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晚接连得知魏郁未婚妻有孕但魏郁天生无精的双重打击下,魏仲恺本就不如过去的身体被打垮了,因为突发心脏病被紧急送进医院抢救。
从魏家到医院折腾了大半夜,魏仲恺才从鬼门关里把命捡回来。
古珠云看着过去权威顽固的丈夫强撑精神的模样,深刻意识到何为外强中干。
魏仲恺活了这么多年,见过的大风大浪多了。
顾婳在结婚前出轨有孕不算什么。
自己唯一的孩子没有生育能力带来的打击也不足以让他倒地不起。
最可气的是魏郁那种轻蔑的态度。
魏仲恺在外是叱咤商界的魏总,在家是一家之主。
他有能力和资格操控身边所有人,但唯独这自己这个半路认回的儿子不受管教。
起初的魏郁隐藏地太好,连魏仲恺都没分辨出他的真面目。
那时候的魏郁是魏仲恺理想中的接班人。
果敢坚毅且异常聪颖。
但更重要的是他懂得为自己牟利。
过去的有些时候,他已然发觉魏郁有时会表现出和外表不符的地方,但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在商场上,若是表里如一就是被无数只狼垂涎的羔羊。
魏仲恺需要的继承人是像魏郁这种会为自己考量的狼,而不是魏应城那种太过整治善良的羊。
但他没料到自己苍老的速度如此之快,又或者是魏郁这只小狼的成长速度快的惊人。
他亲手培养的小狼的能力壮大之后,非但没有感谢他,甚至为了那只被他放弃的小羊,反过来开始撕咬他老狼。
魏仲恺心痛无比,但两个孩子都已经无法改变,自己在病床上唯一能做的就是把魏郁赶出去。
“谁让你擅自解除和顾婳的婚约的?!你这样做了,让顾家颜面放在哪里?!”
魏郁满不在乎地回答:“我当然给顾婳留了余地,这事不用你操心,我是解给我哥看的,我要是真为了魏家考虑,就该把这个小孩认回来,这样你天天看着你不是亲生的大头孙子生气,我就高兴死了。”
“你…你……你给我滚出去!”
魏郁看着魏仲恺说几句话就要大喘气的模样,嘴角带着讥诮的笑意。
魏仲恺看中病床边床头柜上的茶杯,但他起身就牵动了各种针和管,自己身上又没有力气,差点连人带这输液管一起从病床上翻下去。
古珠云焦急把魏仲恺扶回去,又转身劝魏郁。
她一边说话,一边把魏郁往门外带。
古珠云说:“你少说两句小郁,你爸手术刚结束,要是真把他气出大毛病,你以后就没人帮衬了。”
魏郁知道他们又在说他投资的事,皱眉说:“你们就不能盼着我好?这些事情我自然也办法处理。”
古珠云把他顺利带出病房,关上门才开始说她真正想问的。
走廊里,古珠云问:“小郁,妈妈一直都是向着你那边的,但是这件事你得和妈说实话,你对应城到底是什么想法?”
魏郁蹙眉,“还能有什么想法,我想让他回来。”
古珠云打断他的话,用认真的眼神看着魏郁,问:
“不是这个,妈妈是想问你对应城到底是兄弟之情还是爱情?”
不再执着于浓艳妆浓的古珠云看起来更像一个母亲了。
她和魏郁说:“你就算不说妈也能感觉出来,但我认为你和应城不适合。应城过去在魏家吃了太多不该吃的苦,你们之间实在是……听妈一句劝,就让应城和黎若柏两个人好好的吧,他们两从小到大能维持下来不容易,你没有必要中途再去插一脚。”
过去的古珠云事事以魏仲恺为先,后来是以魏郁为先。
但失去魏应城和她自己的孩子之后,她忽然感觉自己过去活得就像一具行尸走肉,只看到眼前的利益,从来没有把自己当成合格的妈妈。
她过去做过太多为自己的事情了。
现在也该为别人做些自己能做到的事情。
但这话对魏郁来说没有丝毫用处。
他笑了笑,回答说:“我做每一件我想做的事情,都会有人告诉我不适合、不应该,可是你看我现在应有尽有,我想做的事情都成功了。合不合适别人说了不算,我说了才算。”
别人的想法他不在乎。
如果他按照别人的想法而活,那他会在那个因为喝酒而死的爸爸身边直接饿死,会在姑姑把他赶出家门后在街上流浪,会在魏仲恺的教导下成为一个独断无情的疯子。
魏郁只相信自己。
他就是想要魏应城回来,他就是要反着所有人的心思爱魏应城。
更何况黎若柏那个傻狗根本配不上他哥。
想到黎若柏,魏郁就忍不住从鼻子里挤出不屑的嗤哼。
魏郁:“黎若柏这个人才不适合我哥,就算过去合适,现在的他已经不适合了。”
话音未落,他看到病房对面右侧的紧急出口闪过一道身影。
魏郁眯眼,“黎若柏?他怎么也在医院。”
放着电梯不用,却还要爬楼梯?
医院的电梯时常因为使用的人太多而时间久,这个时候着急忙慌地爬楼梯一定是因为……
难道是哥出事了?!
魏郁的脸色一变,丢下古珠云,大步跟上黎若柏的身影。
*
S市的风云变幻丝毫没有影响到A市。
那时候的魏应城在酒店的大床上睡得正香。
现在的他则是和臧北天坐一起在视野开阔的落地窗前吃饭。
美食加美景,还有昨晚那场美觉,魏应城的身心都放松了许多。
臧北天打包来的食物温度适中,魏应城这种怕烫的猫舌头吃着也刚好。
鸡汤炖的很香,上面飘了一层薄薄的鸡油,但是喝起来并不腻。
魏应城喝完一碗才想起来好像臧北天只打包来一份。
魏应城脸上微红,说:“不好意思啊,这鸡汤实在太好喝了,我忘记给你分一份了。”
臧北天摇摇头,“不打紧,你喜欢就好。”
“那怎么行。”魏应城想了想,“我下次请你。”
他举起碗,想找出店家的名字,方便下次请回去。
可是前后转了几圈也没看到店名。
“怎么没有看到名字啊?难不成是什么名厨的小厨房?”
魏应城思索着,臧北天说:“我自己做的。”
“啊?”
魏应城完全没想到这个结果。
他问:“你不是刚刚给我打电话吗,鸡汤这么快就能好?”
臧北天挠挠脸,深肤色的脸上有可疑的红色,说话声音也不自觉低了下去。
“你不是昨晚就住进来了。”
魏应城微怔。
“你是早上就打算给我送来吗?”
怪不得臧北天下午给他打电话,原来他一直在等。
“那要是我今天就真的不和你吃饭了呢。”
臧北天似乎没想过这个问题,他临时编了一个答案说:“那就把汤给我舅舅和我舅舅的对象喝。”
魏应城又愣住了。
“你舅舅的对象……?你舅舅今年贵庚啊?”
按理说在S市德高望重,比魏仲恺还要再高一些的神秘人物怎么也得是头发斑白、手拿拐杖的老爷爷。
臧北天的表情很复杂,魏应城问是不是自己说错话了。
但没想到说曹操曹操到。
臧北天的手机接到一通电话,拿起一看就是他表舅宫承轩打来的。
魏应城隔得远,没听到宫承轩的的声音。
臧北天放下电话就站了起来。
魏应城也顾不上好奇了,问:“你要走了吗?”
臧北天点点头,让魏应城继续喝汤。
房间的门铃又响了,魏应城去开门的时候臧北天也准备离开。
打开门的瞬间,他们两个人都愣住了。
一个异常苍白和消瘦的男人穿着长袍站在门外。
他脖上带的深紫色一百零八颗佛珠饶了两三圈,上扬的眼睛微微下垂,像是垂眸的佛像,也像狐狸。
他就像一个从清末穿越来的人,有种和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神秘。
而他身边的人则显得现代多了。
这人应该很在乎形象,穿着像杂志里的模特不说,在酒店里甚至还戴了墨镜。
但等他摘下墨镜后魏应城才知道他为什么要挡住自己的眼睛了。
这绿色眼睛实在太好看了,若是直接走在街上,必然会被路人频频偷看。
如果是平时,魏应城应该会对他十分好奇。
但现在似乎是这个人对自己更加好奇。
他摘下墨镜就是为了刚好的打量自己。
魏应城被他看得全身有些僵硬。
臧北天一声舅舅和哥喊得他更是有些反应不过来。
哪个是舅?
哪个是哥?
宫承轩不应该是老头子吗?但这两个人都年纪都不大啊。
魏应城正懵着,绿色眼睛的男生对他招招手说:“嗨~”
魏应城也回他一个嗨,只是有些僵硬。
臧北天无奈地说:“黎慕哥,你怎么找来了。”
这个是臧北天的“哥”,那另外那个被臧北天哥哥玩着头发的就是……宫承轩?
魏应城无声震惊。
黎慕对臧北天眨眨眼,说:“我还以为你打算出家呢,没想到喜欢这种清纯男大。”
被盖棺定论的“清纯男大”脸上一热,黎慕趁热打铁,又说:
“小臧喜欢这种我也喜欢,有点像蔡忻……”
黎慕还想靠近看看魏应城,但被宫承轩面无表情地拽着拉回身边。
黎慕抱怨:“切,老狐狸真小气,看看都不行。”
臧北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和魏应城说:“黎慕哥就是这个性格,但是人不坏,你不要介意,我现在就和他们离开。”
魏应城倒是不介意。
介意黎慕这样的人好像是宫承轩。
等他们离开,魏应城才后知后觉地猜出:
臧北天口中的这个哥可能就是表舅的对象。
但魏应城还是很难想象他们两居然是一对?感觉都不是一个年代的。
那个人叫什么?
黎慕……?
好像在是电视还是什么地方听过。
魏应城想了一会没想出答案,倒是忽然想到和黎慕一个姓的黎若柏。
他站到窗边再次给黎若柏打电话。
播放铃声的过程中,魏应城余光看到茶几上多出一个东西。
他走过去,又是糖。
这次是一条夹心太妃糖,看上去就很甜。
等魏应城放下糖,电话还是无人接听。
上次是忙线,现在是无人接听。
魏应城有些起疑。
难道是生气了?
他想了想,又给家里的电话打了过去。
之前因为魏应城独居,所以家里的座机也一直开通着。
但家里座机也没有人接听。
魏应城看着黑屏的手机,大脑一片混沌。
黎若柏真的因为自己在外面住了一晚生气了?
魏应城的目光重回到糖上,因糖猛地想起了重要的事。
他如芒在背,焦急地在房间里踱步。
黎若柏还是没有接电话,他只好打电话给黎若柏的妈妈。
这时的美国还没天亮,魏应城焦急地等待这通电话。
在铃声即将结束时,电话接通了。
“喂,是应城吗?”
黎伯母的声音有些疲惫,带着一丝颤抖。
黎若柏不必问,电话那边国际机场的背景音已经给出答案。
他忍着不安问:“阿姨,我联系不上若柏…爷爷他是不是不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