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我们应该给与北方那些地位低下的寻常百姓,更好的地位和生活,压制部落贵胄在部落中的统治地位。”荀彧默默说道。
刘辩有些惊讶,大家的接受能力都挺强的嘛!
这就已经不劝谏了,还开始头脑风暴了?
“这是一个很实际的谋略,记下来。”刘辩说道。
陈琳左右看了看,心中哀叹一声,说道:“陛下,同在异乡的乡党更容易亲近。有传言称鲜卑人的祖上,有大部分是我大汉北方的百姓,也许可以告诉他们这件事。”
“我大汉不抛弃任何一个遗落在外的百姓,哪怕是他们隔了数代的子孙后代。”
刘辩心中直呼牛比。
刚刚还都在劝他善良,可转眼间一个个的都是毒计频出。
在一群孩子尚未成型的世界观里,把他们的祖宗都给换了,这搁谁受的了。
关键这个事还不完全是假的。
对于一部人而言,这还真是事实。
“陛下,对于那些本性纯良,才思敏捷的学子,朝廷应当给与他们更好的待遇。可入太学,鸿都门学,亦或者在当地为官,给其他的孩子和部落百姓树立一个榜样和希望。”陈琳再度说道。
“善!”刘辩直截了当的应允。
要给那些启蒙的孩子们一个大大的希望。
在权利和眼界的加持下,他们一定能更快的忘记自己的曾经和祖辈的传承。
“陛下,也许可以给与当地百姓最大的自由。”荀攸说道,“当部落首领能给与他们的好处,朝廷能给的更多的时候,应该可以更快的抹灭寻常百姓心中的怨恨。”
“准!”刘辩直接就是一句话。
当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四个谋士开启脑洞风暴之后,场面绝对精彩。
而被他们议论的对象,其实已经在很大程度上被决定了宿命。
谁叫刘辩这个皇帝真的从谏如流呢。
有用的建议,他是真的一条也不觉得多余。
这一议,让他们忘记了之前商讨的东面战事,全心全意的给轲比能的族人安排上了。
……
凌乱且疯狂的两日之后,一份厚厚的诏令离开了单父,伴随着勇武的骑士去了北地。
贾诩披散着头发,毫无形象的走进了夕阳客栈。
他前脚刚坐定,后脚荀攸几人也走了进来。
而且还自来熟的跟贾诩坐在了一起。
贾诩有些意外的看了看荀攸等三人,提起浸泡着野果的茶壶,给三人也倒了杯水。
“陛下让我们请你吃顿饭。”陈琳闷声说道。
贾诩的脸色瞬间有些不太好看。
他早就看出来这些人对他这个败军之将有些瞧不起。
而他也没想着和这些人打什么交道,搞什么关系。
陈琳抬头,微笑道:“我们本来也想跟文和兄吃个酒,亲近亲近。”
贾诩狐疑的看着陈琳,揣测着他的目的。
“别想了,就是吃个饭而已。是我将你从京兆尹带到雒阳的,先前也发生了一些不太愉快的事情,但如今我们同殿为臣,那些小事,大可不必计较,是吧?”陈琳举杯说道。
“我本无计较之心!”贾诩有些牵强的笑了笑,举杯遥敬。
陈琳大笑,他用喝酒的豪放姿势将杯子里的水倒进了口中。
果水入喉,才觉味道不对,他咂了咂嘴,不悦道:“为何不是酒?”
“来人,上酒!”
“与文和兄初逢,不来几坛酒如何可行?!”
贾诩对陈琳这番举止稍有些不解,但他也没有落了陈琳的面子,而是谦虚的拱手说道:“三位皆是陛下肱股之臣,海内名士,我贾诩不过乡野村夫,诸位如此,实在令我受宠若惊。”
“文和兄何必谦虚。”荀攸笑说道,“陛下虽然没有太多的赞誉,但兄在草原上的所作所为,完完全全是做到陛下心里去了。”
荀彧完完全全一副不善言辞的老实人模样,在荀攸说完后,迅速补充了一句,“陛下不善于夸赞臣子,文和待一些时日,就明白了。”
“不敢当诸位如此夸赞,某实汗颜。”贾诩连连说道。
酒过三巡,大家也渐渐熟络了起来。
贾诩看大家的状态都快差不多了,遂问道:“其实我一路行来,一直有件事稍有不解。不知道为什么,天下现在竟然流传着陛下残暴不仁的传言?”
“不管是看陛下的言行,还是他在中原的所作所为,可都不像是一位残暴的君王。”
荀攸幽幽叹息一声,说道:“此事说来就话长了。”
“之所以会有这样的传言,起因还是在陛下身上。”
荀攸遂将皇帝为了改换朝中公卿,自污名声的那些事说了出来。
随后,他接着说道:“但后来嘛,就是乱臣贼子故意散布谣言了。”
“似这种半真半假的话,旁人是最容易相信的。”
“陛下并非残暴之君,但别人说的那些事情他还真故意做过,这就没话说了。”
贾诩听完,神色凝重的点了下头,“原来如此,但此事不可等闲对待。”
“没用,我们早就劝谏过陛下了。陛下似乎对天下士人有一些成见,即便是蔡邕、郑玄这样的大儒都不愿意征辟入朝,以证声誉。”
贾诩只是念头一转,便明白了皇帝的意思,“陛下这是自知无错,准备暴力横推?”
“暴力横推?你这个解释应该是最贴切陛下真实想法的,不过我也觉得并无必要。”荀彧说道,“只要百姓不觉得陛下残暴,陛下就不会被这些谣言中伤。”
“文和兄,一个从谏如流,无比仁善的帝王是很难办成大事的。”
贾诩点了点头,“尤其是在这样的世道。”
“举目望去,山河依旧,汉旗依然。但对陛下而言,这就是站在历代先皇的功业上,再度开疆拓土。一个仁善软弱,臣子说什么便采纳什么的帝王,很难实现这样的功绩。”
“正是如此!”陈琳举杯笑道。
……
唐雎风尘仆仆的回了单父。
被捂得严严实实的数量马车,在经过无比细致的检查之后,终于赶到了府衙。
“赵中官,下官趁着外出巡视田产的时间,几乎是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找到了几位您口中年纪稍大一些的少女,您还是先过目一下吧?”唐雎虽然恭恭敬敬的,但还是刻意拉开了一些和赵野之间的距离。
赵野依旧问的很仔细,但却并没有上回那般细致。
“我想这一次陛下应该是满意的。”赵野笑着对唐雎说道,“恭喜单父令,要成为陛下眼前的红人了。”
这话可把唐雎给吓了个不轻,他连忙说道:“食君之禄,当担君忧,下官可不敢有过多的奢念,这皆是下官身为臣子应该做的。”
这些话,从赵野这个本身就是皇帝面前红人的人口中说出来,危险不是一般的大。
唐雎根本不敢接。
万一他刚接了个话茬,就被一刀给扎死了,那可就太冤了。
“单父令且稍后!”赵野笑着点了下头。
唐雎候在原地,忐忑不安的攥了攥手掌。
他不知道自己做的这个事到底算好事还是坏事。
从上一次的事情看,皇帝对女人的态度真的挺淡漠的。
但赵野又专门吩咐了一次,这事他不干还不行。
可以说他现在就是骑虎难下的状态,不干不行,干了可能也讨不到好。..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响起,赵野去而复返,“单父令,陛下召见!”
“赵中官有劳了,有劳了。”唐雎媚笑着,抬手间将一块黄橙橙的玩意塞了过去。
赵野却向后退了一步,躲开了。
“单父令有心了,但我不好这口。”赵野说道。
送礼别人不收,这是世间最尴尬的事情之一。
唐雎伸在半空中的手,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整个人都不好了。
但就在这时,赵野说道:“如果单父令非要送点什么才安心的话,那不妨送点刀谱或者剑谱吧。这东西也不常见,若有我买,若没有,就权当我没说。”
“单父令做的是分内之事,我也做的是分内之事,您其实也大可不必如此。”
“若这些宦者、宫娥,哪个胆敢伸手索要好处,你甚至可以直接告诉我,我送他归西。”
唐雎听的表情不由有些呆滞。
这宫内的气象看来是真的大不同了,竟然还有不索要贿赂的黄门,简直不可思议。
据他所知,从今上往上数三朝,宦官敛财那都是出了名的。
大宦官敛大财,小宦官疯狂敛小财,各有各的门道。
“下官记住了,此事倒是下官唐突了。”唐雎讪讪说道。
这一刻的尴尬,绝对能令他记半辈子。
“宫人的名声并不好,单父令会这么做,也在情理之中。”赵野说道,“单父令,请吧。”
唐雎如上次一般,很拘谨的带着两名更为拘谨的少女,走进了县衙。
“臣叩见陛下。”
刘辩有些无奈的看着唐雎,这老小子这是铁了心要给他在单父找个对象啊。
上一次明明已经很明确的告诉他了,可他竟然还这么上心的继续在找。
“单父令,以后还是把更多的精力放在治理单父上吧,朕的后宫之事,能不操心就别操心了。”刘辩说道。
刚刚行过跪拜礼准备起身的唐雎听到这话,立马又趴了下来,冷汗瞬间灌进了脖子。
那种感觉,仿佛一把刀架在了脖子上,已经贴着他的皮肤开切了。
“陛下,臣……”唐雎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在这一瞬间他想到了很多的东西,但他还是没有将赵野交代他的那些话说出来,而是说道:“陛下的后宫之事,乃国之根本,陛下可以不在意,但身为臣子,臣不能不在意。”
“臣虽然不是有远见的臣子,但臣也不愿意看见陛下在未立储君的情况下,便御驾亲征,亲涉险境。”
这话,刘辩听着莫名的熟悉。
上一次好像谁就跟他这么说过来着。
“臣今年方十五,你们让我怎么立储君?”刘辩都被气乐了。
一个个的,疯了吧!
他才十五岁的年纪啊,这帮大爷们都咋想的。
“那陛下更应该尽快的充盈后宫。”唐雎硬着头皮说道。
甭管他当初的目的是什么样的,但这一刻,他的理由必须冠冕堂皇。
刘辩被整了个没脾气,不得不将目光看向了唐雎身边的那两名少女。
远远的只是往身形上那么一看,就显然不是寻常少女。
资本都挺雄厚的。
“抬起头来!”刘辩说道。
两名少女依言,羞怯的抬起了头。
刘辩端详片刻发现,唐雎的审美还是非常到位的,把他的心思几乎彻底的拿捏了。
可甜可御的标志美人,试问哪个男的看见了不动心?
但刘辩看着看着,忽然间发现一个问题。
“你,叫什么名字?”刘辩伸手指向了左侧的少女。
“回陛下,民女蔡菱。”少女怯生生说道。
刘辩仔细又端详了两眼,还是越看越别扭,“祖上是做什么的?”
“家中大人做些小生意,也有几亩薄田,勉以维持生计。”蔡菱对答如流。
刘辩的面色忽然冷了下来,沉声道:“你可知欺君是何罪过?”
“陛下息怒,民女不知错在何处?”蔡菱慌忙低头。
本就被吓了个半死的唐雎,听到皇帝这句话,魂都差点吓飞了。
虽然他对这个女人的身世都摸的清清楚楚的,可也难免出错。
尤其是皇帝这一问,那肯定是出事了啊。
“可有识文断字?”刘辩问道。
蔡菱轻咬薄唇,胆怯回道,“回陛下,就认识简单几个字。”
“赵野,让她将自己的名字写下来。”刘辩说道。
“唯!”
文房四宝很快在蔡菱的面前铺开,她的手腕轻轻颤抖着握住了笔,然后极为艰难的将自己的名字写了下来。明明只是两个字,可写在纸上远远一看,简直就像是一句话。
“单父令以为这字如何?”刘辩戏谑问道。
唐雎很仔细的看了看,“陛下,这字……”
他刚要回答这字根本不算字,可忽然间的一瞥,让他的脸色刷一下就变了。
一瞬间苍白的跟一张白纸似的。
他连忙磕头在地,“陛下恕罪,她的身世清清白白,臣真的不知道为何会这样。”
“蔡菱,你还想继续装下去吗?朕不妨告诉你,欺君,乃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刘辩冷声道,“在朕的面前,我劝你诚实点。”
“若因为一己私念,而致使整个家族蒙难,你就算是死了,心里恐怕也不会踏实。”
蔡菱抬头莞尔一笑,不卑不亢问答:“民女斗胆请问陛下,您是如何看出来民女的身份有问题的?”
“朕倒是可以告诉你,有些人就算是把自己浑身上下裹满泥巴,那自小养成的气质也是很难遮掩的。”刘辩对这个少女的身份忽然间产生了强烈的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