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林雨散梳头的莲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郁子柒。
林雨散似乎并不生气,道:“我是叫你来治病开药,不是来听你废话。”
她没生气,反倒是郁子柒心里有些不舒服。
他又多嘴一句:“逆于生乐,起居无节,你这张脸恐怕不到三十就会衰老。”
林雨散言语不紧不缓:“郁子柒,这张脸长什么样,你觉得朝臣会在乎?还是觉得百姓会在乎?”
郁子柒冷笑:“你身边的野男人会在乎。”
回想起傅星离,林雨散没再开口。
林雨散的沉默似乎助长了郁子柒的气焰,他继续幸灾乐祸的说道:“林雨散,听说你提拔了傅星离为左相?你该不会是看上人家了?还是说你们早就有一腿?宫里宫外倒是不少俊俏的男人,你到底和哪些人有一腿?”
林雨散轻轻勾唇:“可以首先排除你。”
也不知是在嘲讽郁子柒的外貌还是在嘲讽他的人品。
郁子柒脸色一垮,道:“林雨散,你真不怕我下毒。神不知鬼不觉的毒死你。”
林雨散不为所动:“义父会让你救回来的。”
郁子柒:“你真以为我是神仙?什么都能救?”
林雨散:“你不是号称神医?你称第二,这天下,谁又敢称第一?”
突然被夸的郁子柒心里有点别扭的开心,但还是强忍住笑意,板着脸说道:“算你识相。”
不是他吹,除非是阎王爷点名要收的人,他郁子柒都能救回来!
给林雨散开了退热药和避子汤,郁子柒才提着药箱离开。
郁子柒离开后,已经为林雨散换上寝衣的莲道:
“皇上,今日西域送来一批贡果,其中有一种名为香瓜的水果,尤为芳香,奴婢去为您取一些来放在寝宫吧?”
“嗯。”林雨散准了,待莲刚离开几步,又道,“不用拿太多。”
“奴婢晓得。”莲应道。
等莲离开,林雨散才疲惫的躺在床上。
花重锦的奢侈并不只是说说而已,
除却价值连城的龙涎香当木炭烧之外,他尤为喜欢水果的香气。
无数在外珍贵的瓜果大批送进宫中,不是用来给花重锦吃,而是堆叠在他寝宫或御书房,当香薰使用。
她不舍得香甜的瓜果就这么浪费,自从进宫以来,这是第二次使用瓜果当做香薰。
第一次时,她不知道那盘中放的是用来散发香气的水果,顺手就拿起一个剥好的橘子吃掉。
经过承德公公提醒,她才知道这是用来干什么的。
奢侈,浪费。
——————
另一厢,莲出了朝安宫,并未直接去取香瓜,而是朝着另一个方向,快步走去。
远远地看见郁子柒,便开口喊道:“郁太医。”
郁子柒回头,上下打量了一眼莲。
据说这个宫女也是林雨散从外面捡回来的,倒是生了一副好皮囊,只可惜半边脸那蜈蚣般的疤痕实在惹眼。
回想起方才在朝安宫里数次讽刺林雨散,这个宫女看了他好几眼,无所谓的笑道:“怎么?替你的主子来打抱不平?”
但莲平静的否认:“不是。奴婢来找郁太医,是想问问皇上的身子如何?”
郁子柒有些出乎预料她的反应,但也并不太过意外,
这宫女和他无冤无仇,郁子柒便也如实相告:“倒没什么大碍,只是有些肾亏阳虚,回头开个药膳补一补就能恢复。”
莲微微松了一口气,但又皱了眉头,见旁边没人,小声问:“郁太医自小和皇上一同长大,可知道皇上身边的……男人是谁?”
郁子柒嗤笑一声:“我同她也是六年不见,又如何知道她枕边人又是谁?你不是她的宫女?你都不知道我们外人又怎么知道?”
莲微微垂眸,沉默不语。
郁子柒见她的模样觉得有些好笑,又问:“你跟在林雨散身边不久,倒是挺关心她?她给了你什么好处?”
莲回答:“因为我的虚荣心招惹了秦何成那个畜生。也是因为我,我父母为了掩护我和兄长出逃死在他的刀下。为了保护我,兄长惨死街头。我的命是皇上救的,我的仇也是皇上报的,她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郁子柒嗤笑一声:“愚昧。”
“为何?”莲问。
郁子柒:“人活着不就是为了自己潇洒自在?为了另一个人去受苦受难?她救你不过举手之劳,你却要赔自己的一生,不是愚昧是什么?”
莲平静的笑着:“正如你看我是愚昧的,我看你也是悲哀的。”
郁子柒气笑了:“我悲哀?”
莲不再说话,转身正要离去,
郁子柒一把拉住她的肩膀,问:“你说明白,到底谁悲哀了!”
莲微笑,平静道:“是我悲哀。”
言罢,甩掉郁子柒的手,离开。
这次她没再被郁子柒阻拦,因为郁子柒还在发呆。
虽然她说她悲哀,但为什么他有种被嘲讽的错觉?
—————
郁子柒的医术被打脸得很快,林雨散这一病,便病了好几天。
高热一直反反复复,让她不得不卧床修养。
近日后宫的任昭仪任迟迟数次前来探望,林雨散眼瞧着一直拒绝也不是个事儿,于是放她进来,隔着一道白色纱帐,听她唱歌。
任迟迟的声音十分有特色,平时说话就像唱歌一样婉转清脆,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江南女子。
这一声脆生生的“哥哥”叫出来,想来是个男人都不会铁石心肠。
但是她才十四……
任迟迟唱了歌,又像一只小麻雀一样和她唠嗑着她身边发生的事,好像有说不完的话。
直到承德公公告知瑞安王前来探望后,任迟迟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于情于理,后宫妃子都不应该与外男接触。
朝安宫的门被推开,还未见到义父,林雨散鼻尖便敏锐的捕捉到风中的清香。
义父对香十分讲究,他的香可以不是昂贵的,但必须是他中意的。
义父身上的清香,总让人容易联想到夜空下的山坡,有桂月寒光的温柔,有风吹草木的清香,还有潺潺流水的自由。
正如他这个人。
她靠坐在床头,苍白的笑笑:“义父,您怎么过来了。”
花归坐在轮椅上,被周扬灵推着靠近床边,握住林雨散的手:“义父待你如亲女,阿散病了这么久,义父该来探望。”
林雨散:“是阿散的身子骨不争气,让义父担心了。不过有郁子柒在,阿散的身子很快便能条理好。”
对于郁子柒的医术,花归不否认也不肯定,而是将话题转移到任迟迟身上:
“阿散,刚才那个女子……”
林雨散微笑:“义父,阿散知道的,那孩子是别人派来的卧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