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开一走,陈妍也跟着去了,算怎么回事,饭桌上那些小把戏她全然看在眼里,当她眼瞎吗?
她捏紧筷子,狠狠用力,那上等桃木筷子差点被她折断。
直到有人提醒她,她才松了手。
仔细想来,之前也不是没有和陈妍交过手,陈妍心思缜密,外柔内刚,对外八面玲珑,她和她虽打照面不多,但一接触,就知道是不同路的人。
她不屑讨好任何人,而陈妍不会得罪任何人。
可想而知,郁开纵使在小有名气之前,陈妍即使瞧不上她,也不会体现在脸上。
现在瞧上了,就会搞一些小动作,摸摸这点点那,肌肤之间碰撞一些,加进两人的关系。
呵,小人做派。
柳月明抿了口酒,气依旧沉不下来。
郁开年纪小,不知道外面世道凶险,万一在这段空档期,被陈妍骗走怎么办?
想到这,她也吃不下饭,立即丢了碗筷,主人公都走完了,她一个女三留着作甚。
*
回到酒店,才晚上七点,郁开打算看一会儿剧本,再去洗澡休息。
第一天戏份很重,一上来就要演与若妃的感情戏,她可不能懈怠。
虽说还是在以前的酒店,但是换了房间,也从之前的标间换成了套间。
有单独的卧室,不用一进来就看到私密的小床,还有单独的厨房,通了天然气,可以煮个宵夜什么没问题。
客厅虽小,但对于她来说已经够用。
唯一不太满意的,就是淋浴间。
淋浴间在门口,一进来就可以看见,且是透明玻璃样式的,的。
乖乖的,总觉得不安全。
不过这是小事,不值一提,又没人同她一起住,怕什么呢。
刚翻开剧本,门铃响了。
郁开楞了楞,起身去开门。
来人正是陈妍,她已经换好了现代装,一件黑色挂肩连衣裙,头发自然蓬松散开,妆容清淡,面带笑容。
“郁开。”
郁开发怵,不知道她怎么会来。
陈妍把剧本递给她:“不是说好晚上一起看剧本吗?”
是要看剧本,但没有说要在酒店看啊。
她还没说上话,陈妍走了进来,身体轻轻抵着她的手臂:“你房间好可爱啊。”
郁开松了手,避免和她肢体接触。
“还挺好的。”
她有些不自在,但看陈妍也是因为工作找她,也没说什么不妥的话,更没做什么不妥的事,就没在意。
陈妍看了一圈,没有逾越到她房间去,止住了脚布,抱着剧本端坐在沙发上。
一面展开剧本,一脸认真的模样。
郁开端了把椅子靠着门,把大门敞开。
这层楼住的都是同剧组的演员,多多少少有人看见陈妍来了,还是把大门打开,就算有人过了,见两人在谈事,也就不会传出什么。
陈妍见大门敞开,眉毛微微一挑:“怎么不关门啊?”
郁开借口道:“这酒店有股味道,我想散一会儿味,而且怪闷热的。”
陈妍自嘲,还真把这里当做办公室了。
她摇摇头:“行吧,你过来。”
郁开的手在衣摆上揉了揉,伸手捡起小板凳,朝她走过去。
见她如此拘谨干净的动作,陈妍不但没恼,心里更是喜欢了。
郁开虽说做了别人情.人,却依旧保持着单纯与干净。
“坐过来些,你视力很好吗?能看那么远?”
“我看我的,这样方便。”
郁开翻起剧本:“明天拍这里是吧。”
陈妍笑了笑,见她一副警惕样,伸手拍了一下她的肩:“你害怕我吃了你?”
郁开耸肩,尴尬回应:“没有啊,陈妍姐。”
陈妍拖着下巴看她:“你放心,以前的事我一个字都不会再提,现在呢,你我都是工作,可不能带有私人情绪。”
她点点头:“我没有带私人情绪,陈妍姐你误会了。”
说罢,她展开剧本,认认真真和她探讨起来。
陈妍也不再对她开玩笑。
关于明天的戏,两人先私下对一对,找找感觉,不然一来就演错位亲密戏,有点难度。
郁开还没进入角色就要演这一段戏,的确有些强求了。
先背台词,再记走位,然后是情绪的变动。
情绪在于一双眼,两人的感情似拨开了一层云雾,摆到明面上来,眼神的变化要由愚钝变得清澈、动容。
郁开举起镜子,仔仔细细琢磨着眼神。
不到十分钟,陈妍接了个电话。
她起身出了去,没一会儿,又折了回来。
手里提着一大袋子,开心地高高一举:“郁开,我买了小龙虾。”
说罢,陈妍顺走了拦在门口的椅子,转身时轻轻掩上了门。
郁开思忖着,本想去开门,所幸觉得算了,身正不怕影子斜。
她起身接过外卖:“怎么买这么多。”
陈妍:“刚刚看你都没怎么吃,我还点了辽参小米粥,养胃的,边吃边聊吧。”
郁开点头:“好。”
收拾了一下桌子,郁开把辽参小米粥拿出来放一边,一面将麻辣小龙虾盒子也放上来,一共送了三双筷子。
郁开:“还多送了双筷子。”
陈妍:“放那吧。”
她拆着手套,递给郁开,郁开接过。
室内静谧,仅有两人,一来一往间,陈妍觉得无限美好。
没有人能敌过温柔乡,哪怕她的心再坚硬,更何况,郁开在空白期。
她嘴角抿起,不自觉笑了笑。
正当高兴,门铃响了起来。
陈妍脸色一麻,看向郁开:“谁找你?”
郁开:“不知道。”
她起身,像得了救星似的,又有机会开门了。
门一拉开,她的笑容僵在脸上:“月明姐,你怎么来了?”
柳月明换上了一身睡衣,白色雪纺荷叶边边衣领,长袖,裙摆及踝。头发自然卷开,手里抱着剧本。
她并未看郁开,视线朝着她的身后打量。
哼笑着转而看她:“小郁,我来找你探讨剧本啊。”
......。
郁开侧了身:“进......进来吧。”
刚走进去,柳月明朝陈妍点了点头:“陈制作也在,这么晚了,也是来找我们小郁探讨剧本的?”
我们两字,一再加重语气。
陈妍尴尬笑了笑:“柳老师,请坐。”
郁开给她抽了个小沙发,柳月明一坐下,视线落在小龙虾上:“还有好吃的,你们探讨剧本的内容没想到这么丰富。”
陈妍:“既然来了,就一起吃吧。”
当然要一起吃了,陈妍怎么有种当家做主的感觉?
柳月明瘪了嘴,好在她来的及时,说是探讨剧本,这会却吃起龙虾来了,若是她不来,不知道后面还要吃些什么。
既然人多,郁开也就没什么顾虑,她关好门,择了个中间的位置,缓缓坐下。
一面带好塑料手指套,开始剥虾。
虾头个大,壳硬,纤长的手游刃有余地除去虾头,挤开中线,然后将尾部紧致q弹的肉取出来,习惯性地,郁开偏头去看柳月明。
“月明姐。”郁开很自然对着她,忽地一下,空气凝固住。
她手微微抖了抖,心下一股激流横冲直撞,惯性的力量是可怕的,让她在逃脱过后依旧做着对她好的事。
她的手停在半空中,眉头微微一锁。为了避免尴尬,她快速放到柳月明餐盘里,转头去捡另一只。
柳月明惊喜地转过身,心起阵阵浮动,小郁......小郁剥虾给她,她心里还有她。
她抿着唇,心中荡开圈圈涟漪,小声说着谢谢。
这一幕,被陈妍尽收眼底。
她诧异了一会儿,从两人脸上看到些不自在,眼下郁开和她已经断了,自是不愿意和柳月明见面的,如今柳月明追来,这是自然,可郁开......郁开还给她剥虾,是下意识的,还是.....。
不管是哪种原因,心口都堵着一口气。
她承认她妒忌,妒忌到内心变得丑陋,甚至会想郁开和柳月明床上是什么样子的,想到睡不着,浑身发热。
妒忌让她眼里猩红,她盯着柳月明手上的虾,陷入了深思。
正巧,柳月明正对着她,看她一脸嫉妒的目光,柳月明明举着虾,似耀武扬威。
郁开不知道两人在互看什么,另一只虾已经剥好,她瞬时放在陈妍的骨碟里:“陈妍姐。”
柳月明:!!!
陈妍:!!!
郁开笑道:“两位都是圈里的前辈,今天对戏,不想你们两个都来了,我也不会做些什么,给你们剥虾,做做后勤吧。”
柳月明压低眉毛,这不是给她一个人剥的吗?哎......。
陈妍微笑着:“郁开,你太客气了,你我之间说什么前辈的话,我不过早入行几年,大你几岁,其实论演技,你也蛮成熟的。”
一面说着,陈妍也剥了个虾:“郁开,给你的。”
郁开:“我自己来就好了。”
她推诿道。
陈妍笑着:“也好,你也别顾着我们了,先吃吧。”
郁开:“好。”
两人你来我往,非常自然,柳月明沉默地看着,就像是看着一面镜子,镜子里的她木讷呆板,不知道要做什么。
她自小傲慢,以至于忽视了郁开最敏感的情绪。
类似于陈妍刚刚做的。
做的是那么自然,那么体贴,换做是她,就会显得很僵硬,很古板。
她不擅长讨好人,但若不学着点,小郁真的要被勾跑了。
戴好一次性手套,挑了个最大的虾,她也开始剥起来。
去头去尾后,她将肉捏着,转身对着郁开。
“小郁,吃虾,啊。”
一面说着,把虾递到了郁开嘴边。
“啊。”
郁开脸色有些尴尬,伸手接过:“我自己来吧,谢谢月明姐。”
还是和她客气,柳月明呼了口气,转头正好和陈妍对视上。
陈妍微微一笑,竟十分得意。
柳月明紧抿唇,鼻息轻叹。
虾很快吃完,郁开起身收拾桌子,柳月明积极起来:“我们一起收拾吧。”
郁开楞了下点头。
收完桌子,原本是说什么来着,围读剧本?
没想到一转头,柳月明就说先玩一会儿,拿起桌上的扑克。
柳月明把牌抽出来,一双如笋尖的手洗着牌,牌交叠如影,洗牌声音清脆,熟络地问:“钓鱼会吗?”
陈妍微笑:“会,但是我们三个人怎么玩。”
郁开:“真的要打牌吗?”
柳月明:“三个人斗地主行不行。”
陈妍:“可以,赌什么。”
两人完全没有听她的话,且那架势,有点像是东方不败里面一幕,两个人越怼越近。
她也不好说什么,既然要打扑克,那就打扑克吧。
不过她说:“我没多少钱输,打小一点。”
柳月明竖起手指摇了摇:“不打钱,输了扯二条。”
陈妍同时朝她看来:“对,你有没有其他的建议。”
扯二条,就是输了的被打,被赢家竖起二指,在手腕施暴的一种惩罚,处力度不限。
想多重多重。
郁开:“......真的,真的要这样吗?”
她内心惶恐,嘴上却不敢说出一个字,好在她没开门,若是被人见了,明天的热搜,估计就是影后视后打牌,双方你来我往打得不可开交,手腕都肿了。
......。
什么仇什么怨。
郁开坐下,她能干啥呢,舍命陪君子。
柳月明洗牌,手指轻轻夹着一张牌翻起,红桃A地主。
她笑了笑:“哎呀,看看谁是地主。”
发牌后,第一把,柳月明是地主。
陈妍立即叫上郁开:“你和我一组,坐过来些,别被她看见。”
说着,笑嘻嘻抽着郁开的小板凳朝她那边扯。
柳月明咬着后槽牙,紧紧盯着手里的牌。
“不许对牌哦。”
郁开端坐着,并未挨陈妍多近。
“开始吧。”
打牌是可以增进人交流的,牌面上你出我猜,你看我我看你。
柳月明手气好,从第一张牌开始,两人都没有接上。
“三带一。”
“四个二,要不要?不要啊?”
“那你们后面更要不起了。”
说罢,柳月明伸手数了数:“啧啧啧。”
她一把甩出牌来,双王充当数字,直接来了一个大连子。
“春天,春天,你们输了。准备挨打。”
赢家洗牌,柳月明麻溜地洗好,看向她们:“谁先挨打。”
陈妍伸出手来:“柳老师轻点,下一次输的,说不定就是你哦。”
柳月明嘴巴一耷拉:“我运气好。”
说着,牵着陈妍手,一面瞧着她的细腕,藕白色,血管清晰,看上去非常孱弱。
柳月明也是个怜香惜玉的:“陈老师,忍一忍,一共三下。”
空气中响起三声闷响,比三声闷响更大声的是陈妍声音:“啊,啊,嗯。”
柳月明眼睛一睁,她......这么会叫,都没怎么用力呢。
陈妍捂着手腕,缩到郁开身上去。
“我看看。”郁开转头问她。
“不不不,没事的。”
陈妍移开手,手腕有轻微的红。
郁开叹口气,心想自己估计也会挨揍。柳月明借着打牌公报私仇吧。
她抓起衣袖,把手递给柳月明。
郁开手臂白皙,因个子高,骨架子比陈妍的大,陈妍凑上去:“哇,你的手臂好看,不像我,太细了。”
说罢,陈妍将胳膊贴近,肌肤碰着郁开肌肤。
肌肤滚烫,柔韧,她满意了。
柳月明看在眼里,嘴巴抿成直线,伸手拉过郁开,将两人隔开:“三下,你忍着啊。”
郁开点头:“嗯。”她准备好了受死。
柳月明手指冰凉,三下落在手腕上,也是闷响,但没有多疼。
或许是每个人疼痛感不一样吧。
柳月明手指未松,轻轻勾了勾她的手背,指尖冰凉,刺得她微微一颤。
她手背轻轻一躬,头一抬,见对方佯装淡定看着别处......。
她害怕地把手收了回来。
第二局开始。
这次是陈妍抽到了地主。
柳月明便拖着小板凳,朝她坐了坐,一面咳了咳:“小郁,你过来点,可别被看见了。”
以牙还牙,柳月明抿唇微笑。
陈妍并没说什么,只理手里的牌。
郁开低着头:“没事,看不见的,陈妍姐也不会看的。”
小朋友并不听她的话了。
她哦了一声,嘴巴瘪了瘪。
郁开自小讨厌赌博,因为她亲眼看见她爸在赌场上被打得鼻青脸肿,还死不悔改要去赌场的。
到底有什么大的魔力,不过从那个时候开始,她也接触到了扑克。
她的牌技一直不错。
第二局,柳月明输了。
一人打她一次。
柳月明伸出左手:“来吧。”
郁开竖起手指,象征性地扯了一下。
柳月明眼睛弯弯看着她:“一点也不痛。”
郁开抿着唇,不理她。
柳月明把手递到陈妍面前:“你来。”
陈妍站起身,深吸一口气:“柳老师,忍着点儿。”
紧接着,她并起食指中指,朝着那截白细腕抽去。
这一声脆响,直接将疼通值拉满。
柳月明瞳孔放大,好呀,陈妍这是公报私仇,用刚刚打她的力度的十倍,她疼得皱眉,很快缩回手,低头一看,一条红印在手腕上。
柳月明把牌一推:“洗牌。”
就这样,来来回回几十局,几个人都各自当了地主,各自受了打。
但是郁开并没有感受到疼痛,不管是陈妍,还是柳月明动手,都很轻。
难道是她皮糙肉厚。
不应该啊,大家都是女生。
她下意识去看陈妍和柳月明,两人时不时揉着发红的手腕,定睛一看,都已经肿了?
......。
这没点私人恩怨谁信?
眼看着局势越来越上火,郁开沉默了会儿,抬头看墙上的钟表:“我去上个厕所。”
出来时,两人气焰依旧汹涌,郁开调和道:“那个,两位前辈,时间已经不早了。”
她收拾着桌面,一面指了指墙上钟摆。
“要不先休息了。”
陈妍夸张地揉着手:“也是,都弄疼了,柳老师,我们下次再来。”
柳月明闷着声,低头去看自己发肿的手腕,悄悄遮着:“嗯,回去休息吧。”
说罢,两人同时起身,你让我,我让你,愣是一起出了门。
郁开关上大门,猛地叹口气。
挣点钱不容易啊。
以前出卖/身/体,现在出卖灵魂。
*
翌日,片场。
郁开提着纯白色药袋子,搜寻着来人。
她定了定睛,朝着那个身穿套装西服的女人走去。
“贞姐。”
郁开戳了戳她的手臂:“你有空吗?”
陈贞转过头,纤长的手拢了一下栗子色的长卷发:“郁小姐。”
她晃了晃神,跟着郁开到了偏僻处。
郁开把准备好的膏药递给陈贞,说是给柳月明带的。
“贞姐,你千万别说是我送的。”
郁开心中愧疚,昨天晚上若不是她故意放水,柳月明也不会输那么多。
陈贞收过膏药看着她:“郁小姐,为什么不亲自去送呢。”
郁开:“想必贞姐你也知道,我们之间的事。”
都已经分开了,能不见面,就不见面,而且这样的关心,她怕柳月明又误会成喜欢。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陈贞听了这个理由,默默低着头,长发搭下来,罩在陈贞脸上,她呼出一口气,头发扬起。
陈贞个性沉闷,但是个明事理的人:“我替你保密。”
郁开:“谢谢贞姐。”
说罢,正要离开。
陈贞上手拉住了她:“郁小姐。”
郁开侧过身:“嗯。”
“其实,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老板她这些时日真的很难过,只是她在你面前没有表现出来。”
郁开锁着眉,她何尝不知道,不过短暂的难过,要比她难过那么多年的好。
“过了这段时日,她会好起来的。”郁开铁了心了。
陈贞:“其实这一年有你,她就没再犯过病,不管是她,还是我,都非常感谢你,于她而言,她更是不舍得你走。”
郁开沉默着,思索着这个世间那些看似笑话的故事。
为什么多数人都是失去后不珍惜,说白了,享受的时候,根本没拿人当回事,等人走了,又后悔了。
这典型的迟来的深情比草都贱。
她叹气:“贞姐,我知道,但是我和她又岂是这一年的相处,有些事情,你不知道全貌,所以.....。”
陈贞:“是,我只是把我看到的给你说,她其实是个不擅长表达情绪的人,永远都把事情埋在心里,或许觉得没有人能够理解她。直到你......郁小姐,我说这些不是给你压力,只是,她身边一直都只有你。”
是啊,柳月明前世今生身边一直都有她,可她呢,总觉得只有自己。
或者说,时不时能得到柳月明罕见的回馈,那种也是稍纵即逝的瞬间,有还不如没有。
她颔首道:“贞姐,谢谢你告诉这些,我先去忙了。”
说罢,拎着剩下的药袋子离开。
陈贞望着她的背影,微微叹口气。
她回到化妆室,见柳月明正在做头发,便将膏药放在一旁,提醒了一下她。
柳月明点头:“我知道了,一会儿就贴。”
一面,她低头看着自己手腕。
那个陈妍真是下了狠手,手上的肿胀已经变成了两道淤青......,还好她也没客气,不然可就亏大了。
化妆师看见她手上一大坨淤青,连连尖声:“月明姐,你这手怎么了?”
柳月明:“打扑克打的。”
化妆师领悟:“扯二条啊,谁这么大胆,敢给你下死手。好在这是拍古装戏,你的手被袖子遮着,若是拍现代装,你的粉丝看见了,还不得把人人肉出来,把她祖坟刨了。”
柳月明笑笑,那倒是,她的粉丝很维护她的。
郁开以前也是。
她心生一计,如今这手受了伤,还不去卖惨。
“画好了吗?”柳月明站起身,对镜看看。
金色步摇闪着光芒,衬得她雍容华贵。
化妆师:“啧啧啧,你这样哪像女三,妥妥像女一号啊姐。”
柳月明勾起唇,起身往外走去。
片场上,她提着裙子寻人,一面思索着,一会儿要怎么展示她受伤的手腕。
郁开的化妆间在另一边,和陈妍一起的。
导演这样安排,为了方便女主交流感情。
化妆间能交流什么感情呢。
柳月明绕到化妆间,还没进去,就听见里面传来声响。
是陈妍的声音。
“郁开,谢谢你的膏药。”
膏药?
柳月明觑着眼,见两人对站着,陈妍正揉着手臂,郁开手里拿着盒膏药。
陈妍揉了揉手腕:“其实柳老师没用多大力的,只是我皮肤娇软,你看,都红了。”
她把手举到面前,用唇吹了吹:“呼呼。”
郁开看了一眼她手上伤痕,昨天还比较肿,今天已经消了,是淡淡的红色。
她抿唇:“还疼吗?”
陈妍咬着下唇,眼神滴滴:“嗯。”她顺势坐下,一手抬着腕:“你能帮我贴药膏吗?”
郁开拿出膏药,二话没说,撕了一片,对准她的伤口处,轻轻贴上去。
“啊......”,陈妍小声哼了一下。
“很痛吗?”
“没。”
郁开低下头,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捏着陈妍的手臂,体温从指尖传来,撞得她心震颤。
靠得近,呼吸也传了过来。
陈妍抿唇微笑,这种感觉太美好了,接近自己喜欢的人,感受她的温柔,她的呼吸,她的体温,被她呵护,这种感觉太好了。
像是乘风破浪的旗帜,飘扬飞起。
安静的化妆间,仅有两人情愫迤逦,而站在门口的柳月明,早已两眼猩红。
曾经,小郁也会第一时间来给她贴膏药的,怎么这次,连问都没问曾她。而直接找了陈妍。
前世,柳月明躺在沙发上休憩。
拍完一天的武打戏,浑身无力,全身都在痛。
只求能在短暂的休息中得到恢复。
室内灯光昏暗,安静。
依稀之间,听见了细碎的脚步声,她没有睁眼,光是听声音就知道,来人是小郁。
这里是她和郁开的秘密空间。
她总会在身体或是心灵疲惫的时候来找她,纾解情绪。
她抿着唇,佯装睡着了。
眼前闪着黑影,定是郁开。
她只听得见对方呼吸,还有心跳。
呼吸朝她靠来,有什么东西在触碰她的睫毛。
她紧蹙着眼。
紧接着,停了一会儿,指尖传来微微的风,滚烫。
吹得她神魂荡漾。
“流血了。”郁开小声说着。
柳月明半撑着眼盯她,见她一脸关切:“放学了?”
郁开嗯了声,起身放下书包,转身去医药箱拿碘伏、云南白药、绷带、剪刀。
她撑着头不动,半躺在沙发上,慵懒地伸出手臂,由着郁开伺候。
郁开蹲着又像是跪着,小心翼翼地清理着伤口,一双眼睛闪着泪花儿,心疼滴锁起了眉。
“疼吗?”
柳月明嘴角微微一勾:“不疼。”
“我再吹吹。”
说罢,暖风从她口中吹入指尖,像是勾人的电流。
柳月明浮躁地哼了声,扭动着身躯。
郁开下意识后退了下,眸光由上至下,扫着她的身材,嘴巴小口抿着,不敢直视。
这个孩子,又不是没吃过。
柳月明勾着她:“过来。”
郁开乖巧蹲下,靠在沙发头侧。
她抚摸着郁开的脸,指尖点着她的鼻尖:“我们多久见一次。”
郁开:“有时候半年,有时候三月。”
柳月明:“你记得倒是很清。”
郁开低头:“三年了,我们不到二十次。”
柳月明诧异:“竟是这样吗?”
对方点头:“嗯。”
她坐起,拉着郁开坐沙发上,顺势挪动屁股,坐她怀里去。
背靠着郁开,把郁开胳膊搂在身前,将自己圈住。
能感受到郁开在颤动,呼吸也十分灼热。
“以后,我们常见面。”
柳月明转头看着她,一手点着她的下巴。顺势垮入她怀里。
为什么常见面,在一次又一次的相处中,她的心、身缓缓打开,完全接纳这个孩子。
郁开眼神闪着羞敛:“好。”
柳月明扶着她的双肩,坐她怀里,御着骏马,看着她神情逐渐迷糊。
原来攻位也会迷糊。
她勾唇,生出了想要和她聊天的想法。
“你真好看。”
郁开一顿,眼睛恢复短暂的清白:“啊?”
“你救了我,所以你最好看。”
郁开似乎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只想着事情。
柳月明压着眉毛:“脑袋想事情,手里的事就忘记了。”
郁开被训得脸红,连忙工作起来。
只是,这样对着面聊天,不挂一丝,她的脸一瞬间红透。
“和你在一起,很充实。”柳月明调笑似的。
郁开害羞的眼乱颤:“怎么充实......你开心就好.....。”
那个时候,小郁多喜欢她啊,如今抽身一走,身体仅剩下了空虚。
房间的迤逦,她不忍打扰,但还是打扰了。
她又怒又急推开门,打破两人迤逦:“小郁,有点事找你。”
陈妍和郁开纷纷来,楞了一会儿,而后,陈妍很自觉起身,轻轻揉了揉手腕,从她身侧离开。
离开的时候,还不忘展示她手上的狗屁膏药,笑着转头摇手:“郁开,谢谢你这么体贴。”
说罢,一面转头,冲柳月明笑笑,挑眉离开。
柳月明抿紧红唇,心头自是说不出来的妒忌。
郁开叫她:“月明姐,有什么事吗?”
回过神来,快速眨了下睫毛,稳定住情绪。
不能发怒,她现在今非昔比,不能同往日那般傲慢无礼,会把小郁越推越远。
她提起裙子,缓缓朝她走近。
郁开老远见她,就打了个冷颤。
自从两人“分开”后,柳月明的行为大不如从前,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虽面上没几分神色,但传过来的气势,总有一种,要把她一口吞了的架势。
她走过来,纤白嫩笋手捉着大红色蜀锦裙襦,臀抵靠在桌沿上,与她并肩站着。
丝滑的绸缎像是婴儿柔肌轻抚她手背,电流般激起她鸡皮疙瘩。
郁开下意识往左挪了挪,拉开距离。
柳月明朝她看来,左手微微抬起,右手轻轻指着玉白手腕上如翡翠的淤青,揉了揉:“这里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