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皇帝遇险,让军营所有人都人心惶惶,
但这场战役并不算是落败,从另一种意义上来说,夏军反而大胜戎狄,
号称百战百胜的金日须堂死在销骨手中,而戎狄的一大副将呼延厉也死在了追杀皇帝的路上,
这两人不在,戎狄的实力可谓是削弱了大半,说夏军大胜一点都不为过。
只是以上所谓的胜利,都是建立在夏国皇帝还活着的基础上。
现在皇上被陈清焰所救,陈家还带来了丰富的物资,可谓是喜上加喜。
在军营压抑了许久的士兵们一片喜气洋洋,对接下来的战役做好了十二分的准备,
战场的热血男儿,谁又不想建功立业,光荣归乡?
而莲带来了佛舍利,郁子柒也将恢复元气的药物研制出来。
林雨散身体大好,苍白的脸也恢复了往日的红润,不用再去涂抹虚假的脂粉。
秦寒酥能够行动自如后,更是打得戎狄连连败退,
如林雨散最开始对秦寒酥说的那样,在偷袭戎狄的那个夜晚,秦寒酥生擒了躲在主营的秦何成。
秦何成被五花大绑,丢在荒芜的空地上,他大声的叫嚣着,咒骂着皇帝。
月光下,秦寒酥摘下头盔,露出他的容颜:“爹爹。”
白如仙人的姿容,在月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干净和嗜血两种互不相容的气质,同时出现在他身上。
叫嚣的声音戛然而止,秦何成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少年,
他对他当然熟悉,那是他饲养的野兽里,最特殊、也是他最满意的那个,
明明上次见到他,他还是个住在笼子里,只配吃糟糠的野兽,
如果不是这一身白,他甚至都不会觉得眼前这个人会是那个比奴隶还低贱的野兽。
传闻夏国新上任的太尉是一个孩子,而且还是皇帝收养的一个孩子……
秦寒酥也感觉到秦何成惊讶的视线,浅红色的瞳孔望向秦何成,平静道:“好久不见。”
“不!不!怎么可能!”秦何成顾不得骂皇帝,惊讶又恐惧,“你一个野兽,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我不是野兽。”秦寒酥平静的复述道,“我不是野兽,我是人。”
“哈哈哈哈!”秦何成忽然大笑起来,像是听到了什么大笑话,被捆绑的身躯像个虫子一样在地上扭曲颤动,“花重锦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居然让一个野兽当太尉,哈哈哈哈!”
穿着便衣也依旧一身帝王气势的皇帝笑吟吟:“是不是活回去了朕不清楚,朕只知道,他能带兵打胜仗,还能抓住你这个叛国臣子。”
秦何成收回小声,道:“那他也是个不通人性只会杀人的野兽,不好好拴好,说不定连你都杀。”
秦寒酥眼里闪过一抹杀意。
“朕死在谁手里,就不劳烦你担忧了。”皇帝笑意愈深,“不如担忧一下你自己,死在谁手里?”
“你什么意思?”
“莲。”
黑暗中,一个身影缓步而来。
她的脸一半如芙蕖般清丽,一半如恶鬼般可怖,
她手握长剑,锋利的剑尖在泥土上留下一道长长的划痕。
满是杀意。
人已经到了,林雨散转身,道:“秦寒酥,走了。”
“好。”
秦寒酥应声点头,跟着爹爹一同朝着军营的方向走去。
留下两个人的私人空间。
寂静的夜里,嘶喊声惊了一片乌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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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老天爷也在高兴夏国的胜利,近日边关天气都很不错,
莲回来时,东方已经染了一抹白色,
黛蓝夜空被这熹微晨光一点一点的驱散,
又是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
莲沐浴过后换上干净的衣物,压着心里复杂的心绪来到皇上的营帐外:“皇上。”
“进来。”
莲走进帐篷,就见皇上正在收拾桌上的笔墨,
她匆匆迎了上去,道:
“皇上,让奴婢来吧。”
然而莲在收拾的时候,却看见桌上还搁置着另一样东西。
玉玺。
而且是刚用过的玉玺。
她心中疑惑,皇上这么早就开始写封赏的圣旨了?
早写晚写都差不多,莲的疑惑也只是一瞬。
战事将至,如无意外,这一战,将夺回最后的城池,桐林城。
那些个投降的将军和城主,无一例外全被斩首,头颅被高高挂在城墙上,骇人至极。
桐林城背叛朝廷的官员和将军为了不落得个被斩首的下场,自然会配合着戎狄死守桐林城。
桐林城地势极佳,易守难攻,这一仗,比较难打。
战前,林雨散照例在附近转悠一圈,和附近的士兵们打个招呼。
来到最后一个营地,她看了看四周,问:“那个叫……方狗剩的士兵呢?”
她对这个人印象很深,他对她特别殷勤,处处说她的好话,但从来没有向她索求什么东西,
胆子还特别大,居然敢说她这个皇帝像个姑娘家。
刘铜道:“他在上一场战役里身负重伤,后来……病逝了。”
林雨散唇角的笑意淡了几分。
刘铜抿唇,想了想,又道:“他、他说他杀了八个戎狄,一点都不亏,也对得起皇上的优待。”
“他还说了什么吗?”
“没了。”
离开的时候,林雨散心情不免有些沉重,
都不向她索求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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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城那日,林雨散叫来了郁子柒。
她交给他一个匣子,没有丝毫伪装,声音清脆:“我现在派一只小队,送你回京。这个东西,你给陆丹青。”
“让我回京?”郁子柒顿了顿,忽然想到什么,道,“你是怕你那小情人把你老窝踹了?”
林雨散失笑,道:“对,所以把你派过去。”.
郁子柒狐疑的看着林雨散:“我不信。”
“真的!比黄金还真!”
少女真诚的看着他,眼底有微光闪烁,
实在和她平时的样子相去甚远。
郁子柒心里一跳,心虚的挪开视线,道:“你派别人去吧,万一你在这期间出了什么岔子,谁担得起这个责任?”
林雨散:“我想来想去,只有你最合适。”
郁子柒笑了一声:“你该不会不知道我是谁的人吧?”
“那……”林雨散的眼珠子转了两圈,道,“你现在还想当皇帝吗?”
郁子柒一噎,
他伪装成皇帝的那几日,算的上是他的一段并不美妙的回忆,
一堆乱七八糟看不懂的政务,还有说一句话非要绕几个弯子、一肚子坏水的臣子,
和他想象中高高在上、掌控天下的皇帝的感觉完全不同。
“还是你来当吧。”郁子柒神情悻悻,转而又问,“你不怕我打开你的匣子?”
林雨散悠然道:“我允许你背着我偷偷打开。”
“你不怕我把匣子里的内容告诉你义父?”
林雨散摊手:“你说了应该也没用。义父知道了,大概也不会拦我。”
郁子柒还是将信将疑的拿着匣子,在林雨散的安排下,回了京都。
匣子不小,并且有些沉,摇一摇还会听到“晃郎晃郎”的响声。
郁子柒始终好奇里面到底放了什么东西,但想到他的立场,到底还是忍住了。
他猜是林雨散在里面放了对付左相的什么锦囊妙计,
却不知道,
里面放着遗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