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魅魔与吸血鬼(14)

久不出现的系统大概是看事情渐渐走上正轨,偷偷摸摸地钻出来和星野悠说话。

当时的星野悠正在坐在树上认真地画画。

系统一看,乐滋滋问,【小悠这是画的锥生零吗?】

【嗯?】星野悠呆了一下,【锥生零吗?我都没画五官你怎么知道是谁?】

【难道你画的玖兰枢吗?】系统奇怪地问,【可是以前你画的玖兰枢不是这个样子的啊。】

【以前的枢……是什么样子的?】星野悠苦恼地摸了摸脑袋。

【小悠……】系统的声音很轻,【你是不是已经偏向锥生零了?】

星野悠的目光落在纸上久久没有说话。

他记得,玖兰枢和黑主优姬在树下交谈的时候,黑主优姬说从来不知道玖兰学长会是她的哥哥,玖兰枢只说你可以不把我当哥哥,这不重要。

那个时候星野悠坐在树上,画的是久远之前的枢。

在城堡之下为他种玫瑰花的枢。

但是因为那天他不高兴,所以那页纸被他化为了灰烬。

也许那个时候他已经等得不耐烦了,所以轻易地毁掉了那张画。

还有他留在黑主灰阎那里的本子……那么在意枢的话,其实也不会轻易地留下来,他的耐心在数百年间摇摇欲坠,仅仅靠着枢曾经对他的好和他的在意与那个约定。

……后来见到了玖兰枢,一个遗忘他的枢,他心底就越感到不平衡。

这种不平衡之下,又出现了一个锥生零。

意外的……碰到的锥生零。

他画的是锥生零吗?

星野悠轻轻地叹了口气,他说,【系统,你觉得……他是锥生零吗?】

被星野悠这样一问,系统又不确定了,它犹犹豫豫的好久才说,【其实也挺像玖兰枢的……】

星野悠略略无奈地笑了笑,他说,【不是锥生零。】

他躺在树枝上,然后闭上眼,他很确定,自己画的不是锥生零。

他久违地梦到了很久以前的事。

星野悠醒来的时候没有看到枢,他明明记得自己是和枢躺进的同一个棺木之中。

可是……他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又看了一眼自己所在之处陷入了迷惑之中。

【系统给你传输出来的。】系统小心翼翼,【我们去找找……那个就是入黑主学园去。】

【黑主学园?】星野悠疑惑,【不用找枢了吗?】

【找啊。】系统讪讪,【我就是觉得,去黑主学园可能会有惊喜。】

星野悠认同了。

只是无论怎么打听怎么找他都没有看见黑主学园的影子,所有人都说这个地方……没有听说过啊。

直到星野悠遇到年纪轻轻的黑主灰阎,那时黑主灰阎还没有戴眼镜,对吸血鬼的看法也很冷漠。

系统这个时候才小心说他们醒来的时间不对。

星野悠已经没有脾气了。

他和还未建立的黑主学园创始人黑主灰阎做起了朋友,黑主灰阎那个时候也不喜欢戴眼镜,爱慕他的女性不少,黑主灰阎只感到苦恼。

他和星野悠感叹,“爱情,只会影响我拔刀的速度。”

星野悠表示理解。

旁边的夜刈十牙冷笑,“你这样的人,估计也没有爱情找上门。”

星野悠在一旁吱吱笑。

当时夜刈十牙和黑主灰阎两个人是谁也不服谁的搭档,脾气一个比一个暴躁,星野悠每天看他们两个可乐呵。

时间久了,星野悠便有些着急起来,因为系统和他说还没到时间线。

还没到就意味着他还要继续等,和夜刈十牙黑主灰阎一直一起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因为他们是吸血鬼猎人,而星野悠因为枢,对吸血鬼总是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心软。

如果不是因此,他也不会帮助玖兰李土……

那数百年的光阴里,星野悠的等待或许早就让他对枢的在意不堪一击了。

魅魔是需要爱意浇灌的,但是从某一天开始,星野悠察觉的自己身上属于枢的爱意消失得干干净净。

他本以为枢死了,但是系统告诉他,枢还活着,需要他自己去寻找。

也许那个时候就是现在一切的开端吧。

因为失去爱意浇灌的他失去了声音,在十多年间辗转来到了黑主学园,见到了遗忘一切的玖兰枢。

是执念吗?还是别的什么。

手中的画纸从沉睡中的少年手中溜到了地上。

玖兰枢踩在枯枝上,又轻轻地移开脚,他捡起那页纸看了许久又抬起头。

少年金色的发尾在绿叶间隐隐约约。

玖兰枢握着那张纸的手微微收紧,又轻轻地弯了弯唇。

玖兰枢无法否认自己忘记过星野悠,即使一切都是因为玖兰李土,是因为玖兰李土又如何呢?忘记了就是忘记了,这是无法辩驳的事实。

可是如果因此而失去小悠的话,也是绝对不可以,也无法接受的事情。

他不想……也不能,再次失去小悠了。

可是如果小悠真的在意锥生零多过他又该怎么办呢?

玖兰枢静静地靠着树坐下,抬头看着若隐若现的金色,任由自己的爱欲滋长、缠绕,任由自己的嫉妒腐蚀着自己的心灵,直到他的心疼痛难耐。

天气很快变冷了。

星野悠围着厚厚的围巾,踩着枯木往回走。

支葵千里站在树下看着星野悠,他看起来很困,打了个哈欠叫住星野悠,“等一下。”

星野悠下意识看了一眼天气,啊是白天。

他有些疑惑地看过来。

“过来一下。”支葵千里又说。

星野悠打量着支葵千里,对方微微有些无奈地笑了一声,“放心吧,我不是玖兰李土。”

星野悠也不尴尬,听见这话才慢慢地走到了支葵千里前面。

“走走吗?”支葵千里问。

星野悠轻轻地点了点头。

他大半张脸都陷在深色的围巾之中,金发柔软地落在围巾上,露出一双漂亮的眼眸。

支葵千里转过头说,“走吧。”

星野悠跟在支葵千里身后,他不能说话,但是支葵千里似乎永远带着困意的声音响起,“要跟你说声抱歉,其实那个时候,我是有意识的。”

星野悠微微一愣,然后又笑了笑,他不知道支葵千里为什么要道歉,跟支葵千里又没有关系,支葵千里也无法控制自己。

“我……”

支葵千里说着,忽然一个趔趄。

星野悠下意识伸出手扶住支葵千里。

对方晃了晃脑袋冲他说了声谢谢。

星野悠摇了摇头,目光中露出几分疑惑,难道支葵千里还没有好吗?

支葵千里没说话,他站在原地发了会呆,转过头看着星野悠,“你和玖兰宿舍长怎么样了?”

星野悠微微一愣,他和玖兰枢?

“走吧。”支葵千里又说,“我该去工作了,你想去看看人类是如何工作的吗?”

诶?

“因为有做模特的工作……我的妈妈以前就是这样的。”支葵千里又打了个哈欠,“真是辛苦呢,妈妈。”

星野悠停下脚步。

支葵千里回头,“怎么了?”

星野悠摇了摇头,他慢慢地写着,“我还有事,就不去了。”

支葵千里笑了一下,“不去就不去吧,你回去吧。”

星野悠点了点头,写道,“工作加油。”

工作加油啊……支葵千里想着。

等到星野悠走了,玖兰李土才阴恻恻地开口,“你想告诉他我还在吗?”

支葵千里垂下眼,他按住心脏的位置,轻轻地吐出一口气。

“啊……不过我发现绯樱闲在这里呢,所以,去杀了她吧。”

星野悠返回了宿舍。

他的脚步刚踏上楼梯,就听见了声响。

星野悠转过头去,锥生一缕坐在角落里,他取下了发上的细绳绕在指尖。

感受到星野悠的目光,锥生一缕嘴角浮现出一丝轻嘲,“看我做什么?”

星野悠摇了摇头又要走。

“一直都是这样啊……”锥生一缕的声音很轻,“只要有哥哥在,我永远都不如他,永远活在他的阴影之下。”

星野悠微微一顿,他踏上楼梯的脚步收了回来,然后在锥生一缕对面坐下。

“啊?你也要来嘲笑我吗?”锥生一缕问。

星野悠还是摇头,他写字的动作很慢,但是却没有多加思考。

“零很关心你。”

“我讨厌他。”锥生一缕与锥生零相似的脸上带着几分自嘲。

“你也很在意他,没有谁是谁的影子。”

“我恨他。”锥生一缕慢慢地靠近星野悠,“就算是吸血鬼,也只愿意咬锥生零而不是我,我的存在没有多少价值不是吗?”

为了寻找存在的价值吗?即便是变成吸血鬼也无所谓。

星野悠不明白锥生一缕和锥生零之间发生了什么,可是愿意在他出现的时候说这样的话,锥生一缕的心理应该很脆弱。

他静静地看着锥生一缕,那双眼没有多少情绪,甚至带着几分温和。

锥生一缕停下来了,他轻轻地笑了起来,“一直很奇怪啊,哥哥喜欢你什么。”

星野悠心想,那肯定是因为我才貌双全。

“绝不肯碰血液,不愿意变成吸血鬼的哥哥,为什么愿意碰你的血呢?”锥生一缕的目光很柔和,他看着星野悠的眼睛,又移到星野悠的犄角上面,最后慢慢地说,“都是被灭族的人,为什么哥哥就能遇到你呢?”

星野悠想,锥生零也没有遇到他,锥生零遇到的是黑主灰阎和黑主优姬,否则他也不会遇到锥生零吧。

“你喜欢哥哥吗?”锥生一缕问。

星野悠轻轻地抬了抬眼。

锥生一缕手指上挂着的头绳系到了星野悠的发上,他轻声说,“就当你愿意陪我聊天的礼物好了。”

好像是一个陷入自厌,没有安全感也没有朋友的孩子,明明和锥生零一模一样,但是命运却不相同。

有一个很有天赋的哥哥,被压在他的光芒之下,也许确实会感到很绝望吧。

星野悠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锥生一缕的肩,他冲锥生一缕笑了笑,然后站起来。

*

星野悠这几天既没有去上课,也没有离开宿舍,所以他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等到星野悠再次踏出宿舍的时候,外面已经积上了厚厚的雪。

星野悠在月之舍和日间部宿舍交叉路口堆了好大一个雪人。

等到他回头,才发现玖兰枢捧着一个雪球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他。

星野悠微微一怔。

“一起堆吧,我们以前也堆过不是吗?”玖兰枢的笑容温柔。

他们以前确实堆过的。

星野悠抿了抿唇没有拒绝。

“前几天我一直没有找小悠,因为我知道,小悠在思考,在想,在纠结,在犹豫。”玖兰枢说,“我想给小悠留出时间来,好好考虑。”

星野悠的指尖有些泛红,他看了玖兰枢一眼。

“我不知道小悠对锥生零现在是什么样的感情,或者是不是已经超过了曾经对我的感情……”说到这里的时候玖兰枢停顿了一下,“可是我想,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小悠一直等着我,即便是现在没有那么坚定了我也能理解。”

星野悠垂下眸看着通红的手指。

玖兰枢伸出手握住星野悠的指尖揣进了自己大衣的口袋,他低头看着星野悠笑容迷蒙,“我想过了,无论悠做什么样的选择我都会等着悠,不管有多久。”

“吸血鬼不老不死,我可以忍受这样的孤寂,等小悠重新回到我身边。”

“无论是几百年还是几千年,我想……就如同曾经的小悠一样。”

星野悠微微张了张嘴,他想,玖兰枢知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啊……

这样的话怎么能这样说出来,真是太傻了。

“因为我,深爱着你。”玖兰枢低头亲了亲星野悠的额头,声音温柔缱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