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无人，狭窄逼仄的巷子里只有苏音和大林二人。
苏音倚靠在墙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惴惴不安的大林，“说吧，到底怎么回事？我想这世上没有那么巧合的事情，前脚刚离开我家店，后脚就进了国营饭店。谁都知道这国营饭店很难进。你偷师还不经过我的同意又另起炉灶，这可地道！我是亏待了你，还是说你跟我有仇？”
大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
“老板，都是我昧了良心，但我也是逼不得已。我老娘身体不好，媳妇住院，家里三个小孩都需要我去养。那时候杨嫂子找到我，说明了情况。只是临时的，以后还是得寻个出路。正好我以前的一个兄弟是国营饭店的临时工，给我出了一个主意，让我应下，偷偷学艺，毕竟这街上谁不知道老板家的生意好。等学好了，再给我向经理提一下，保证这事情十拿九稳，我便起了心思。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与我的家人无关。苏老板，你要是想揭穿我，我无法可说，只是我怕我的孩子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做人。”
苏音抿着唇，眼神依旧锐利，“既然你知道错，为何还要这样做？你现在的行为跟偷窃有什么区别？纸包不住火，谁都知道你曾经在我店里帮忙，而且我这家鸡公煲在临川也是独一份。大林，其实我对配方没那么在意，甚至打算好好培养你，到时候把店面交给你打理，这样的话，你就能挣更多钱。但是你今日的所作所为让我太失望了！”
大林一听，目光震惊，看着苏音失望的眼神，心中一颤，身子一趔趄，眼神透着几分迷茫。
“人心不足蛇吞象！你要是老老实实地做菜也就罢了。但是你偷工减料不说，连食材也不新鲜，更是用大量辛辣的佐料去掩饰。你摸摸你的良心，你站在顾客的角度想想，要是你吃的是不新鲜或者已经发臭的食物，你会怎么样？拉肚子，食物中毒？或者是出了什么人命？挣钱是重要，但也不能丢了良心！你孩子的能不能抬头做人，不是我的问题，而是你的问题！人在做天在看。大林，你好自为之！”
苏音说完，转身离开，留下一脸呆滞的大林。
吃饭时，苏音问起霍司年有关大林媳妇的病情。他媳妇刚好在他的医院住院，她也出于对员工的关心，去看望过一次。
霍司年给苏音夹了一块肉，回道：“是心脏病，挺严重的，以后重活累活都不能干。你跟他说起干保洁员的活没？”
“没有，他有新工作了。”苏音说到这，心情郁闷。
霍司年看着自家媳妇情绪不佳，蹙眉问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苏音看了正在吃饭的儿子一眼，给了霍司年一个眼神。
霍司年会意，对着霍泽道：“小泽，吃好没有？”
霍泽夹了一块排骨，鼓着腮帮子，摇了摇头，“没呢。”
“嗯。”霍司年给霍泽夹了不少菜，直到堆成了小山。
霍泽眼眸中充满了惊喜，脸上的笑容灿烂，他就知道爸爸最爱他了。看看，夹了那么多菜给他，妈妈都没有他多。
对上儿子亮晶晶的眼眸，霍司年勾了勾嘴角，“去隔壁小胖家吃去，两个人正好交流一下学习经验。”
霍泽一脸嫌弃，“小胖期末都考倒数第二名，我考第一，交流什么学习经验啊？爸爸，你不会是嫌弃我考的太好了吧？那你真的是太为难我了，我这次可是随便考考。我还以为这次只能考第二名，谁知第二名考试也太不细心了，连字都写错。”
苏音深吸一口气，她儿子哪次不是随便考考？她想象中的当家长是大吼大叫，飙血压，可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妥妥的学霸，一学就会，还从不复习。
想着自己考试前看书看到半夜，他是该吃就吃，该睡就睡，该玩就玩，该看书的时候看得是课外书。
比如故事书，连环画。
她儿子的房间里最不缺的。
霍司年语重心长道：“不能这样说，你考第一那是理所当然的，但是小胖也不是每次都考倒数第二，有时候是倒数第三。说明他是有进步空间的。而你已经是第一名，说明你的进步空间已经到了极限。所以你应该站在对方的角度，看看对方的优点，也好取长补短，共同进步。”
霍泽歪着脑袋，精致的小脸皱成一团，爸爸在他心中无所不能的存在，是一个温和慈爱的爸爸。
只是这些话听起来很有道理，可是他还是听不懂啊。
霍司年对上儿子充满求知欲的眼眸，微微一笑，摸着对方的小脑袋，“去吧。就说找小胖复习功课。我刚才从他家经过，好像闻到了炸鸡的味道。”
霍泽眼眸一亮，“那我现在就去。”说完，捧着碗乐颠颠地出了门。
苏音看着被忽悠的儿子，目光充满了同情。
“司年，你老实告诉我，忽悠你儿子，你的良心会不会痛？”
霍司年含笑道：“不会。我的良心只长在音音身上。再说了，儿子长大了，也懂事了，有些事情还是避讳着他点好。我这样做，也是为了他好。小胖是个很好的玩伴。”
苏音被对方深情的目光注视，脸色微红，嗔怪道：“说什么呢。”
虽这样说，但还是忍不住勾起嘴角。
苏音把大林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霍司年。
“我原本很生气，但是看到大林的家庭情况，我也不忍心了。这一大家都不容易，起了心思也正常。我也不是要挣个输赢的人。只当是给自己一个教训。我只是希望，大林能坚守底线，不要被利益驱使，害了别人。”
自从生了霍泽之后，苏音性子软了不少，冷静之后，也就再没起报复之心。
“所以，你只是心里不舒服，并没有打算教训大林，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霍司年一直知道苏音刀子嘴豆腐心，其实心软至极。
有些事情她不好做，他可以做。
霍司年眸色一沉，他的媳妇可不是谁都可以算计的！
苏音点头，她怕霍司年会给自己出气，便道：“司年，你可千万为难大林，他一家子太难了。这次就放过他，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其实这事情也不少见，恰好遇到而已。我已经警告他了，好厨子和坏厨子也在他一念之间。好厨子走得宽，坏厨子路只会越走越窄。这国营饭店迟早会散。”
霍司年勾起嘴角，“好。我知道，只是为难我家音音了。”
霍司年把苏音搂在怀中，叹息一声，眼神深邃冰冷。他确实不会为难姚大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