那扇木门却丝毫没有半点破坏的迹象。
“怎么可能?”
见此情形,陈爻眉头瞬间拧成了个川字。
低头难以置信的看向马槊。
他这杆兵刃,曾斩下王双头颅,撕开夏侯渊弓阵,连杀诸葛亮藏在八阵图中的天覆八甲。
一路走来,战力惊人。
但眼下……
竟然连一扇寻常的木门都难以打破。
“再试一次。”
短暂的失神后。
陈爻一咬牙,眼神里露出一抹狠色。
风水阵眼又如何?
他最不怕的就是持之以恒。
一次不行就十次,十次还不行就百次千次。
只不过多费些功夫罢了。
当日在玉窟面对近乎尸仙的诸葛亮,他一口气打出数百拳,硬生生破了他巨防。
比起那时,一刻不得喘息。
真正游走在生死之间。
眼下虽然凶煞异常,但再怎么说也只不过是一件死物。
嘭!
想到此处。
陈爻再无犹豫,如长鲸饮水般深吸了口气,一身气息毫无保留尽数爆发。
又一次提起马槊。
朝那扇门横扫而去。
下一刻。
一道比之刚才更为恐怖的动静传来。
如同山崩地裂一样。
在那股惊人的反震力下,他人一下连退六七步,才堪堪稳住身形。
而那扇木门……
终于动了。
一道细微的白痕。
仿佛……整座楼就像是一株深扎地底的老树一样。
而门梁又与古楼自成一体。
“小兄弟,既是虚位,攻其以弱!”
望着他的背影,白起担心他会受挫,立刻朗声提醒道。
说完。
他目光又看向其他古楼中的身影。
“诸位,这位小兄弟与我等无亲无故,尚在拼命相助。”
“为今之计,只有一个。”
“上将军尽管直言。”
“对,某向来知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要我等做什么?”
他话音刚落,其余人纷纷响应。
即便是深陷失神当中的公子虔也是如此。
他身居楼中,比在场任何一人都要更清楚那股劲势。
绝非寻常人能够抵挡。
“散功破煞!”
迎着那一双双目光。
白起吐了口浊气平静以对。
“散功?”
“这……”
简单几个字,竟是如同平地惊雷一般。
一下搅乱了众人心神。
“若是生前,白某绝不会出此下策,不过诸位……别忘了,你我早就是已死之人,是要继续这么不人不鬼的活着,还是赌上一次。”
“散了这一身煞气。”
“也算不枉来世上走一遭。”
白起不愧是曾经坑杀数十万赵卒的狠人。
说话之间,气势天成。
似乎还是那个睥睨天下,横扫六国的上将军!
“好!”
“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蒙骜愿追随上将军。”
旁人还在犹豫,蒙骜则是坦然的大笑道。
即便散去一身煞功,极有可能在风水阵破去的刹那,被汹涌的地气冲击的神魂俱灭。
自此彻底失去轮回的资格。
蒙骜眼神里满是决然。
两千多年时间,他早就看透了。
大秦疆域辽阔威震天下。
尚且二世而亡。
他蒙氏一族怕是也早就消亡在了历史当中。
他又何必纠结于此?
死生都是天命。
能入轮回自然最好。
不得也算是他们这些人的宿命。
轰!
笑声还未落下。
蒙骜一掌狠狠拍向腹下三寸。
刹那间,丹田犹如裁纸般破碎,一生战场修行的煞气就像是开闸泄洪般往外滚滚散去。
“蒙将军!”
“蒙骜!”
看到这一幕。
众人皆是大惊叹。
“蒙将军大义,白某也来了。”
白起捋了捋下颌上的白须,眸光澄净,说话间,也是一掌拍下。
一身煞气瞬间散尽。
眼看两人毫无犹豫,剩下众人只觉得一股豪气冲天。
“既如此,王某何惧?”
“还有我,身为秦国公子,流淌嬴氏一族血脉,自当先行!”
“子岸亦往!”
听到身后古楼内动静。
还在思索破阵之策的陈爻,猛地回过头来。
眼看众人纷纷散功破煞。
他一下就明白过来。
这是为了替自己分担压力。
这些老将军不惜赌上日后不入轮回的下场。
虽然素未谋面。
甚至半个钟头前,他们还是敌非友,站在截然不同的立场上。
但他们却仍是不惜如此。
见到这一幕。
陈爻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这世上终究有些东西超越了生死。
抿了抿嘴唇,感受着身外那股骤然消散的气机,陈爻一声低喝,拖着马槊再度纵身前掠。
拖枪蓄势。
刚才白起一句话提醒了他。
既然风水阵中有虚位。
那么这座古楼必然也有空门。
不会真正的自成一体。
目光如刀般扫过古楼上下,在临近的刹那,他眼神猛地一亮,死死盯着门上一点。
同时一跃而起。
手中马槊重重刺下。
轰!
这一次,锋锐的八棱槊刃并未如先前那般被阻拦在外。
而是很轻易的便洞穿门梁。
陈爻手腕一挑,嘭的一声,上一刻还固若山岳般的古楼大门四分五裂,化作漫天木屑。
但紧随而至的。
却是一阵剧烈的地动山摇。
视线晃动,仿佛整个古墓都要坍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