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扇封存了记忆的空间之门中慢慢走了出来，y的表情已经没了什么异常。
“雷羽？”
望着墨发少年缓缓走出的身影，丹尼尔站起身来，唇角勾起一抹稍显轻松的弧度。
并未回应他的话语，y的右手心放在别在腰间的“凝霜”剑鞘，闻声抬眸，那双紫眸望着此时立于高处的丹尼尔，目光淡淡。
与雷羽对上视线后，眼皮却莫名得轻跳了一下，丹尼尔颇为不安得皱了皱眉，心底闪过一抹不祥的预感。
于记忆之门外面盘坐下来，等待雷羽和紫堂真二人恢复记忆的过程中，丹尼尔设想了很多在经历生死后旧友重逢的场面，却没料到，会是现在这般平淡的开局。
他从坑洼的巨石上站起身来飞下，轻落到了墨发少年的身边。
两个人相隔不过几米距离，丹尼尔不过刚向前走了几步，却从眼前之人无甚波澜的淡紫色眼眸中，轻易就感受到了强烈的疏远之意。
如果是恢复了全部记忆…依雷羽的性子，不该是这般反应才对的。
“丹尼尔，接下来，你们打算怎么做？”
心中的不安逐渐扩散，丹尼尔垂落身边的手攥了攥，却也是略微思索了一瞬，就回答了y提出的问题:
“在被神使任命大赛裁判长的这段时间里，我已经知道了是裁决神使占用了秋的身体作容器，也许，我们可以联合起来，从裁决身上找到破局的办法。”
说起占据了秋身体的裁决，丹尼尔眯了眯眸子，声音里压抑着怒意。
“不是‘我们’。”
少年否决的尾音干脆，同时打断了丹尼尔讲述的构思许久的计划。
“已经够了，丹尼尔，”
深叹了一口气，y盯着正侃侃而谈的丹尼尔，凉薄得弯了弯唇，仿佛对方所说的一切都与己无关的，模样分外不近人情。
“在失去了秋和菱两个实力不错的队友前提下，你想同紫堂真？还是再拉拢那些不过是大赛剩余的参赛者一起去对抗神使的统治？不妨现实一些，别再说些空话，你完全不清楚，将要面对的敌人有怎样的实力。”
指腹摩挲着刻了繁杂花纹的剑鞘，y神色平静得看着丹尼尔一点点变得异样的目光，残酷指出了最大的缺点，讽刺了他们所谓的计划到底有多么不自量力。
闻言，丹尼尔愣了愣，他看着雷羽，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接着又像是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在片刻沉默之后，他不禁慢慢皱起了眉，试图压抑着情绪却又忍不住开口质问:
“我不明白…你，现在还是不是我当年认识的雷羽？”
“我原以为你是个聪明人，丹尼尔。”
对眼前人贬低之后，y的话语愈发刻薄，语气也愈发冰冷陌生。
“当年的雷羽，不就是太过天真理想化才会有那样的结局么？不过也好，他死了，我也没兴趣，将时间浪费在这一件傻事上。”
“所以，即使…你已经知道了全部的真相，清楚了参赛者和其他星球的住民现在的处境，还要继续听从神使的差使？重新做回不受任何波及的天使吗？”..
面对对方愤懑，也许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又或者y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不想再和自己多费口舌。
“我明白了……谢谢你，”
丹尼尔突然平复下了呼吸，说出了让他意料之外的话语。
手里的动作停下，y的眼底浮现一丝异样。
“别误会，原初天使大人，我只是，在怀念一位逝去的故友罢了。”
丹尼尔释怀得笑了笑，随即毫不犹豫得与y擦肩而过，走向了他身后的那道记忆之门。
责怪吗？
其实理解过后，丹尼尔并不会去怪y的选择。
站在y的角度来看，他好像也释然了。
这本就是一场对生命的豪赌，的确不用牵扯本该有着光明未来的人。
在狠心说下诀别话语后，丹尼尔只由衷祝福和希望，曾经的朋友在换了新的身份之后，可以平安得自由得活下去。
直到丹尼尔进入那扇门，不知人已经消失了许久，y才挪动脚步，缓缓得转过了身。
四周无人，所以显得出奇得静，好像此刻他的内心也一样的静。
如果和丹尼尔以及大家一样，从始至终都是拥有元力的普通人，是不是就可以什么都不用顾忌了？
y出神盯着那扇门，回忆浮现眼前，许是想到了开心的事，他轻轻勾起了唇角，融化了所有出伪装的冷漠。
有时候，竟还真是羡慕雷羽。
拥有了值得去爱的家人和相互照应的伙伴，心目中怀揣着梦想，憧憬着未知的未来。
y也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
只是第一次睁开眼眸，便看到了那位创世的神明。
他天生拥有莫测的元力与独一无二的技能，却无法感受到人类的情感。
只有作为“雷羽”的时期，才叫他懂得怎样去爱人，怎样获得最简单的快乐。
曾经神明教会他怜悯世人，却没有告诉过他，若是连神明也已经无能为力，自己又该怎么才能从无尽的苦难将世人解救？
在这场早已输下的棋局中，其实他也不知道该怎样改变，迷茫站在棋盘中央，好像根本看不到一丝生还的希望，唯有满目血腥，皆是压迫下试图反抗的世人所留下的挣扎痕迹。
从始至终，所有看似通向光明的道路，沿途皆是森森尸骨与腐肉，尽头便是由干涸的血迹所蔓延出的满是希望的未来。
“我果然还是…更喜欢‘雷羽’这个名字。”
少年的声音轻如一片鸿毛，在他转过身时又回望了眼那扇记忆之门，眼神像是在留恋，更像是在对故友做着最后的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