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袁绍的历喝声下,郭图这才止住了哭腔,哽咽着对袁绍说道:“将军,我军初到马颊河南岸,便遇到了朝廷兵马的埋伏。虽然当时出现的仅是马超那一路手下败将,可卑职当时就预感到不对。”
“马超虽然有些蠢,但绝对不至于蠢到仅用区区数千兵马便来进攻我严阵以待的三万大军,卑职当时就怀疑朝廷可能还另有伏军。”
“可颜将军不听卑职的劝谏,不愿意固守军阵,执意要冲杀出去灭了马超那小股兵马。”
“没想到……颜将军与马超交战不过一个回合,竟被斩落马下……”
袁绍大吃一惊,“你说颜良被马超给斩了?!”
郭图艰难的点着头说道:“不敢隐瞒将军,不过一个回合。”
“怎么可能?!”袁绍大怒,“颜良乃我麾下四大将之一,怎么可能不到一个回合便被马超斩落马下,马超区区少年人,且在你手中屡战屡败,若他能如此轻易的斩杀马超,先前又怎会连战连败?”
郭图以头抢地,说道:“将军,卑职没有一句虚言,此事军中将士皆可为我作证。但颜将军为何如此迅速败于马超之手,卑职也实在有些想不通,若非颜将军轻敌,便是马超之前刻意隐藏了实力。”
这时,座中的许攸说道:“将军有什么可怀疑的?此事已很明了,这必是曹仁的引蛇出洞,绝地伏击战术。马超在西凉名声不小,先前定然是刻意隐藏了本事,故意露怯。”
袁绍的脸色顿时跟叠了七八个绿帽似的,难看到好像随时要吃人,他沉声对郭图说道:“你继续说!”
“颜良将军战死,我军军心顿时大溃。卑职不得已只好将中军亲卫全部都派了下去督战,在杀了一些逃卒之后,才勉强稳住了军阵。”郭图几近悲切不能言,痛心疾首的说道,“可敌军就跟算好了似的,就在我军军心像是破屋一般摇摇欲坠的时候,张济率领一直近万人的骑兵杀了出来。”
“他麾下还有一支名为陷阵营的步卒,个个左手盾牌右手大刀,冲锋陷阵在前,无比凶狠,转眼便将卑职用杀人的方式才稳住的军阵给凿穿了。”
郭图砰砰磕了俩头,哽咽喊道:“若非要为将军禀明战场实际,卑职实在无言再面对将军,请将军责罚!”
许攸嘴角轻咧了一下,似乎对郭图这个说法一点也不感冒。
“带回来了多少人?”袁绍面色阴沉沉的深吸一口气问道。
郭图愣了好一会儿,才面若死灰的说道:“其实就连卑职也应该死在战场上的,卑职能回来,全赖将士忠心,拼死护卫。逃上船的时候,尚有千余人,可被张济一轮箭雨,卑职身边便仅剩下了不到……两百人。”
“多……多少人?!”袁绍瞪着眼睛,凶狠的看着郭图。
“将军没有听错,仅不到两百人,准确而言,是一百八十三人,卑职上岸之后清点的。”郭图叩首说道,“卑职自知罪责难逃,请将军下令。”
袁绍失魂落魄的扶着案几坐了下来,“三万大军,仅剩下了不到两百人。我的确应该杀了你,可我也很清楚,这不是你的原因,你也尽力了。”
许攸:???
“将军,卑职虽然尽力了,但卑职是此战的监军,罪……当死!”郭图哀声说道,“那么多的将士都死在了战场上,卑职哪有什么脸面独活。”
许攸:!!!
人才啊,这真的是脸都不要了。
不怪自己没本事,是敌人太奸猾?!
“你先起来吧,此事容我好好想想。”袁绍摆手说道。
郭图一脸决死之意,摇头说道:“卑职哪还有什么脸面再坐在将军面前,请将军降罪!”
“起来!”袁绍扭头喝道。
“……喏。”郭图低垂着头,起身默默坐到了最边上的位置。
“子远,你的意思是,曹仁从一开始就准备着这一战?”袁绍像是被抽走了浑身的力气一般,一脸虚弱的问道。
许攸现在在考虑自己应该当个好人还是坏人。
郭图的那点伎俩能糊弄得了袁绍,可却糊弄不了他。
颜良主动出战,可能有一定的责任,但绝不是主要的责任。
此战几乎全军覆没,郭图这个监军指挥不当,又临阵脱逃恐怕才是最关键的。
三万大军,哪怕是站在曹仁的面前让他杀,他应该也要杀一会儿。
“将军,此事已经非常分明了,这就是曹仁的引蛇出洞,绝地伏击之计。”许攸边想边说道,“我军背靠马颊河,无路可退。而且朝廷的西园军可不似寻常兵马,他们甲胄坚韧,箭矢难伤,又多骑兵,人人皆是弓箭手。”
“我军即便撤到了船上,可若没有拉开足够的距离,敌军几轮箭雨,我军恐也是死伤惨重的结局,这些应该也是在曹仁计划之中。”
袁绍气的一拳砸在了案几上,“颜良这厮,误我大事。他若不能付出代价,我如何向那死去的数万将士交代?传令下去,抓捕颜良族人,悉数斩杀!”
许攸淡淡看了一眼郭图,拱手说道:“将军,未必全是颜将军的……”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忽有将士在外喊道,“报,.幽州急报!”
“进来讲!”袁绍喝道。
话音方落,一名斥候疾步冲了进来,“启禀将军,幽州急报,幽州牧刘虞与公孙瓒率军二十万分兵两路,以讨逆之名,已攻取中山九城,前锋已抵达巨鹿。”
袁绍腾的一下站了起来,脸色一片青紫,“好你个公孙瓒,刘虞,跟我玩趁火打劫这一手是吗?还讨逆,你们两个要不要撒泡尿好好看看自己,你们难道不是逆贼!”
许攸本想黑郭图一手,听到这事,也没什么兴趣了,起身说道:“请将军即刻下令,将沮授、田丰放出来,令他们二人整顿赵国、巨鹿、安地三郡兵马,于界桥、巨鹿县一代阻截公孙瓒与刘虞。若令他们的兵马接近邺城,将军将再无回旋之余地。”
袁绍稍有犹豫,问道:“可我临阵将他们关押监禁,此刻在危难之时又重用他们,他们会不会对我心存怨恨?甚至于整顿起来兵马之后背叛我?”
许攸说道:“将军,沮授、田丰不是那等两面三刀的小人,断不会做这种事。”
像个乖小孩般安安静静坐在末尾的郭图,忽然起身说道:“将军,虽然我知道我此时不该多言,但我还是忍不住想劝谏将军一句,人心难测。将心比心,他们此刻必然对将军满心怨愤,出来之后,以背叛的方式对付将军并非没有可能。”
“小人,你给我闭嘴!”许攸转身直接骂道。
郭图冲许攸拱了拱手,“是我失言,还请许公勿怪。”
许攸:……
真他娘的好手段呐。
“你骂他做什么?他说的也有道理。”袁绍也说道。
许攸:!!!
心中冷笑一声,许攸说道:“卑职一时激动了,细细想来,郭监军说的确实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