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桂花闲。
天色大好,林雨散特意偷闲一日,带着秦寒酥和花无邪两人去城外的金曜寺。
那寺庙在京都最为著名,每日都有不少京都权贵前往祭拜。
据说金曜寺后院住着一名百余岁高僧,唯有有缘人才能与他见面,为其指点迷津。
带着莲,四人乘坐马车来到金曜寺山脚。
那山高耸入云,金色的寺庙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想要上山,唯有靠着双脚走上去。
“皇、公子……”莲担忧道,“要不您就在山脚歇息吧?”
花无邪不明所以,秦寒酥却很清楚,爹爹身上有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还有腐朽的气息。
林雨散却毫不在意,看着身边一高一矮两个孩子,道:“陪他们走走,就当是散心了。”
说着,她的目光落在秦寒酥身上,
这半年来,秦寒酥的身体从瘦弱不堪一路疯长,身高已经过了她下巴。
他一身精瘦,如今已经能和销骨打个平手。
但穿着精白衣袍,头戴紫纱的他,却美得像个避尘的仙人。
察觉到爹爹久久停驻的目光,秦寒酥问:“爹爹?”
“倒是想看看你长大以后的样子。”林雨散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走吧。”
即使是普通的日子,金曜寺依旧人来人往,
入了门,林雨散却只是坐在石坐上歇息,让两个小家伙去参拜佛祖。
少顷,一席青色身影撞入她的眼眸。
陆丹青万万没想到,他第一次来庙里参拜,就能撞见皇上!
皇上一如既往地穿着深色衣裳,静坐于那棵最大的桂花树下,
发上、肩头,落下了一层桂花,
而他头上的树梢,则是挂满了写着世人愿望的红色祈福带,在风中飘飘摇摇,
就好似,
那些愿望落在他的肩头上。
他恍然回神,带着一脸迷茫的崔旭,来到皇帝面前,正要行礼,却被皇帝打断:
“在这里不必讲究,称呼我为公子便好。”
陆丹青却依旧行了个礼,道:“公子。”
林雨散问道:“陆公子不是不信神佛吗?怎地出来拜佛祖了?”
“陆公子”三个字落在陆丹青耳中,让他有一瞬间失神。
他回答道:“是的,心有所愿,便想来拜拜佛祖。”
“心有所愿?我能知道你的愿望吗?”
陆丹青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回答道:“一直和我有书信往来的姑娘,突然失踪了。我是想知道她的安危。”
他紧紧盯着皇帝的神情,然而皇帝一脸兴致缺缺的模样,回道:“原是如此。”..
陆丹青不知皇帝是故意的还是真的不知道,却碍于对方的身份,只此作罢。
他刚准备行礼道别,却被皇帝叫住:
“对了陆公子,那运河的事,你可得好好把控,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能出了岔子。”
皇帝的眼眸深不见底,陆丹青并不知道皇帝是什么意思,只得回答道:“定当全力以赴。”
话毕,陆丹青又道:“关于左相……您真的不打算约束他吗?”
自从皇上公开了要修建运河一事,朝中势力几乎全都向左相一边倒,
左相甚至还亲自登门拜访,
只是他拒绝了。
陆家世代都是皇党,他不可能去支持一个外姓人。
更何况林姑娘始终站在皇帝这边,他也因为她看见了皇上那颗炽热的心。
但朝中像他这样的皇党,屈指可数。
他担忧的看着皇帝,却见皇帝脸上并无任何担忧,反而一脸轻松问道:“陆公子,我现在又要如何约束他?”
陆丹青一噎。
还想说些什么,此时一名小沙弥来到皇帝面前,道了声“阿弥陀佛”后,道:“这位公子,慧通老祖有请。”
林雨散挑眉,道:“你留在这里,一会儿秦寒酥和花无邪回来,你便告知他们我的去向。”
说着,飘然跟着小沙弥离去。
陆丹青苦笑一声,坐在方才皇帝坐过的地方。
等人走远了,崔旭这才敢开口,小声问道:“刚才那人,真的是皇帝?”
“是。”
“那也太好看了吧!我崔旭长这么大什么美人没见过,唯独他……”
陆丹青长叹一口气,道:“崔旭,我可能命不久矣。”
“啊?”
陆丹青神色恹恹:“一旦左相……我身为皇党,他不会留着我的。”
说着,陆丹青回味起方才和皇帝的对话,忽然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皇帝怎么知道他不信神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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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清幽竹林,走过凋零的荷花池小道,来到池中央的石亭中,
便见到一名身穿灰色僧袍的老者闭着眼,坐在蒲团上。
虽然外界传闻他已有百余岁,可他却精神饱满,乍一看不过六七十岁年纪。
林雨散走近时,他缓缓睁眼,那双眼眸清澈如明镜,半分不似老者的眼睛。
“小友请坐。”
没有椅子,林雨散只好跪坐在他对面的蒲团上,语气并不算恭敬:
“老人家,叫我来有什么事?”
她不信神佛,自然不会恭敬相待。
慧通老祖笑道:“老衲看小友定力非常人,故愿赠送金曜寺秘药,解小友困苦。”
说着,他从袖中拿出不过半个巴掌高的小瓷瓶,递给林雨散。
林雨散挑眉,道:“既然老人家能看出我身体情况,应当知道,这么点药,可不够治。”
慧通老祖也不恼,缓声道:“药物用材珍贵,主药乃是肉身舍利,这一瓶,已经是金曜寺的极限。”
这次林雨散接过小瓷瓶,又问:“金曜寺这么珍贵的东西给我,交换是什么?”
慧通老祖笑眯眯的说道:“老衲观小友实乃帝王之相,只是这帝王之相上蒙了一层雾,看不真切。让老衲困惑的是,小友有两道命格。一道是将死之相,而另一道,即便亲眼见了小友,老衲依旧看不清。”
“啧。”扶光意味深长的看着他,“倒是有几分本事的,你想问什么尽管问。”
慧通老祖笑意收敛了几分,唯独目光依旧宛如明镜般透澈:“老衲今年一百三十一,虽然未至大限,可老衲在瓶颈期已有四十余年,若无意外,临至圆寂,老衲的修为依旧不得寸进。”
扶光也不装了,懒懒的抛着那小瓷瓶,看着那不到巴掌大的小玩意儿在手中起起伏伏。
她道:“原来是求指点。如今依你修为,想必是触摸到了天道,所以你应该知道天道规则是什么。”
转而,她收起小瓷瓶,起身,笑道:“指点指点也无妨,你只要知道,如今的帝王,是气运之子。”
言罢,她拿着东西潇洒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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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边关使臣加急来报,匈奴来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