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横店下暴雨了。
一场戏还未拍完,陈青松就叫人收拾摄像机避雨。
郁开也连忙撩起裙摆,生怕它溅一身泥水,踮着脚往房车里跑。
房车停在不远处,没有淋三两下雨,她便躲上了车。
一上车后,她转身拍打绸面衣服的水渍,一面望着天。
不知道又要下多久,暂且是被困住了。
天擦黑了,顺着暴雨往远处打眼一晃,竟看见个人,她身穿白色裙子,手里提着一黄色的方盒子,她把盒子举在头顶,站在芭蕉树下避雨。
房车距离她不过十来米远,郁开半眯着眼,聚焦视线,才看清那人,竟是柳月明。
柳月明怎么会在片场,她今天不是没戏的吗?
好巧不巧,她一定睛,柳月明正巧抬起头来,一双眼睛似乎朝她房车方向瞧。
不,不是似乎,是确定。
雨打树叶,纵然是长得再繁茂肥厚的芭蕉树,也是有缝隙的,柳月明委屈站在大树下,身旁的一圈地已被雨水溅湿。所站的地方,也开始滴落一滴又一滴雨水,相信不久,那颗树也会被沦陷。
周围的人早已经散开,如今能够得着最近的避雨地方,就是她的房车。
外面大风刮着,大雨下着,柳月明缩成一团,小小只的,头发也被风吹乱,在风雨中飘摇。
她叹了口气,手指微微拧紧。
一旁,卢丽丽从驾驶室翻过来,正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心中一惊,又见了郁开犹豫的神色。
她心下想着,两人又不是不能一起避雨的关系。
便戳了戳郁开:“要不,我叫月明姐上来。”
郁开叹口气,转身进了房车,埋头思索着。
既然是说断了,自然事事都要断了,况且,那天柳月明亲吻她,她.....她含着唇,叹气往里走了一步。
看着她那可怜兮兮的模样......。
卢丽丽正要上前同她讲话,郁开便拿起床头的小黄伞,从她身侧擦了出去。
“郁开,哎?”
明明还是很在意嘛,又是送膏药,又是送伞的。作为旁观着,她总觉得,感情哪有那么容易断。
尤其是,她看到过两个人激烈模样。
斯哈斯哈。
卢丽丽甚至,光是肉/体带过去的思念,都够她忘记一阵子了。
慢慢磨吧,说不定还要磨上一阵子。
她张望了一下,转身钻进驾驶室,留下独立的空间。
暴雨下的急,雨滴像是玻璃蛋子打在黄伞上,很快聚成一股细流,从伞骨往下坠,像是一道冰晶水帘一般拦在眼前。
十米的距离,不过十步。
郁开凑到树下,将伞微微往后倾斜,待雨水从另一个方向落下后,再轻轻罩上面前的人。
小伞下,柳月明微微仰头,与她对视。
而后,她缓缓放下头顶的放行盒子,包在手里。
郁开吸了口气:“月明姐,你怎么在这。”
仔细看,那娇俏的茉莉花身上沾满了雨滴,白皙的衣服上那些透明的圆点点就是,湿了衣服紧紧贴在肉上,勒出好看的痕迹。
柳月明轻轻抖了一下,双手把方形盒子递给她,神色较以往平淡些。
“送你吃的。”
她骄傲地歪着头,双手打直,一直举着。
郁开嘴角瘪了瘪,看那东西似乎沉重,便接了过来。
单手食指勾着绳结,垫了垫重量,还好。
柳月明斜瞥了一眼,嘴角差点扬起,很快,她冷静下来,将它压了下去。
双手腾空后自然垂落,柳月明侧过身:“那么,我走了。”
小白圆头鞋刚刚垮出去半步,被雨滴那么一打,又立即缩了回来。
柳月明压了眉:“雨好大,你车里还有多余的伞吗?”
郁开瞟了眼树下,别说没有树挡着,就是有树挡着,也觉得风大雨大,像柳月明身形单薄,走出去得要被吹飞。
“没伞,这么大的雨,先去我车里躲一躲吧。”
她把伞再次举高,示意柳月明过来些。
柳月明手指掐紧小裙子,颤了颤:“既然你盛情邀请,那我就免为其......。”
还未等她说完,郁开转身就要走。
柳月明连忙跟上她,小小的身板躲在她旁侧。
吹得是斜风雨,短短的十米,大部分雨都吹到了郁开的身上。
地面湿滑,柳月明踉跄了两步,便不由自主朝郁开身上靠。
“雨真大、路好滑。”
她的手自然挽进她的胳膊,湿软的头发往光滑的手臂上贴了贴。
雨大,郁开未同柳月明计较这些,只加快速度,快行进入房车。
走路时不时你打我挤,肌肤相撞,柳月明埋着头,轻抿唇角。
一旁,躲在副驾驶的卢丽丽隔着玻璃看两人,嘴角已经仰到了后颈脖。
怎么说呢,柳小姐就像是一个小鸽子,乖巧依偎在可靠的郁大鸽子身旁。
两人挤在一起躲雨。
真的好好磕。
光是远远那么一看,她就很想按着两个人的头和好。
进了房车,郁开快速将手腕抽出来,把放盒子放在餐桌上,这才回过神来,房间仅她二人了。
花花呢。
郁开朝副驾驶望过去,看见卢丽丽正贴着驾驶室隔断的玻璃门上,一和她对视后,立即尴尬地笑了笑,转身拉了窗帘,彻底将驾驶室与车厢内隔绝开来。
郁开叹口气,也罢,花花想必也觉得尴尬。
转过身,见柳月明坐在小小餐桌上,双手抱着臂,似在瑟瑟发抖。
她两条腿交叠着,通过肌肤的相触,在汲取温暖。
郁开把车内空调打开,然后从床上捡了粉色毛毯,递给柳月明。
柳月明伸手接过:“谢谢。”
然后将毛毯披在身上,身体立即暖和了起来。
她暗自喜着,趁郁开去倒水的间隙,轻轻嗅了嗅毛毯上的味道。
犹如松香,好闻,可靠、踏实。
她喜欢郁开的什么呢,大概就是她身上传递出来的一种气质,是沉稳内敛的,收着的,踏实的,实在的,不吹不擂。
不过前世融入尘埃了些,这一世,倒是不卑不亢。
郁开倒好热水,与她面对面,坐在小餐桌另一边,把热水推给了她。
柳月明捧着水杯取暖,一面垂眸:“谢谢,你真体贴。”
郁开:“不是体贴,你是客人,给客人倒杯水,是基本的礼貌。”
这言语之间,又在拉开距离。
柳月明保持着稳定的情绪:“我还以为,你不会让我进你房车,毕竟这么私密。”
她抬眸,掌心转动着水杯:“以前我也在你房车里躲过雨。”
见柳月明沉默,她也不再继续说。
只是稳稳地坐着。
回想起柳月明对她的各种恩赐,她也没做太绝。
喜欢柳月明,是自己找的,痛苦也是自己找的,谁让自己要喜欢别人呢,本就是简单的交易,是自己动了心,那该有的痛苦,就要自己承受。
她不曾怨恨柳月明,也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别人怎么评价她,对她不重要,如今思考过来。
是自己不愿意再痛苦了。
况且,她明白了一个道理。
横在她和柳月明之间的,表面是喜欢没到一起,而深层里,是阶级的不同。
她之所以卑微,只因自己身居低洼,做小伏低,一辈子伺候人,看人脸色惯了。
而柳月明之所以高傲,也同她那厚实的家底与出色的外在条件支撑。
如同云遇,甚至花花、陈贞,她们的底色都是有自信的。
只有她。
前世是没有的,这一世才捡了回来。
好不容易找到的自己,又怎么舍得丢了呢。
思考的间隙,柳月明拆开了礼盒,里面包裹着四块不同水果味的千层蛋糕。
榴莲、芒果、草莓、蓝莓。
柳月明咳了咳:“我知道,你肯定还在气我,那天,我不应该那样。”
强吻她。
纵然是道歉,柳月明也是端正着坐着,双手拖着腮:“不过,都是有原因的,原因你也知道。”
行吧,她能低头道歉就算不错了。
郁开接受到:“嗯......。”
柳月明凝眉,拢了拢毛毯,伸出雪白手腕,递给她一个叉子:“吃吧。”
郁开:“没什么胃口,你吃吧。”
柳月明拿起叉子,叉了一小块儿,轻轻含在嘴里,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身体。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很快,连窗户都像是在接受洗礼一样,看不清了。
车内,仅有她两人安静地坐着。
柳月明吃一小块,自觉地无趣,就放下了勺子,轻轻拢拢毛毯,小声打着喷嚏。
她抽了张纸,轻轻捂了捂嘴。
郁开抬了下眼眸,和她忽地对视上,又很快垂眸下去。
柳月明止住了咳:“其实,我很想知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柳月明换了个腿翘起,双手拖腮,湿软的卷发有几缕垂在胸前,陷入明艳的沟壑里。
不是故意挤或是露,她本就身材丰满,加上这个角度。
她瞟了一眼,眼神盯向窗外。
“为什么,你就觉得不喜欢我了?”
喜欢与不喜欢,竟是自己能控制的吗?柳月明后面才思索过来,难道郁开是神仙,前世对她的喜欢能用仙法点一下就消除?
郁开沉默。
她有问:“是因为,你觉得我动机不纯,一开始找你的目标不对?”
“还是说,你觉得大家没拿你当回事,认为你是替身?”
“或者说......你喜欢别人了。”
“如果是这些问题,你大可不必。”
她沉思了一会,想了想:“好像不是,我并不在意那些目光,一开始你找我的原因,也不重要了。”
柳月明凝视:“那你这样说,我都不明白如何做了。”
郁开:“你无需做什么,月明姐,你很好,很优秀,本就是我不可高攀的人,你对我也很好,我......我不配你而已。”
柳月明听着,她继续说:“我现在什么都没有,想要的也很多,重活一世,相当于一切重来,并不想因为这些私事,耽误了自己的事业。在家里,我身后是空无一人的,甚至一转头就是深渊,现如今,月明姐可以优哉游哉跟我说,谈论爱情的这些事,而我......我忙着生存。”
所谓朱门对朱门,竹门对竹门,这句话古人从不欺人。
这既是推脱的话,也是她的心里话。
只是,有些事情不经历生死,似乎不会明白。
把话说到这里,想必柳月明也应该清楚了。
前世她之所以那般不要脸面去恳求,只因为自己本就是她资助的人,再加上.....。
“其实,月明姐说喜欢我,也是喜欢那个乖巧听话的我,如今那个我已经走了,所以。”
她抬头,对上柳月明的眼,正巧撞见她的凝视。
“我......。”
“竟是这样吗?”
柳月明翻转了一下眼,这倒是她从未想过的。
看来郁开并不能理解,她对她有多喜欢多依赖。
柳月明从未有过的认真,她静静思索了很久,才轻启朱唇:“我一直认为,喜欢是不会加上那么多世俗的眼光,也不是你所说的那样,我只喜欢你的乖巧听话,你身上有一股气质,是出生泥淖中,却没有沾染粉尘的气质,我要怎么说呢......大概就是,你并没有拿你的容貌,去换取那些不该获得的。”
“这一点,比所谓的朱门中出来的,那些嚣张跋扈的千金好太多了。你只是出身不好,但你并没有沦陷。”
说着说着,柳月明的伸手朝她握来,似乎说到了动情处的不可控制。
郁开手一颤,低眉不敢直视她:“我和你的交换,难道不是用的容貌。”
柳月明:“那不一样,你只跟了我,且......那些东西,都不是你向我讨要的,是我自愿给的,不管是资源、金钱、或是其他。”
这与本质的不同。
“你如不是走投无路,绝对不会这样的。”
这样一说,柳月明目光闪烁,直视着她的时候,就像是在直视她的内心。
她眼皮恍然一跳,胸口微微浮起。
松开柳月明的手,她退靠在椅子上。
不得不说,柳月明对她的剖析竟十分准确。
眼下,还能说什么能气走她的话。
或许不能,交给时间。
帘外芭蕉惹骤雨、门环惹铜绿。
如今柳月明对她纠缠不休,也会是因为前世自己表露的爱意过犹不及,前世她惹她,这一世,柳月明便来扰她,这是注定的因果。
她沉默着,一时之间,竟找不出来说辞。
窗外雨小了些,玻璃也像是被洗净了一般。
那蒙在心口上的一层雾,总算干净了些。
柳月明犹如豁然开朗,竟摸到了郁开的短处,她心中欢喜。
不过,她压着嘴角,眉色挑了挑:“你看吧,不知能光是你对我说喜欢,你也要允许别人喜欢你。”
她拖着腮,双臂撑在小桌上,朝郁开的脸凑近了些,近到可以看见她的睫毛,正无辜地闪动着,颤抖着。
柳月明抬了抬下巴:“不择手段,死缠烂打,总之,我偏要朱门对竹门......”,她忽然站起,凑近郁开脸颊。
郁开往后一仰,紧紧靠在后座椅上。
柳月明垂眸,似俯视她:“我偏要配你。”
她胸口一紧,很想反驳,刚要说些什么,柳月明立即起身,转身去拉撑在一旁的雨伞。
她看着车门外,悠悠瞥她一眼:“雨小些,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罢,撑起她的小黄伞下了车。
绵绵雾雨中,柳月明轻踮着脚,手拿着伞,身子像是白白嫩嫩的蘑菇棍,支撑着一朵小黄蘑菇,一动一动,往远处走去,消失在路边。
下午时分,天气很快打了晴。
补拍完几个重要的镜头后,郁开坐在片场休息。
无聊时,她也会翻看微博。
太久不看不知道,一看微博,竟看到属于她自己的两对cp。
多出来了一条名为喜笑妍开的超话。
事情已经发展了一两天了,这下云开月明组合正通喜笑妍开组合打cp。
提问:“你更支持那一对cp呢?”
目前来看,蓝色占领高地......。
郁开吃了一惊,怎么如此离谱。
点进去看,里面的评论也十分精彩。
评论一:我支持云开月明,人家老相好了,突然出来个喜笑妍开是怎么回事,横刀夺爱。
评论二:屁哦,明明是喜笑妍开比较好听,只听新人笑,哪闻旧人哭?支持喜笑妍开。
郁开好笑,之前还是大家都嫌的小透明,如今却有两位大佬同时为她.....。
这样下去,她自己也不好过。
此时,陈妍也拍完戏,正朝着她走了过来。
坐下后,陈妍觑了她一眼:“你也在关注热搜啊。”
郁开转头看去:“嗯,无聊看看。”
陈妍露出一个微笑:“最近你很火啊,会有困扰吗?”
郁开:“有一点。”
“那怎么办,把你劈成两半。”
郁开附和笑笑:“这个超话,也不知道是怎么突然出来的。”
陈妍沉思了一会儿:“是我找人做的,你也知道《后宫》这部戏需要宣传,就弄了个超话。”
为了宣传电视剧,弄一些cp超话都是正常的,而且,《和亲公主》也还没有播。
这种情况下,郁开也不得不怀疑陈妍的动机,虽然这样怀疑不好。
她也没问什么,只关心着她的得膝盖:“那天演戏跪那么久,膝盖还疼吗?”
陈妍瞳孔微怔,转头望着她:“不疼,你怎么关心起这个来。”
郁开低着头,含含糊糊:“其实,这个事情,还要怪我。”
她坦白道:“我和月明姐的关系断了,但是她觉得没断,所以一直跟着我进了组。”
陈妍不曾想她竟这般真诚:“我就知道,柳月明不会无缘无故来演女三号。”
她咬着下唇,深吸一口气:“所以,她应该是把你当做假想的情敌了,你我刚刚演完了借位吻戏......她就找你麻烦,算来算去,还是我的不对了。”
“对不起。”
郁开低着头,稍稍鞠了一躬,她闭着眼,静静地任由着时间流过。
陈妍望着她的脸,只觉得她单纯又美好,她的手伸过去,试图去抚她的脸颊,稍稍顿了顿,只轻轻点着她的额头:“谁说是因为你,我和她本就不对付,怎么会因为你。”
郁开揉着额头,往后坐了坐:“我把你当做朋友,才跟你说这些的。本以为逃离了深潭,没想到,其实还挺深的。”
不管上一世,还是这一世,郁开都拿她当知心朋友,纵然她对自己表白过,有些疏离,她依旧当她是姐姐,朋友。
陈妍听了这话,自然不舒服,知道她表面是拉进距离,其实在诉说她们的不可能。
她试探她:“其实不尽然,我可以帮你。”
“怎么帮我。”
“我虽不知道你们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我看的出来,你肯定不想同她一道了,既然有我在,我可以帮你,假装做你的.....女友。”
这话一出,郁开瞬间瞳孔收紧,她摇头:“不可。”
陈妍:“为什么,你怕什么。”
郁开站起身,背对着她,心口忽地一阵跳动:“我不能利用你。”
她认真:“或许别的人都可以,但是你不行,陈妍姐,我一直都很敬重你。”她提高敬重二字,用以拉开距离:“我们是朋友,是同事,我不希望它卷入奇奇怪怪的纷争中,我也不希望它变。”
这句话,郁开算是说得特别死了。
陈妍听明白了,她冷静着:“好,我明白了。”纵然是她追得过于急切,郁开怕是知晓了。她说道:“那......祝你早日脱离苦海。”
“到时候,记得请我吃饭。”
她拢了下耳发,轻轻拍了拍她的肩:“郁开,我先走了。”
“嗯。”
看着她的背影,郁开轻轻松口气。
陈妍没有跟她说,那天她故意亲她,因为还喜欢她,因为她知道,一旦说出来,是朋友都没得做了。
*
酒店,柳月明趴在床上,细细地想着郁开说过的话。
还在回忆什么朱门竹门的,她啧了一声,总觉得郁开在故意找说辞,但是,那些也没有什么错误。
她似乎对小朋友真正要的都不太清楚,谈何喜欢。
郁开是个有目标与梦想的人。
那么,她的梦想是什么?
还记得,前世的时候,到了第三年才开始出来拍戏。
实习期多,也有时间。
郁开遇到的难题很多,台词不清晰,动作不自然,每每都会找她聊。
总是会提到什么:“我这样的人,能不能演电影呢。”
在娱乐圈,似乎人人都有个电影梦。
柳月明从来不知道。
因为她出道就是电影,且一直站在顶峰。
但是她从未去想过,那个出身普通孩子,追求的最终梦想是她的起步点。
她猛地从床上坐起,脑海似棍棒打清晰了一般。
“梦想,和她谈论梦想。”
柳月明起身穿起拖鞋,刚出了门,又转回来盯眼那把黄色的雨伞。
“还伞,我是去还伞的。”
她拿起雨伞,笃笃笃走到郁开的房间门口,敲了敲。
室内,郁开正冲着澡,她仰着头对准莲蓬头,闭眼冥思。
把近两日所遇到的杂念一并抹杀干净。
好好演戏,逐梦电影。
浴室隔音,以至于屋外有人敲门,她全然不知。
敲了几下门,见没有人回应,柳月明轻轻扶着门把手,自言自语:“什么嘛,难道还没回来。”
手轻轻一拉,门竟自动开了......。
她眼神一滞:“又没锁门。”
真是不好的习惯。
虽然这酒店一整层都是同剧组的女演员和工作人员,但是也不能不避嫌啊。
不过,对她而言,倒是好习惯。
她轻轻推开门,视线搜在房间搜寻着。
关上门后,柳月明在客厅扫了一圈,卧房看了看,都没有人。
她拿着黄伞转身,正要离开,这才见门口那透明的浴室,竟有人在洗澡。
她深吸一口气,立即转了身。
是郁开吗?
只打眼一晃,那纤长藕白的身躯,及肩的长发,漂亮的长腿,是......是郁开。
她噎了口唾沫,佯装冷静,淡然地转过身。
好久没见过她洗澡......不对,是她未见过她洗澡。
两人在一起那么久,似乎.....记忆中两人没有在浴室一起洗澡?
她忘记了,以前的记忆也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
做过情.人的好处,就是她能仅凭一个背影将她看得明明白白。
不好处就是,此刻内心平静心,早已干渴的田野,像是久从牢里放出来,心怦怦跳,原野润泽。
她小心翼翼握着伞,一步,一步,朝那道玻璃门走去。
此刻,要是有别人冲进来,别人瞧见了怎么办。
只能她看。
手摸向门栓,反锁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