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佣人而已

暮色四合,晚风中夹杂着萧瑟的微凉。

江暖怀着忐忑的心情,轻车熟路的推开了房门。

在看到她的那一刹那,对面的男人正巧裹着浴袍,两人的目光迎面对上。

水滴顺着男人乌黑的头发从他清隽的侧脸上滑落,他气定神闲的站在原地,目光淡漠。

眼前的男人,即使一言不发,也能给人一种致命的压迫感。

尴尬的情绪顿时从江暖的头皮炸裂开来。

还未等她调整好心情,耳畔就已传来了男人冷冽的声线。

“有事?”陆司聿微不可见的蹙了下眉头,薄唇一张一合。

江暖定了定神,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镇定自若。

“陆……陆先生,能不能借我点钱?”

话落,江暖微抿红唇,一双清澈的美眸真诚的望着他。

江暖只感觉,自己的胸口都在紧张地抖动。

男人扬了扬眉,清冷的声线压的很低,“想借多少?”

“两百万。”江暖故作淡定的回答。

天知道,此刻她有多慌张。

陆司聿看了她一眼,幽沉的冷眸尽显凌厉。

“江小姐胃口不小。”

江暖皱起了细眉,心尖划过一阵酸楚。

沉默片刻后,她缓缓说道,“爷爷病了,急需换肾,不然我也不会来找你要钱。”

陆司聿打量着面前的女人,那张令人动容的小脸上,尽是委屈和无奈的表情。

要不是因为他足够了解她,知道她是个为了达成目的而不折手段的女人,还真就差点被她那精湛的演技给骗了!

“怎么?我平时给的还不够?”陆司聿的眉梢戏虐的扬起。

江暖颤了颤唇,差点面红耳赤起来。

陆司聿所说的,是他们俩的亲密行为。

每次热烈的完事之后,陆司聿都会给她三万。

这笔钱,是他给她的报酬。

江暖很清楚,陆司聿从未把自己当成过他的妻子看待。

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玩伴罢了。

“那些钱,我已经用完了。”江暖低下了头,小声的说。

两年前,江暖的母亲被人诱骗到赌场,欠了一屁股债,差点家破人亡。

江暖一直在帮着母亲还债,可是高利贷越滚越多。

光是每个月偿还的利息,都要三四万。

陆司聿有时候一个月给她三十万,有时候给四十五万。

这些钱,一分都没落进过江暖的口袋。

江暖知道,陆司聿本就厌恶她,自然不敢把母亲欠了高利贷的事情告诉他。

见她唯唯诺诺的在那里装可怜,陆司聿只觉得恶心。

“所以呢?钱用完了,就舔着脸来找我要钱?”

话落,男人勾起薄唇讥诮一笑。

阴郁的俊脸,尽显凉薄。

江暖安静的注视着陆司聿,置若罔闻的缓和着情绪。

“这些钱当我借的,过段时间,我会还你。”

陆司聿淡淡扫了她一眼,嘴角弥漫开嗤冷的笑意。

“还?你怎么还?陪-睡么?假如我不想睡你了呢?你去陪别的男人睡?”

男人的话音落下,江暖的整个心都狠狠地揪了起来。

陆司聿还真是很会拿捏她!

她知道他讨厌她,可她今日才反应过来,陆司聿对她的感情,不仅仅是厌恶。

还沾染了恨意!

三年前,江家发生了一场意外。

正当江暖走投无路时,遇到了陆司聿的奶奶。

陆司聿的奶奶很喜欢江暖,看到江暖的第一眼,就想让江暖做自己的孙媳妇。

就这样,老人家在未经陆司聿的同意下,悄悄的帮两人办理了结婚证。

等到陆司聿知道自己“被结婚”时,一切都已经晚了。

陆司聿气得咬牙切齿,江暖的哥哥酒后驾驶,撞死了他的未婚妻。

他怎么可能和仇人的妹妹结婚?

陆司聿想离婚,却被奶奶以陆氏财团的股份所要挟。

既然离不了婚,那他只能把江暖留在身边慢慢折磨。

三年的朝夕相处,都没能捂热陆司聿那颗被恨意包裹着的心。

人前,江暖是令无数女人为之羡慕的陆太太。

人后,她只是陆司聿用来发泄-欲望与恨意的工具而已。

一番羞辱的话,令江暖瞬间清醒。

她知道,陆司聿是不会轻易借钱给她的。

“假如……我怀孕了呢?”江暖慢悠悠的问道,胸口却堵得慌。

陆司聿面不改色的看着她,“怀孕了就去打掉,怎么?还想母凭子贵?”

深吸一口气后,江暖的眼眶微微泛红。

“我没这么想,只是……我真的怀孕了,你能不能看在孩子的面子上,借我两百万。”

语闭,周遭的空气在瞬间凝结。

气氛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陆司聿剑眉紧锁,冷冽的目光若有所思的打量着江暖。

不知道女人的话是真是假。

“江暖,想要钱可以,别耍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陆司聿咬着牙,一字一字的说。

失望的情绪在江暖的心底乱窜,怎么也控制不住。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如此恨她?

江暖下午刚去医院检查,医生说宝宝发育的很好,已经四周了。

那种初为人母的喜悦还未彻底的将她席卷,就已经被陆司聿的冷言冷语泼了一身凉水。

此刻,她连将孕检报告从包里拿出来的勇气都没有。

气氛逐渐沉默,犹如一潭死水。

少女的娇笑声打断了两人的思绪。

“阿聿哥哥,我找不到吹风机了,你进来一下……”

那是一道温柔且甜腻的音调,却在江暖的心底重重的撞了一击!

江暖不知,房间里竟然还有个女人。

她的心,像是被针狠狠地扎了一下。

“阿聿哥哥,你听见了吗?怎么还不……”

安韵裹着抹胸浴袍,忽然从拐角处走了出来。

在看到江暖的那一瞬间,安韵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少女明亮的眼眸带着温柔,一脸纯真的模样望向陆司聿。

“阿聿哥哥,她是?”安韵站在陆司聿的身旁,十分自然的挽起了他的胳膊,试探性的问道。

江暖的视线落在了两人交缠的手臂上。

她从安韵的脸上看到了一丝浅浅的醋意和不太明显的占有欲。

陆司聿扫了眼江暖。

很快,男儿锐利的冷眸就从她的脸上挪开了。

“佣人而已。”陆司聿不动声色的淡着嗓子回答。

佣人?

呵。

他的回答,果然没令她失望。

江暖轻轻一笑,心底的凉意贯穿了全身。

“原来是佣人啊,阿聿哥哥,我的衣服还在浴室里,让她拿去洗干净吧。”

安韵撇了撇红唇,望着江暖,口气中明显多了几分傲慢。

其实,刚才陆司聿和江暖的对话她都已经听见了。

江暖是陆司聿隐婚了三年的妻子。

安韵在看到江暖的第一眼,差点吓了一跳。

江暖太像那位故人了。

不过陆司聿既然不在她面前承认,那她自然有理由找江暖的茬。

江暖的脸色瞬间变得很是难看,表情有些僵硬。

她凭什么要帮陆司聿的情人洗衣服?

结婚的这三年间,陆司聿身边的女人就没断过。

只是,他从未把别的女人带回家。

安韵还是第一个。

一个能在他们的房间里洗澡的女人,可见她在陆司聿的心中占据了重要位置。

见江暖迟迟没有反应,安韵立马不悦了。

“阿聿哥哥,你家佣人是聋了吗?”

陆司聿拉长了脸,敛着眉,很干脆的下达了命令,“江暖,去把衣服洗了。”

江暖一声不吭,径直的朝着卫生间的方向走去。

刹那间,心疼到麻木,就连胃中都翻滚着阵阵恶心。

陆司聿竟然用这种方式羞辱她!

迈着艰难的步伐,江暖强撑着走到了浴室,黑着脸捡起了地上那摊凌乱的衣物。

出来时,正好听到了安韵在和陆司聿撒娇。

“阿聿哥哥,那女人真的是佣人吗?看到她出现在你的房间里,我差点以为你结婚了呢!”

安韵笑意娇嗔,扭着腰肢,站在陆司聿的身旁。

江暖面无表情的看着安韵,觉得她就像是一只修炼了千年的狐狸精。

陆司聿并没有正面回答安韵的问题,而是轻描淡写的笑道,“结婚?我的品位有那么差?”

这句话,瞬间将安韵原先阴霾的心情一扫而光。

看来,传闻中的陆太太也不过如此。

她娇羞的笑着,很是满意陆司聿的回答。

眼前的这个女人是陆太太又能如何?

只要她的阿聿哥哥不喜欢,她就还是有机会的。

“阿聿哥哥,我好想你。”安韵娇羞的笑着,恨不得整个人都挂在陆司聿的身上。

两人看上去亲密无间,仿佛他们才是真正的夫妻。

江暖抱着那堆衣服,就像是有千斤重,压在她的心底喘不过气来。

“走,我帮你吹头发。”陆司聿淡淡笑道。

安韵笑盈盈的,清甜的嗓音很是软糯,“好呀。”

路过江暖的身边时,安韵忽然停下了脚步。

犀利的目光直直的扫视着她,还带着少许的敌意与挑衅。

“喂,我的这些衣服很贵的,得手洗。”

江暖抬起头,淡漠的眸子望着面前趾高气昂的女人,半响过后才应道,“嗯。”

陆司聿勾了勾薄唇,倨傲的视线从江暖的脸上掠过。

直到陆司聿带着安韵走进洗手间,两人暧昧的嬉笑声从里头传来,江暖才蓦地回过神。

深吸一口气后,她想要赶紧逃离这里。

继续在这里待下去,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哭出来。

三年的时间,她尽职尽责的做着陆太太,从未想过,陆司聿只是把她当成佣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