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城。
有了后路之后的袁术,最近倒是宽心了不少,但却依旧免不得焦虑。
有些人在焦虑时喜欢静静的呆着,也有些人喜欢大肆发泄一番转移注意力。
而袁术就是非常典型的后者。
他在极致的焦虑下又疯狂的扩充了后宫,然后夜夜笙歌。
宛城的坊间已经有传言,袁术整日在后宫点兵选将,一个晚上可点兵二十人。
这个传言虽不知道真假,但却传的有鼻子有眼的。
甚至有知情人宣扬,袁术在后宫大肆点兵,却只给他的那些妃嫔们赏赐一下棒槌,点到即止。对此,不少人笑称,袁术也就只能给得起一下,多了给不起。
富丽堂皇的宫殿中,袁术从一堆女人中爬了起来。
他揉了揉沉重的脑袋,眼神有些恍惚。
昨夜的酒还在鼻翼间飘荡,好像还有一些大海的味道。
「陛下,杨太尉正在殿外等候!」
宦官脸上带着谄媚的笑意,将一件衣服披在了袁术的身上,「天凉,陛下当心身体。」
「让他进来吧。」袁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揉着眼眶说道。
宦官看了一眼殿中玉体横陈的场面,低声劝道:「陛下,此地怕是不太合适吧?」
袁术这才好像清醒了一些,说道:「那就让他去天成殿等着,朕这就过去。」
「唯。」
洗漱更衣之后,看着殿中活色生香的场面,袁术忽然又来了兴致。
做了个早操,晨练了一番之后,他这才讪讪到了天成殿。
天成殿和他寑殿,总共三座宫室,是他称帝之后新营建的。
袁术一直都嫌弃过于狭小了。
身为帝王,怎能只有三座宫殿?
但现在他却已经没有精力再搞这些了。
就连这三座宫殿,他已经都做好了舍弃的准备。
「臣拜见陛下!」
杨弘等了一个多时辰,头发都快熬白了,脸上写满了焦急。
「这天刚刚亮,杨卿家就匆匆觐见,可是有什么急事?」袁术懒洋洋的坐在玉榻上,眼袋沉重到好像马上就要睡着一般。
杨弘低头看了一眼已经快照到玉榻上的阳光,心中不禁泛苦。
这都快中午了,还天刚亮呢!
他沉声说道:「陛下,出大事了。」
「什么大事?又是哪路兵败了?」袁术非常淡定的问答,好像已经习以为常了。
杨弘拱手沉声道,「陛下,斥候来报,安众已经丢了,南方诸路兵马皆败。」
袁术忽的一下子坐了起来。
他面色阴沉沉的沉默了片刻,声音干巴巴的问道:「怎么败的?还有饕餮山的山贼也败了?」
「陛下,事情就出在饕餮山的山贼上,他们根本不是什么山贼,而是朝廷兵马伪装的。」杨弘苦涩说道,「这支一直藏身在我们眼皮底下的山贼,其实就是屯驻于颍川和豫州的朝廷兵马。那两个什么天王,一个是孙坚,一个名唤姚罗,是朝廷封号校尉。」
袁术藏在袖中的拳头猛然攥了起来,用力大到指甲都几乎嵌入了肉中。
「孙坚这个竖子,他竟然如此骗我,难怪这数月以来,他一直销声匿迹,毫无消息。」袁术怒骂一声,问道,「如此说来,我们还据有之地,仅有北方了是吗?」
杨弘嘴角泛苦,「陛下,北方……也快没了。」
「朝廷又增派援兵了?」袁术问道。
大概是接受到的坏消息实在太多了,他竟然没有以前那么愤怒了。
「不
是增派了援兵,而是伪帝亲自南征了。」杨弘说道,「具体调动了多少兵马,探马无从得知,但新野、博望已失。随行的将领应该是曹操,他将兵马分出了数路,遍撒在了皇帝前行的道路上,我们的探马根本过不去。」
袁术忽然像是个死鸭子般,低着头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杨弘一脸懵的看着袁术。
这又是怎么了?
「如此说来,朕掌有之地,如今仅剩宛城了是吗?」袁术自嘲问道。
杨弘说道:「虽然比宛城多几座,但差不多也可以这么认为了。陛下,当务之急该分遣兵马入川了,南阳肯定守不住了。臣担心这个消息传出去,引发大规模的哗变,都未敢将此消息泄露出去,臣恳请陛下即刻西入蜀地。」
「不必说的这么含蓄,朕知道,一旦这个消息传出去,肯定会有无数的人想取了朕这个首级向那个小皇帝邀功!」袁术淡淡说道。
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
南边没了,小皇帝更是亲自御驾亲征占据了新野、博望。
不管怎么看他现在都像是一只被朝廷圈到了笼中的困兽。
那些人跟着他反叛朝廷,是为了权势、钱财和美人。
如今眼看着这一切都要没了,他们唯一的选择可不就是抢他脖子上这颗首级,再从小皇帝的手中邀取权势、钱财和美人嘛。
袁术也是从臣子的身份上过来的,他很清楚那些人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只要拿了他的首级,他们之前不管有多大的罪过都可以就此抹去。
「让纪灵回来吧,没有必要再在南方苦苦支撑了。」袁术说道,「他对朕有足够的忠心,让他先一步入川,替朕探明前路。」
杨弘俯身道:「陛下,纪灵在安众之战中已战死沙场!」
袁术呆了一下,脸上罕见的出现了悲痛之色。
许久,他冷笑说道:「朕竟是都无人可用了,朝廷逼迫我至此,他日当百倍奉还,今日朕暂且先咽下这口气。杨卿,迅速整顿朕的兵马,听话的召回,不听话的下令让他们坚守。」
「臣遵旨!」杨弘沉声说道。
袁术的这个命令他倒是非常的赞同。
现在已经不是多多益善的时候了,既然都已经准备跑路了,那就只能重用忠心的。
至于那些往常就不听话,朝三暮四的,现在必须要作为弃卒。
在杨弘离开之后,袁术忽然一言不发的用佩剑砍碎了眼前能看见的一切东西。
直到砍柱子的时候,那把重金打造的宝剑崩成了几节这才作罢。
之后,他再度冲进了寑殿。
闷着头,一言不合的开始了午间锻炼。
新野和博望有不少可游览之地。
这里有名的人多,有名的墓也多,山川秀丽,多的是历史古迹。
光武帝刘秀就是在新野喊出了复高祖之业,定万世之秋!
当刘辩走在这里,冥冥之中好像完成一个奇妙的轮回。
他去看了东汉皇室扎堆的陵园,也走进了百姓的田间地头。
但看似悠闲的他,其实一直都在催促曹操加快脚步。
他很想让袁术这个在朝廷强势崛起之时,依然敢称帝的狂徒看看他最新的小成果。
大炮仗如果不能在袁术的头顶绽放出一朵璀璨的烟花,刘辩就觉得非常遗憾。
他好不容易弄出来一件新东西,这必须得给大敌显摆显摆。
据说已经有两百年历史的古栈道上,臧典穿过浩浩荡荡的禁卫,来到了刘辩面前。
「陛下,宛城急报。」臧典抱拳说道
:「袁术在几日前忽然收缩兵力,将大批兵马屯扎在了宛城附近,并派遣了一支两万人的兵马进了益州。」
「他这是想跑?」刘辩眉头轻皱,「郭嘉,是这个意思吧?」
低眉顺眼跟在刘辩两步之后的郭嘉,闻声上前说道,「陛下慧眼如炬,袁术大概是准备假意固守宛城,实则悄然出城,潜入益州。我军兵分南北,夹击南阳,这个消息应该已经传到了袁术的耳中,而如果不出意外,他大概不敢将这个消息完全公开。」
「想跑,朕岂能顺了他的意!」刘辩冷冽一笑,「夏侯渊,听见了吧?听见了就赶紧动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