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疗养院？火灾？
方泞心里浮起不好的预感,他嗖的一下站起身，直接往路边走。
薄荷绿就停在门口。
方泞用力拉着车门，才想起车钥匙在封允辙身上。
“我来,”封允辙追上来,他还没吃完饭，看见方泞站起来就连忙放下碗筷,跟老板草草结了账追过来。
方泞坐上副驾,僵硬而紧张。
“把安全带系好。”封允辙提醒到,见方泞没有动作,伸手去拉安全带。
虽然只有不到500米的距离，安全带是基本规范。
车到了疗养院门口，只看到住院楼浓烟滚滚,那个方向正是贵宾VIP房那一头。
方泞还没等车停稳就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一边给老王打电话，一路往狂奔。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有人接。
老王的声音有些飘：“呃,我在外面等一下就回去……”
“嗯嗯……”旁边还有断断续续的女声。
方泞眉头紧蹙直接挂断电话,想打给小莲姨妈,忽然想起自己并没有小莲姨妈的电话号码。
已经跑到了住院楼门口,医生护士护工正在疏散病人,方泞焦急地穿过人群往里面走。
“你别急。”封允辙紧跟在后面,一边不停安慰。
“大家按次序排队到前坪，不要挤……”
不远处方泞看到了二楼的护士长,她正在指挥护士们转移病人，一边用高音喇叭站在导诊台。
方泞拉住一个熟识的护士,焦急问道:“看到我外公了吗？”
一头汗的小护士正推着一个插着胃管的半植物人,回答道:“我不知道,二楼病房全部都有通知过了,护士长说先转移不能动，还有没有陪护的。”
见医护人员忙成一团，无暇顾及其他的。方泞踮起脚利用身高优势扫视人群。
封允辙也站到高处，他的目光直直地穿过人群，并没有寻找到目标。
头上忽然响起了玻璃碎裂的声音，本来有秩序撤离的人群被巨大的声响惊到，陷入了恐慌。
尖叫声，呼救声，此起彼伏。
护士长的大喇叭声被盖住。
能动的人互相推搡着争先恐后地往门口涌出。
封允辙在后面呼唤着他的名字，方泞心急如焚，几乎听不见了，拨开周围混乱的人群，往旋转式楼梯口走。
封允辙穿过人群间隙，旁边人潮涌动，他一把将方泞护在怀里，混乱中被踩了好几脚。
“泞哥你冷静一点！”封允辙大声说道。
“没有看到外公！”方泞脸色惨白，中庭的玻璃顶映着火光。
“外公可能还在二楼。”
“我要去二楼。”
二楼明显是火灾的源头，那里已经起了明火，高温炙烤着玻璃，引起炸裂。
封允辙心里非常清楚，但也无法阻止方泞，大厅的景观旋转楼梯和电梯肯定是不能走。他一手搂着方泞的肩膀，一手拨开人群，奋力往最近的安全楼梯口移动。
安全楼梯如一个大烟囱一般，吐着薄薄的烟雾。
楼梯口封允辙迎面撞上了一个人，对方慌慌张张跌坐在楼梯上，一只手抓住扶手，一手扶住头，金丝眼镜掉落在方泞脚边。
“痛死了。”声音耳熟，方泞定睛一看，是急诊科的黎医生。衣衫不整，头发乱糟糟，脸上沾着不少黑灰。
方泞心里很乱，无暇理睬黎医生，只顾往上走，一脚踩烂了地上的眼镜。
封允辙紧跟上方泞，他心里有些疑惑，为什么在这里看到了急诊科医生，他记得这医生是岛城综合医院的。
后面响起一声惨叫。
“我的眼镜啊！”
方泞没有回头，径直往上走。封允辙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黎医生在地上摸到了自己的眼镜，胳膊上似乎一抹暗红色彩。
是血？
封允辙还来不及思考，前面方泞传来一阵干咳声。他抬头一看，一阵阵黑烟从安全门往外冒，夹杂着点点火光。
他连忙冲过去，只见方泞捂着口鼻不要命地往里面走。
走廊里火苗乱窜，烟气弥漫，天花板的烟雾检测器闪着红光，各种警报声四起。
自动喷水灭火系统开启，有些失灵，有些在工作，洒水喷头里水花四溅。
方泞故意将衣服淋湿，用湿掉的部分遮住口鼻，减少烟雾进入呼吸道。
火势最大的地方是中庭架空层那边。
玻璃碎了一部分，炸裂崩溃，座椅都是木质和化纤这种易燃品。
燃烧逐渐加剧，沿着易燃的墙壁和吊顶开始蔓延。
玻璃经受不住高温，绝大部分都已损毁，墙壁也已焦黑发脆。
走的安全门不是VIP病房那头的，方泞只能硬着头皮穿过去。
他弯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沿着没有起火的墙壁，绕开障碍物前行。
头上一块烧黑嵌板猛然往下掉。
跟在后面的封允辙上前推开方泞，用手臂一把挡住。
灼热的金属板掉在脚边的水洼里，发出滋滋声。
“你没受伤吧。”方泞没有停住脚步，留在这里很危险，他拉住封允辙的手，转头担忧地问了一句。
“没事，我们赶快走。”手臂的疼痛感钻心，封允辙咬咬牙强装镇定，不看也知道手臂被烫伤。
他将受伤的手臂藏到方泞看不到的视角，头上的汗和洒水喷头的水混在一起，嘴角挤出一丝笑容。
方泞这才放心下来，拉住封允辙的手穿过走廊，往着VIP病房的方向越跑越急。
浓烟滚滚。
方泞穿过烟雾，凭着记忆一路试探着往VIP病房那边跑，走廊里门都敞开着，看来患者们都顺利地逃了出去。
最后的房间，传来痛苦的呻/吟声。
病房门半开着，方泞匆匆瞟了一眼。里面一片狼藉，不见罗玉的身影，只见罗姓拐杖男倒在地上十分痛苦，立柜不知为何压在他身上。
看见有人过来，大声呼喊“救我救我”。
方泞顿了顿，有些犹豫。
“你先去找外公。”封允辙拍拍他的肩膀，“我把柜子移开，我一个人能行的，马上就来找你。”
方泞点点头，火势蔓延地很快，没时间再犹豫了，便往里面外公的房间跑去。
封允辙走进病房内，垂眼扫了一眼四周。
整个房间就像经历过一场世纪大战。
里面家具被掀了个遍，衣物、食物、日用品、垃圾到处都是，病床被拆得七零八落，男人被柜子压到了，正常的那条腿卡在柜子与散掉的床架的缝隙里。
被压在柜子底下的男人，鼻青脸肿，衣衫褴褛，腿上的石膏已经碎了，露出红色的皮肤。
封允辙忍住手臂的疼痛，用力掀开柜子。
拐杖男趁机爬了出来。
“谢谢，麻烦带我下去。”拐杖男拉住封允辙的胳膊眼泪汪汪恳求道，一副救人救到底，送佛送上西天的架势。
“抱歉。”封允辙站起身看着门口方向，捡起拐杖递给他说道，“只能帮你道这里了，其他要靠你自己了。”
病房里。
电视机没有新号，老人正在吵吵嚷嚷要看电视，今天晚上是某人气综艺节目的最后一集。
小莲姨妈奋力想将人抱上轮椅。无奈人身材矮小，老人又不配合。老王晚饭前说出去一下，结果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她急得满头大汗。
外面烟越来越大，她只好先把门关上，将阳台门敞开。
门‘砰’地一下猛然打开，伴着一阵浓烟。
方泞冲进房间里，烟熏得眼睛疼，他红着眼睛连咳嗽了几声。
“在干什么？外面起火了，还不赶快走。”方泞气喘吁吁说道。
“萱萱！我要看节目！”外公不以为然，看到方泞非常开心，指着没信号的电视机。
方泞又急又心疼又无奈，只能说道：“电视机坏了，我带您出去看吧。”
“我不去。”外公撅起嘴，“外面没有电视机。”
“有的，我刚刚买了很大的电视机，比那个大三倍。”方泞指着墙壁上30寸的电视机哄道。
“真的吗。”
“真的。”方泞柔声道，“我什么时候骗过您。”
外公想了想，“那好吧。”
方泞连忙给小莲姨妈使了个眼色，将人一起扶上轮椅。小莲姨妈走到壁柜前，还想收拾一点东西。
方泞连忙阻止她。
都这种时候了，还是命要紧，别顾着其他的。
这时封允辙也赶过来。
帮助完拐杖男之后，往走廊尽头确认过了那边的安全门可以离开，回头便看到了拐杖男撑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过来。
连谢谢都没有一句，拐杖男眼神古怪径直走进了安全门内。
“走安全门。”方泞说着将床单撕下来几条，打湿之后分发给小莲姨妈和封允辙。
方泞跟戴口罩一般将湿布条缠在脸上，又给外公戴上。
老人开始是不愿意的，封允辙灵机一动哄骗说是做游戏，老人一听乐了，十分配合。
准备完毕，方泞推着轮椅便往外走。
看着方泞从头到脚湿漉漉的，黑发贴在没有血色的脸上，两只眼睛中尽是惊慌。
封允辙抓住把手，说道：“我来吧，我力气大。”
方泞没有拒绝，让开身位，手一抬，胳膊蹭到封允辙的伤处。
“嘶。”封允辙终于痛地忍不住叫出声。
方泞低头一看，封允辙的手臂上一条焦黑的印子，皮肉翻开露出红色的肉。
他才想起刚刚封允辙帮自己挡下的嵌板。
“你受伤了？”方泞眼睛里也开始湿起来，心里如刀割一般难受。
“我没事的，一点也不痛。”封允辙握住他的手，嘴唇有些颤抖，略带沙哑的声音飘荡在方泞心中，令人无比心疼。
“只要你没事就好。”
“我……”方泞垂下眼帘，封允辙的坚强击溃了他的脆弱。
“泞哥不是医生吗？这点小伤一下就能治好对吗？”封允辙笑笑，“我们快点离开这里吧。”
方泞擦了擦眼睛，拍拍自己的脸，努力振作起来。
他推开病房门，往中庭那边看了一眼，浓烟滚滚，火势渐大，开始往这头蔓延。
。
三人带着轮椅走出门，外面走廊尽头便是安全门，下了楼梯便能通往出货入口。
希望便在眼前。
两扇刷着淡蓝色油漆的门跟平时一样虚掩着，似乎并没有受到火灾的影响。
墙壁上的‘安全’字样依然亮着绿色的柔光。
方泞走上前，推了一把，发现门并不能如平时一样轻松打开。
“奇怪，这门从来不会关的。”方泞又用力推了推，并不重的合金门却纹丝不动。
“让我来。”
封允辙将轮椅交给小莲姨妈，示意方泞后退一些。
他往后退了几步，往前猛地踹了上去。
门在冲击下动了动，开出一条缝来，借着应急灯的光，能看到一条木质的拐杖卡在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