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这些贵妇人寒暄几句,不然也不容易脱身。
“岚儿,团圆饭过后跟在我身边。”我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找人来折辱我,现在又要说些什么,张氏也不在乎我的神情,坐在主位上摆弄着镯子,“你来京都这么些时日,母亲都没带你好好转转,趁此机会,多出去走走。”
我已经有约了呀!
“母亲……”“对了,是你父亲要求的。”是父亲?我还想接着问她,她却不管不顾的走了,“父亲吗?为何不亲自和我说……”我惊喜又失落,心中掀起一丝丝波澜。
在我很小的时候,父亲还是很疼我的,这么多些年,记忆已经模糊,已经记不得那时的父亲是什么样子了。只记得,他也会抱我哄我,陪我玩,儿时的我还是很幸福的,不知何时起,父亲的背影渐渐模糊。M..
是我没了母亲?是弟弟妹妹相继出生?是我没照顾好弟弟妹妹?还是……
父亲这座大山,望而止步,遥望不可及。我就像山上的一块石头,越滚越远,渐渐的滚出了大山的范围,大山也不记得这块遗失的石头,若非有人将其捡了回去,也怕大山永远不会想起来这块弱小的石头。
团圆饭很美味,气氛也很和谐,却与我显的格格不入,张氏的一对儿女,膝下欢闹,就连父亲的两个姨娘的孩子,也在母亲跟前尽孝,其乐融融,好不热闹。
杯子碰到的声音吸引住了我,是一个妙龄少女,样子与蒋希儿八分相似,这应该是她双生妹妹吧,只不过看样子性格内敛。
我在世的唯一亲人只有父亲了,哪怕这些年他对我不管不顾,总归是有血缘关系,难免不了的在意、渴望。
“今日佳节,也不必拘着,吃,吃完都出去玩一玩。”蒋父发话,大家的兴致更高昂了,“父亲,父亲,待会你也去吧!”“是呀,父亲外面花灯可好看了!”蒋希儿与她弟弟蒋林城附和到。
“哈哈,为父便不去了,你们玩的高兴。”蒋父放下手中的酒,看向远处的蒋岚,“咳,岚儿,你跟着你母亲多转转,多玩玩。”此话一出厅里非常安静,我似乎都能听到自己的心声,“好的父亲。”
蒋希儿哼哼唧唧的被赵氏一眼撇过去安静了许多。
漆黑的夜晚,除了灯笼的明亮,以及扑火的飞蛾,就连外面的吵闹声,都显得平静许多。不知怎么的?我的心一下子静如水月,也许是因为他的一句关心罢了。
蒋府一行人浩浩荡荡,行走在热闹的街头,看着人来人往的人在人群中穿梭,放眼望去,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每个人都绽放着灿烂的笑容,脸上洋溢着甜蜜的微笑,给节日气息增添了色彩。
“那个好看,娘!我要!”蒋希儿拉着赵氏钻进人群,是一些灯笼,那只兔子灯笼倒也不错。
回过神来,周围的人没了身影。
果芳斋被大家布置的相当漂亮,火红灯笼照的我脸通红,绕过灯笼只见一少年在灯笼旁微笑看着我。
白衣似雪,长发简单的束起,言笑吟吟,好一个翩翩佳公子,手里握着一盏玉兔灯笼,灯笼栩栩如生,好似活物。
那一刹那,时光停滞,四周一切的明烟火,化作漫天的柔情。
“我来了!”
“嗯。”
叶嘉行将手中的兔子递过去,“我瞧着,与之前的兔子一样可爱,买来送你。”
我接过兔子灯笼,想起之前的兔子糕点,害羞的抿了抿嘴巴,“嗯,很好看。”确实是好看的,兔子是雕刻之物,连毛发都活灵活现,好似一只趴着睡觉的兔子。
叶嘉行看着眼前之人,满眼都是她,深邃的眼睛看不到其他事物,仿佛天地间只有一人。
果芳斋的二楼,一群人遮挡般的靠在二楼窗户旁边。
“别挤,别挤。”
“谁挤了。”
“小石头,你能不能不挤了?”
“谁挤的,不要冤枉人。”
“给杏儿妹妹留个位置。”“我,我在这里就可以。”
“谁踩到我脚了?”“再挤都看不到了。”
“哎呀,你们小声点都听不到了。”小石头着急的说到。
“你也不听听谁的声音响,小石头就属你的声音最响!”张叔排斥到。
方姑姑看着眼前的闹剧,一把将最不老实的小石头给拽了出来。
小石头躲的好好的,身子一下腾空起来,刚想回过去看看是谁,一看到是方姑姑,便像老鼠见了猫儿一样,直献殷勤:“姑姑啊!姑姑,你来我这儿位置绝佳!”
方姑姑倚靠在窗户旁边,看着窗下的佳人,眼睛眯起,嘴角上扬,一双酒窝显得格外好看。
这边的小石头,看着大家伙都看到了,有些心痒难耐,垫着脚,压在张叔身上,伸长脖子往下探去,脚下一滑,拽着大家掀翻在地。
我朝果芳斋二楼望去,什么都没有,明明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还有奇怪的声音,“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叶嘉行抬起眸子看了看二楼,轻轻勾唇,漾开一抹似笑而非的弧度,“你说的是什么声音?”
也是在这热闹如火的大街上,什么声音都有,兴许是听错了吧。
我看看果芳斋的牌匾,今天里面一定很热闹,不知道他们都在干什么。我想叶嘉行说了我的想法,他表示赞同。
我在周围的小摊上,挑了几种好看的灯笼,以及各种各样的许愿灯,我和叶嘉行双手满满的,好似逃难一般。
刚进到果芳斋,小石头带着杏儿大步流星般的跑过来,“石头,杏儿,我......”还没等我说完石头和杏儿将我们手上的物品放了下来。
“岚儿姑娘,今天比较忙,您玩会儿去?”小石头手一摊,一副送客赶人的模样,我被搞得不知所措。
“岚儿姐姐,店里也没有什么事,姑姑说不打扰姑娘去放花灯。”别看杏儿的胆子小,声音小,口齿倒是非常伶俐,叫我听得很清楚。
好嘛,我就说刚刚在外面听到有声音,这压根就是你们在偷听吧。
“好吧,辛苦杏儿妹妹了,告诉方姑姑,张叔他们也别累着。”这回倒不是我矫情,我若不说,他们也乐在其中。
“告辞。”叶嘉行朝着里面鞠了一躬。
今天可真真是一个不夜之城,主街道上灯光明媚,车水马龙,拿着各种各式的灯笼的都有,形态不一的许愿灯,人们洋溢着对节日的欣喜。
我们沿着道路走着,人来人往的人群好不热闹,生怕一不小心便被挤走了,这样的事在这热闹的节日里常常发生。
前方出现敲锣打鼓的声音,拥挤的人群瞬间让出一条宽阔的道路,我被挤到了后面。大家都挤在一起,不分你我。
猛地我的手臂被人拉住,我大吃一惊,往那人望去,是叶嘉行!他拽着我的手臂,将我拉到他的身边,圈在他的怀里。
我抬头望向他,他个子高挑,我只能看到他棱角分明的下巴,以及喉结。
敲锣打鼓的声音越来越近,是灯车,大型的灯车,有喷火的表演,跳跃的舞狮,妖娆的舞女......
噗呲
叶嘉行偷偷笑,“带你去个地方。”
拉着我的手与人群相背而驰,转弯拐进一处巷口,从楼梯上去,这里视野极好,放下去正好可以看到游行的灯车,从上往下去,视野出奇的好。
说来也巧,这个位置绝了,刚好灯车需要在这里停下驻留。
“你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
“之前与朋友来过。”叶嘉行招呼我坐下,他帮我将垫子铺好,并帮我倒了杯茶水。
他看着我吃下,又帮我倒了一杯,“以前认识的朋友,他住在京都,是个富家公子,这次我来倒麻烦他不少。”“哦”
“对了,还有一事同你说。”
我眨眨眼睛,示意我在听。
“我娘要来了,来提亲。”
噗的一声,茶水没喝下去,我被噎到呛了出来。
叶嘉行赶忙过来拍拍我的后背。
我幽怨的看着他。
“我不想再错过,上次回去我娘她狠狠打了我一顿。说到手的儿媳就这么跑了。”叶嘉行戏虐的看着我。
“放心,我娘她很好。”
这我是知道的,之前在上林的时候,他便同我说了他的家里。
“嗯。”
叶嘉行打开碟子,里面躺着一只小兔子,仿佛是真的一样,我用手指戳了戳他,软嘟嘟的,甚是有趣。
“这是京都的传统糕点,快尝尝。”
嗯,不愧是传统糕点,果然好吃。
一道点心吸引住了我,那模样黑漆漆的,说是煤炭也不过分,我疑惑的问叶嘉行:“这是什么?怎么生的如此奇怪?”
叶嘉行拿起黑色的点心,掰开给我一半。
“这是月饼。”
“月饼!”我接过半块月饼,不可置信的摆弄着。
“是月饼,它还有一个名字,叫黑白首。”
这个名字真奇怪?
“为什么叫黑白首,有什么寓意吗?”我好奇的瞪大双眼盯着他,期待他能给我一个答案。
叶嘉行眼睛弯弯的露出一抹微笑,“嫦娥奔月的故事家喻户晓。”
我吃着黑白首很是纳闷和这有关吗?
叶嘉行从怀里掏出一张手帕,擦了擦我的脸。
我看向他的手帕又是芝麻,只不过是白的。
“这黑白首,制作很简单,外面黑的是黑色的芝麻磨成的细粉,里面则是白色的芝麻。”叶嘉行整理帕子,并耐心的说道。
“所以为什么叫黑白首?不叫什么双芝麻月饼?你看它有两种芝麻,为什么不叫芝麻类的月饼呢?这个名字有些奇怪。”我将自己的疑惑提出来,表示不理解。
叶嘉行将另半块黑白首放在我小盘子里,“刚刚不是说和嫦娥奔月有关吗?”
“你是说了,有什么关联呢?”
叶嘉行看着我动脑筋的样子,莫名的笑了。“好了,不逗你了,那是因为嫦娥去了月亮上,而他的夫君后羿还在大地上。”
“为了去寻找他的妻子,和嫦娥在一起,后羿可是想了诸多办法。后人为纪念他们,便创作了这种月饼,黑芝麻包裹着白芝麻,意思是黑发变白发,白头到老。”
嫦娥奔月本就是个凄凉故事,相爱的人不能在一起。
“月饼好吃吗?”叶嘉行没头没尾的冒出一句。
“好吃,当然好吃呀!”
此时我看向叶嘉行,他的神情说不出来,有一种计谋得逞的样子。
手里的黑白首还没吃完,脑中灵光乍现,原来是这么回事。手中的黑白首像块烫手的山芋,"黑发变白发,白头到老"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点点星灯,点亮万千烟火;南来北往,尽是灯火人间。
“好漂亮的许愿灯。”灯可以温暖人心,可以照亮一切,漫天星灯,照亮人间。
“我们放天灯吧!”点亮我的天灯,还好,点亮之后并不丑。
叶嘉行不说话,站在原地,不知他出神的看着什么。我的灯笼这么好看?我将灯笼转过来,明白了他在看什么,是我提的一句诗“那时那日断桥旁,春柳树下初相逢。”
刹时,我脸憋的通红,不敢看他。
“......初相逢。”他喃喃自语,到是叫我听到后面的话,我感觉到我浑身热了起来。
那句诗的意思是,那个时候,一座断桥的旁边,在柳树下,我们初次相遇。
我的手被微微抬起,叶嘉行明亮的眸子里显得异常兴奋。
“在不放天灯,就要晚了。”
叶嘉行将我的手放到天灯上,他的手压在我的手上,我可以从天灯这边看到另一边的他,这时的他也正在从天灯的另一边望向我。
“别忘记许愿哦!”叶嘉行轻柔的语气带着宠溺。
我们微微松开双手,天灯向远方飘去,我紧闭双眼,准备许下我的心愿。
我的手被他紧握在他的手心里,他的手很大,能将我的手紧紧包裹着。
叶嘉行握紧我另一只手,他的额头顶在我们的手上,在默默的许愿吧!我学着他一样,许下我的心愿!
愿年年今日,岁岁今朝。
我们相聊甚欢,彼此的心更进一步,仿佛看到了未来。
短暂的时光飞速而至,估摸着时间也不早了。
我回到蒋家的时候,张氏他们还没回来。为了不必要的麻烦,我回去告诉了父亲,父亲派人出去寻找,叫我不必管。
我也懒得问呀,这一觉睡得很舒服,一觉睡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