判官殿。
云无虑向庄家父子介绍危渊:“这是危渊,危医生。”
云无虑没说危渊的真实身份,免得他们压力太大。
庄家父子向危渊问了声好。
“别紧张,你们的情况我基本了解了,”危渊缓声说:“轩轩,让我看看伤口。”
“好。”庄轩变回原形,悬浮于半空中。
云无虑抬眸看,庄轩的原形是一尊木雕童子,手里捧着几枝梅花,仰头看着天空,天真烂漫。
这尊木雕没有经过精心打磨,但栩栩欲活,不难看出雕刻家的功力。木雕年代久远,遭遇过严重损坏,又经过修复,身上难免留下沧桑痕迹。
木雕能修复,庄轩的灵魂却难以痊愈,他的灵魂漂浮在木雕之上,手上、脸上有多处细小的裂痕,像一碰就碎的幻影。
庄叔看得心疼:“当年我在山上见到轩轩的时候,木雕被砸碎了,他的灵魂也像现在这样漂浮在半空上,碎得不成样子。我把轩轩带回家修好后,他的灵魂重新融合,也‘活’了过来,可是灵魂上一直有裂痕。”
云无虑拍了拍庄叔的肩膀,换了个不沉重的话题:“其实我一直想问,您以前不是开书店的吗,怎么还有修木雕的手艺?”
“我家祖上是做木雕的,我原本不打算继续做这一行,”庄叔说:“修好轩轩后,我发现自己还是热爱雕刻,才又捡了起来。”
云无虑点点头:“都是缘分。”
庄叔感慨颇多:“是。”
危渊已经检查完了:“伤口是有点多,但情况还好。庄轩,我现在为你治疗,你是否愿意?”
云无虑和庄叔安静下来,庄轩清晰地回答:“愿意,多谢危医生。”
危渊戴上手套,用双指触摸庄轩的额头,开始为他治疗。
庄叔看不太清危渊的模样,但能看到她的动作,忍不住屏息凝神。过了一会儿,他看到庄轩身上的裂痕慢慢愈合了!
庄叔露出欣喜之色,但不敢出声打扰,紧紧地握着双手。
十几分钟后,危渊收手,额上沁出了汗水。
云无虑给危渊递了张手帕,她接过擦了擦汗。
看到恢复健康的庄轩,庄叔松了口气,感激地对危渊说:“危医生,辛苦了。”
危渊浅笑:“没事。”
云无虑问:“庄轩,你感觉怎么样?”
“我感觉很好,但是……”庄轩摸了摸胸口:“这里有点空落落的,就像缺了点什么。”
“我看看。”危渊很重视,再次触摸庄轩的额头,片刻,他的胸口竟然出现了一个拇指大小的空洞!
庄叔瞪大眼睛,语气紧张:“危医生,这、这是……”
危渊检查完,解释:“这是灵魂缺口,出现在精怪身上,很可能是因为——原形不完整。这个缺口一直都在,只是庄轩没有意识到。”
“可是轩轩的原形很完整……”庄叔话音一顿,看向庄轩:“难道是因为暗槽里面的东西被取出来了?”
“应该是。”庄轩将木雕转到背面给大家看,木雕腰后有个极其隐秘的暗槽,里面是中空的。
他说:“这里面原本藏了一颗玉珠子,扔掉我的人贪财,在砸坏我之前,拿走了珠子。但是他跑下山的时候摔了一跤,玉珠子脱手,滚落悬崖。”
庄叔露出惊诧的表情:“我以为里面的东西在很早之前就被取走了,没想到是这样丢的。”
庄轩低着头,很安静。很久以前,他也想过去找回小珠子,但是他不想给搭救自己的好心人类添麻烦,所以从来没有提过。
慢慢地,他淡忘了。
他只是一个刚成精的小妖怪,懵懵懂懂,哪里知道丢了那颗小珠子会造成那么严重的后果。
危渊沉思片刻:“消除灵魂缺口,庄轩才能继续修炼,找回玉珠子是最好的办法。”
庄轩问:“要是找不回来呢?”
那么多年过去了,那座山那么大,悬崖
“那就要把缺口缝起来,”危渊说:“会很痛。”
庄轩:“我不怕痛。”
庄叔果断说:“我先去找,万一能找到呢!”
庄叔心里焦急,转身就走。
云无虑拦住他:“是哪座山,离这里远吗?”
庄叔:“清雾山,在明峰区的郊区,那座山不用买门票的。”
云无虑搜了一下,从这里去清雾山,自驾也要一个小时出头,车子可以直接开上山顶。
“太晚了,今天先到这儿吧,现在去睡一觉,养精蓄锐。明早再出发,我带上小黑,大家一起去。”云无虑看着庄叔的眼睛:“只要珠子还在,小黑一定能找出来,比您自己漫山遍野地找强多了。”
庄轩变回小孩形态,抱住庄叔的手:“爸,听哥哥的。”
庄叔冷静了下来:“危医生,庄轩这个情况,还能等多久?”
危渊:“情况没那么糟糕,半年内,我都有把握帮他缝好灵魂缺口。”
庄叔这才放心一些。
回后院的路上,云无虑在城隍庙的修筑群提了这件事,问有没有人想要一起去清雾山。
前辈们迅速回应。
[梨梨:那当然要去!]
[洛十锦:去呀,要是顺利,顺道玩玩。]
[沈九:去。]
[裴凤:+1。]
[苏泥:去啊,我们一起找速度很快的,那边有没有好吃的?]
[林间:爷肯定第一个找到珠子!]
云无虑弯了弯唇角,把手机收回兜里。
回到后院,正在玩手机的几个人都抬头看向他。
“明天凌晨四点半,出发去清雾山,”云无虑主要是问周奇和方寅年:“起得来吗?”
周奇:“可以,去那么早,是要看日出吗?”
云无虑点头。庄家父子肯定想早点出发,那就送大家一场日出吧。
周奇:“太好了,我一直想去看日出!”
方寅年笑了笑:“我本来也打算去拍一次日出,正好。”
云无虑看了眼时间:“那就定下来了,大家早点睡,我去厨房准备明天的早餐。”
苏泥:“我帮你呀。”
经常帮忙做饭的那几位都来帮忙,云无虑很快就忙完了。
其他人陆续回房间睡觉,云无虑在院子里等许飞沉,顺便和陶倩倩一起编辑公众号的推送。
晚上九点多,许飞沉回来了。
“城隍,在等我吗?”
云无虑拿出周奇准备的礼物盒子:“二哥给你的,我也没看过,等你来拆。”
小淼好奇地围过来:“是什么呀?”
许飞沉打开盒子,刚看清里面的东西就“哇”了一声。许飞沉珍惜地将礼物拿出来,这是一个用防尘玻璃罩着的手办。
黑色汽车,车后备箱支开,里面有鲜花铺泻而下,捧着蛋糕的男生站在戴着花环的女生面前。车顶上面,放着十杯奶茶。
周奇连他的车牌号都写对了!
许飞沉的眼睛湿润了:“二哥太好了,你们都太好了。”
他们曾经给林秋鱼造了一个梦。但没有人想到,周奇听完故事后,也悄悄地给许飞沉造了一个梦。
这个美梦,现在被许飞沉捧在手心里了。
小淼专业陪哭:“二哥太会了呜呜呜,这手办那么细致,肯定花了特别多心思。”
“他做这个可不是为了看你们哭。”云无虑看了眼天上的月亮,把盒子往许飞沉面前推了推:“好好收着,我去睡了。”
四点一刻,闹钟响起,云无虑醒了。
他揉了揉眼睛,看到客房门一扇一扇地打开。
林间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去洗脸,难得没有起床气。
庄家父子本来以为自己会睡不着呢,结果睡得特别香,这么早起床也觉得神清气爽。
梨梨也元气满满:“爬山爬山~”
苏泥:“去玩去玩~”
也许是被他们的出游气氛感染了,庄家父子的心情也松快了起来。
带上早餐,带上小猫小狗,几辆车子朝清雾山驶去。
这个时间,到处都很安静,一个小时后,越野车平稳抵达山脚。
庄家父子本来在车上睡觉,这会儿都醒了,默默地看着窗外。
越野车开上山顶,意外的是,这里已经停了一辆车,那是几个年轻人,自带了休闲餐桌和椅子,一副准备等日出的样子。
云无虑下车后,这几个年轻人热情地和他挥手打招呼。
“你们也来等日出吗?”
“还带了小猫小狗和小朋友哇!”
“你们家的宝贝都好可爱啊。”
云无虑笑着点了点头,他们也带了摆摊用的折叠桌椅,热热闹闹地支开,分享昨晚准备的三明治和水果。
方寅年接过云无虑递过来的三明治,继续拍摄:“我们已经到山顶了,这是幺儿昨晚做的三明治,跟着他玩,什么都不用愁。”
周奇凑过来,向镜头展示三明治:“能看得清吗?我要吃了!”
他啊呜咬了一大口,三明治里夹了煎得嫩嫩的鸡蛋和厚厚的火腿片,还有一层肉松,他两三口就能吃完一块,吃得特别香!
周奇又拿起第二块,继续啊呜啊呜。
庄轩被他感染,觉得今天的早餐真的太香了,比外面便利店买的三明治好吃一百倍!
庄叔看得乐呵,给他递了一瓶牛奶:“吃慢点,别噎着。”
吃完早餐,天幕已经微微亮起,依稀能看到云海在山峰之间流淌。
突然,太阳跃出“海平面”,耀眼的朝霞向两边蔓延,整个世界被瞬间点亮!
万籁俱寂,只有云海在霞光中涌动。
过了一会儿,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日出了”,所有人才沸腾起来。
云无虑笑着看向方寅年,清润的眼睛里映着霞光:“老大,拍到日出的瞬间了吗?”
方寅年语气兴奋:“拍到了!我现在一秒钟都不想错过!”
云无虑举起自己的相机,对庄家父子说:“我帮你们拍一张合影吧。”
庄叔揽着庄轩的肩膀,看向云无虑的镜头,得到了一张非常美的日出合照。
看着云无虑干净出尘的眼睛,庄叔忽然明白、他为什么要带他们来看日出了。
他们睡了一觉,吃了早餐,精神足,效率肯定比昨晚来高,时间没耽误,还在不知不觉间卸下了压力。
不管能不能找到玉珠子,能和儿子一起在相遇的地方,看到这一场壮观灿烂的日出云海,本身就足够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