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后方紧张督战的曹光霁听到一战告捷的消息后，看向坐在他旁边的孟临。
“北郡王神机妙算！”他由衷的道。
当初孟临跟他主张主动出击的时候，他是犹豫的。
他这个护北将军当了十六年。
刚开始的几年，他满是雄心壮志、积极备战，想着等周国如果再敢有异动，就一鼓作气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虽然前镇北将军毁誉参半，但是他领兵打仗的本领，还是叫人敬佩的。
新任护北将军，想和从前的镇北将军比比高低。
但是时光荏苒，一晃就是十六年过去，他的儿女都各自成家，眼看马上就要有孙子、外孙了。
年纪渐长的他，相比于战争，更想在家中含饴弄孙。
意气，早就在岁月中被磨掉了。
所以当孟临问他对敌之策，他的回答是防守。
这是最保险也最不出错的。
岁月蹉跎，他已没了冒险之心。
当北郡王看到探子送回来的情报，问自己意见时，曹光霁私以为孟临没带过兵打过仗，身边又没有个出谋划策的老人，他大概会依照自己的意见行事。
但是万万没想到，北郡王最终推翻了他的想法。
他要改守为攻，不仅立即出战而且要亲自督战。
让他心焦的不是北郡王改变对敌策略，而是他要亲自督战。
虽然这很鼓舞士气，但是风险更大。
万一突袭不成功，让周军突破防线，那北郡王就有危险，他可是当今皇上的亲弟弟。
他本想拦着孟临，但是这位郡王一意孤行。
八百里加急送京的密报，还没等来帝王的谕旨，北郡王就已经调兵遣将的出发了，曹光霁也不得不跟着一起过来。
好在，随着探子一趟趟送回的战报，消息一个比一个好。
当得知一举歼灭周军先锋部队，还生擒了几个周军将领时，曹光霁一脸喜色。
他这算是沾了北郡王的光，来自朝廷的嘉奖肯定是少不了的。
孟临看着背上插旗的探子，他并不关注都抓住了些什么人。
而是问道，“将士们的伤亡如何？”
那传令兵道，“亡三百人，伤八百人，失踪一百八十人……”
听了这个数字，孟临心中一时不知作何感想。
才出去一夜而已，几百生龙活虎的生命就陨落战场，那后面的日日夜夜呢？
不知要赔上多少将士的性命！
曹光霁看出孟临的失落，当即安慰道。
“郡王，战场上，几万的人马出去，伤亡有时候比这惨重的多……您的策略没有任何问题。”
孟临的失落，不止为自己，也为那人。
她表面冷漠，可是心底柔软。
虽然是皇兄身边运筹帷幄的存在，但是在离京之前，她手上不曾沾染鲜血。
这样的人，被临危受命来到战场，她的第一场战争也如自己的心境一般吗？
不，只会更加低落吧？
孟临这样想着，不由抬头看看天边即将要坠落的残月。
那月，许是沾染了血气，透着晕红。
此时此刻，北郡王府。
舒颜也正瞧着这枚残月。
她的确也是在这样一个残月之夜，开启了自己第一场战事。
相比于现在孟临主动选择主动出击，她是迫不得已拼命一战。
她告诉她的将士们，这是他们夺回领土的第一战，只能赢，不能输。
那一夜，她在战场上厮杀到脱力。
当黎明降临，她才看清战场上尸横遍野、血流如河。
她身上沾满了不知是敌人还是自己的鲜血。
当手下告诉舒颜大获全胜之后，她却一歪头吐出了胆汁。
她就是凭着第一战屠戮了所有人，令周军心生忌惮和害怕。
再想到那个场景，舒颜眼都跟着变成了红色。
那时那刻，她和她的将士到底是在为了什么在拼命呢？
想到那个不辨是非的昏君，还有她那些中心为国的下属，手中的茶杯被狠狠捏碎。
滚烫的茶水四溢，溅湿了舒颜的手，手上殷红一片，她却毫无所觉。
“呦呵，不知是谁得罪了严公子，这屋子里好大的怨气！”
幽幽的声音，自舒颜背后响起。
舒颜扔了手里的碎屑，重新给自己倒一杯新茶。
“你这回去商量的时间有点长，你背后的人准备给我多少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