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幽冷漆黑的小巷内丧犬突地激吠几声,又“呜呜~”惊惧地逃蹿而去。
槐树墙角边,一条长影毫无道德的霸占了狗窝,他双腿盘坐起,垂着脑袋,爱惜地摩挲着手中的鹰木雕。
风呼呼地吹着,带动树叶发出沙沙声,枯叶蝶似的打着旋儿缓缓坠落在他脚边。
蓦地全身一紧,他抬头之时,只见眼前已悄然站落一道深峻高大的身影。
巍然高大的黑影,令这静谧深沉的夜,平添增加了一丝森冷的危险感。
“秋。”
低沉的中年男声唤他。
秋呆怔了一下,当看清楚来者何人后,立即一跃而起,单手撑地跪下。
“屈师。”
冷冷的寒意冲刷在他的头顶。
“九珑机关匣已经被宇文晟破解了,这件事情你知道吗?”
秋心中大骇,他攥紧手心,咬紧牙关不让自己的声线泄露情绪:“秋,不知。”
呲!
一只尖利的铁爪硬生生地刺进他的肩胛骨内,秋全身的肌肉霎时痛得痉挛发颤,血一下就流满了他的前胸后背。
“任务失败了,秋。”
“秋……知错。”
“那刺杀宇文晟的任务呢,进行得如何了?”平淡的嗓音询问着。
秋忍着痛苦,字句清晰道:“宇文晟武艺高强,疑心很重,明杀暗杀都难如登天,唯有伺机得到他的信任,才能寻求到机会取他性命。”
这些道理都是郑曲尺教他的。
屈师听完也赞同地颔首:“的确,想杀了邺国的战神是一件很艰难的任务,但却也是必须的,他这一次,可彻底惹恼了墨家,墨子已经派了墨家最顶尖的弟子前来,且看你们谁能够完成这项任务了。”
“秋定会将功赎罪。”
对他的态度还算满意,于是屈师就停下了“小惩大诫”。
“命你好生监视郑曲尺,近日她有没有什么异样?”..
“……她并没有背叛墨家。”秋答道。
但屈师却不太相信的样子:“是吗?”
“对,她为了完成任务,以木匠的身份混入营寨,还与宇文晟见过一面,他并没有怀疑什么。”
“既然她还算安份守纪,那就暂时不处置她了。”
秋不明白为什么墨家一边要利用郑曲尺,一边却又笃定着她会背叛。
“究竟是谁帮宇文晟打开了九珑机关匣?哼,我倒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找了一个这么厉害的机巧师,你若查出此人是谁,杀之。”
秋应是。
“另外,福县在招募石匠,你通知单扁换个身份混入石匠队伍中,我有任务要交给他。”
“是。”
在临走之前,屈师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秋身上的变化,他郑重警告了一句:“秋,不要信任郑曲尺,她不会是我们的同伴,一旦发现她有不对劲,就直接杀了她,绝不可手软。”
秋死死地捏紧鹰木雕,脸色苍白如灰,过了很久才低低的“嗯”了一声。
——
冬天一到,郑曲尺就感觉有些扛不住了,待在屋里还好,一旦出门那骤降的气温,可不是纯靠意志力就能够抗得住的。、
这一大家子人,基本上保暖全靠抖。
她本来打算去买些棉花来缝袄子穿,却不想在邺国棉花竟是个稀罕玩意儿,福县根本还没有人种。
难怪大家盖的被褥都是用麻做的,里面塞的也都是些木棉碎絮,不是蓬松暖和的棉花。
翻着兜里仅剩的那么点铜块,郑曲尺掬了一把心酸泪。
她决定不穿棉袄了,穿更高级一点的皮草去。
买是不可能买的了,这福县周边多的是深山峻岭,听人说林子里有不少的长毛野兽,她打算去打猎,给家里人都弄一套毛皮穿。
这两天柳风眠不知道为了什么,一直跟她闹别扭,除了晚上会回家睡觉,白天基本不见人影,她猜他肯定是去宇文晟那上班去了。
他也还是穿着那一身单薄的秋衣,所以她得猎上够他们一家四口人用的皮。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说起打猎,肯定得先有打猎工具。
她之前的军弩已经还给了秋,时间有点紧,她得自己做一把打猎要用的应急弩。
至于为什么不做弓这种更简单的武器,主要是弓身太长,且射杀威力不足。
第一次做十字弩,她反复在脑中推敲数据,还根据邺国的军弩身上的优缺点进行改制,最终定下设计图纸。
弩一共有弩弓、弩箭、弩臂跟弩机几样构造。
邺国的弩尺寸过于笨重,她身量小,手臂也短,所以订制的弩不参考一般人的数据,而是贴合根据她的条件来。
她还要增强弩臂的力量,提高箭速,这样就可以更远距离射杀时,确保一击毙命的威力。
另外还要替换之前的上弦方式,以更省力更轻捷的方式,达成连射不断的速度。
这些都需要她在前期设计上下些功夫,由齿轮上弦器代替传统上弦,改制的弩批、弩床、弩弦。
射时,横持弩,将弩箭置于弩槽之内,将弩弦拉入镶口,最后扣动板机,箭即飞出。
咻——
啪!院中被固定在地面的木桩被一支利箭射中,如劈一般裂开了几截。
郑曲尺欣喜地拍了拍弩。
不错不错,就这威力,足够了。
这还是单发的,等她再研究研究整出一个连珠弩来,一次发射大批珠弹,拿来狩猎更为灵巧的飞禽就更便利了。
挑了一个风和日丽的天气,她就准备出门狩猎了。
可桑大哥始终不放心她去:“这山上的兽只怕都钻洞了,你去哪寻,这个时节谁会上山打猎?”
知道他是故意糊弄她的,郑曲尺说:“冬天动物觅食更加困难,体力也虚弱,前两天刚下完雪,那些野兔啊野鸡啊,肯定都饿得出来觅食了,我就猎些小兽皮子回来,肉还能给大哥你们补补。”
“给我补什么,给你夫婿补就行了。”他酸声道。
郑曲尺嘴甜的哄道:“夫婿哪有大哥跟幺妹重要啊,等猎了皮子制好第一个做给你们穿。”
桑大哥知道她主意大,劝也劝不住,只能反复叮嘱:“别往深了走,如果猎不到什么就赶紧回来,往年还不是熬熬就过了。”
“嗯嗯,我晓得了,等我回来。”
她摆了摆手,用布兜装上弩跟箭斜挂在腰间,还带了些干粮就独自一人上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