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薛应月坚定地认为在她和许歌之间不存在“情敌变情人”这个公式。
这对针锋相对,喜欢和对方斗嘴的她们来说荒唐至极。
可她现在却成了这个荒唐的人。
因为喜欢许歌,所以会不自觉期待每天早晨的拥抱;
因为喜欢许歌,所以会害怕连她也不愿意给自己一个家;
因为喜欢,所以才会在她每一次靠近时心动。
一切都有迹可循,无法否认。
就连那个令她有归属感的家也是许歌亲手打造而成。
她迷恋的远不止那个温暖,还依恋这个人带给她的一切。
而这个人现在就站在她面前,帮她裹紧身上的披肩,桃花眼依旧多情。
她更说不出话来了。
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份心意,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眼前人。
为什么会是许歌……偏偏是许歌。
她本能地躲开许歌的视线,转身望向别处。
也不知道看哪里才好,总之不看许歌就好。
可不论看向何处,她依旧能感觉到许歌的视线,在她意识到自己感情的这一刻尤为炙热滚烫,叫她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许歌看见薛应月又避开自己的目光。
过了一会,她看见她慢慢抬起手臂,拉高身上的披肩,最后干脆披在脑袋上,就像新娘的头纱。
温柔的声音随之传来:“别看了……”
许歌眨了眨眼,下一秒忽然笑开了。
好可爱。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怎么可爱的人啊?
她上大学那会一定是瞎了才没能发现薛应月的可爱!
薛应月听见她的笑声,顿感莫名,又好奇又不好意思地看向她:“……你笑什么?”
“笑某个人可爱。”
“……”
她被许歌一句话堵没了。
这个人连夸她可爱都这么坦诚。
显得她如此别扭。
她颇有些不争气地想,自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一定少不了许歌的原因。
她的好意迷惑了她的心。
“你刚刚说……我值得,想对我好。”
薛应月轻轻捏紧身上的披肩。
“这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
她无法否认许歌对她确实很好。
如果要问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自己也不清楚,只是回过神时,她们之间的关系就已经站在针锋相对的另一面。
这种好意于她其实很受用,因为温柔又温暖,让她根本没办法指责自己不该动心。
这换了任何一个人也无法招架吧?
可她还是好奇,还是想问为什么——因为对方是许歌。
许歌秀眉轻动,好似察觉到了点什么。
平时对她的示好不闻不问不在乎的人,这会居然好奇起来了吗?
是因为有所察觉,好奇她为什么会说那样近似告白的话,还是单纯的好奇,仅仅是好奇?
许歌捏不准,也没有可以参考的经历。
她从前可没有和情敌谈过恋爱。
但这大概也算是一个良好的讯号吧。
至少薛应月看见了、听见了,也给出了反应,不再是转移视线不放在心上了。
许歌如此揣测着,转身和薛应月一起看着天空,用十分理所应当的语气说道:
“因为你是薛应月啊。
“薛应月很好,薛应月也值得别人对她好。
“梦梦他们也是这么觉得的。”
薛应月此刻听见她说自己好,心底不免欢喜,接着又变得闷闷不乐。
这不是许歌一个人的看法,而是所有人的看法,没有一点特殊。
不过这对许歌来说也是一个大的转变,毕竟她从前肯定不这么认为。
薛应月忍不住转头看向许歌,说道:“你以前可不这么认为。”
许歌闻言,理直气壮的:“你怎么就知道我以前没这么想过?”
薛应月扬眉:“那是我误会许副总了?”
许歌十分诚实:“那倒也不是误会,我以前的确觉得你这人很没意思啦。”
薛应月:“……”
故意逗她来了是吧!
“我怎么没意思?”
“就是没意思,感觉咱两不是一路人,而且你见到我也不爱笑,对着别人笑的可温柔了。”
“你看见情敌会笑吗?”
“怎么不会,你摸着良心说,我以前没对你笑过吗?”
“……如果你觉得欠揍的笑也算数的话。”
“那怎么不算数?这就是我在用自己的方式向你打招呼,见面不打招呼可就太没礼貌了。”
“……”
“这种‘礼貌’你自己留着,不准教给豆豆。”
这不靠谱的程度,真的会令人担心孩子的教育问题。
许歌听得好笑。
薛应月这一本正经的语气,真是越正经越好笑。
她笑着把话题拉回来:“但现在改观了,我看见很多东西,看见了不一样又足够好的你。”
漂亮的、可爱的、令人心动的薛应月,越了解就会越喜欢。
想到这,许歌暗暗感慨起来了。
大学时期,那个和同学坐在奶茶店里,在无意间看见薛应月的许歌,一定料想不到在未来的某一天,自己会这么喜欢这个人。
她不再是她在人群中不经意看见的一个背景,而是她的目光所在,世界焦点。
她们的未来充满了绚烂的意外。
“修正错误的认知,应对模式自然也要做出调整,”许歌看向薛应月,邀功取宠般地问,“怎么样,我也能算是个知错就改的人吧?”
薛应月听着这语气,不自觉轻笑着。
确实是个知错就改的人。
还很坦诚,又有一点直率的可爱……难怪那么多桃花。
许歌看见她唇边温柔的笑,乘胜追击道:“所以你也多了解我一点吧。”
薛应月抬眸。
二人目光相接。
许歌眼中含着盈盈笑意:“我觉得我人也很好,也值得你去了解,值得你对我好,所以你也看看我吧。”
一个笑,一句话直击内心。
薛应月像被火焰烫到一般匆匆移开视线。
没有人能承受得住喜欢的人邀请自己去了解她。
因为可以光明正大地靠近,是被允许的亲密。
薛应月有些高兴,但想起现实时,又忽然有些难过。
许歌是好,对她也好,这一刻也的确令人心动,可这并不代表她对许歌来说是特殊的。
毕竟许歌性格一向如此,开朗外向,还很会撩人,是个实实在在的情场高手。
她不能因为这一时的好便自作多情,否则被许歌知道了,怕是又有的她笑的,她们的关系也会因此变得恶劣。
想到这她便觉得惆怅。
一个渴望稳定长久的人,居然对一个情场高手动了感情。
这是老天爷开过的最荒唐的玩笑。
心闷苦涩之余,她又有一丝好奇。
为什么许歌的恋爱都不长久?
是没办法,还是她不喜欢长久?
现在既然许歌把机会送到她面前了,她也可以好好把握一回。
“我对你,是有些好奇。”
“哦,真的?”许歌来了兴趣,好奇心比她都强,“那些地方好奇?”
薛应月转头看着她的眼睛。
“你的恋爱观。”
她们对对方的了解还不够深,有些事情仍停在表面。
比如许歌不知道她父母为什么离婚,比如她现在提出的这个问题。
正好现在有机会,她想听听答案,想了解她。
薛应月道:“你的恋爱好像总是谈不长久,伯父伯母也说了你从没有带恋爱对象回家见过父母。”
说完之后她开始关注许歌的表情。
“啊,这个啊……答案很简单啊,”许歌转头看着天空,漫不经心道,“未来太远了,我不想去纠结,只想抓住当下,在一起开心多久是多久,等感情自然而然淡了就提分手,绝不纠缠。
“我每一任都是和平分手的,可没有闹任何矛盾啊。”
这是她自在的人生态度。
不去纠结未来如何,开心一天是一天。
等不喜欢了就一拍两散,不会耽误对方。
薛应月沉默片刻后,问道:“你提的分手?”
许歌没否认。
薛应月又问:“每一任都是?”
许歌很诚实:“嗯……差不多吧。”
薛应月:“……”
她的心情一下变得很复杂。
怦怦跳动的心像被浇了一盆冷水,热情锐减。
“许歌,有没有人说过,你这样让人感觉很冷漠。”薛应月问。
她的喜欢无法永恒,会与日消减,最后会潇洒地抽身离开。
看着外向开朗的人,心却如此冰冷,即使被捂热了也只是一时的,无法长久,没人能真正地走进去。
许歌笑笑:“是有人这么说过。”
对此她并不在乎。
谁又能说这个评价是错的呢?
可她也的确无法一直一直爱她们,比起麻木地欺骗,她选择坦诚离开。
薛应月听完她的话又沉默了。
这些话对她打击不小。
她再次深刻意识到自己喜欢上了一个与自己追求背道而驰的人——她渴望稳定长久,而许歌不在乎。
这个沉重的现实让刚刚清醒的喜欢变得无比痛苦。
为什么老天爷要如此戏弄她?
为什么是许歌,偏偏是许歌。
她是不是这辈子都不配得到别人的爱?
不配拥有一个温馨的家,一个温暖的恋人?
薛应月心口发闷,越发沉默不语。
良久以后,她的心挣扎着让她重新开了口:“那你想过吗?以后可能会遇见一个让你开始思考未来的人。”
“当然。”
她听见许歌利落的回答。
“我从不否定这个可能的存在。”
爱情就像风险投资,谁也不知道明天的市场会如何。
保持平和的心态,做好万全准备,迎接每一个可能的到来,这是她的职责与义务。
对爱情也是。
“也确实有这样的存在。”许歌说。
薛应月的眼睛和耳朵顿时不受控制地被她吸引过去了。
“应月,”她听见她很温柔地喊自己,“你知道我谈过最长的恋爱是多久吗?”
薛应月摇了摇头。
她不知道。
在意识到自己喜欢她之前,她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好好了解她。
“那你猜猜。”
“两个月?”
“……这也太短了!”
“随便猜的,那是多久?”
“五个多月,快半年。”许歌干脆利落地公布答案。
薛应月有点小意外。
她一直以为许歌的恋爱期都很短,没想到也有快半年的恋爱。
然后她就看见许歌微微弯腰,两手撑在栏杆上,抬手托着脑袋,侧首看着她。
许歌唇角轻勾,目光直勾勾地落在她身上。
“但我有喜欢了不止五个月的人。”
从去年九月开始的心动,直到十月底才发现的心意,她对她的喜欢一直持续到这一刻,不曾消减半分。
情真意切,她还想给她更美好的一切。
——只要她能意识到她的爱,接受她的爱。
夜风徐徐吹过她们的发梢与眉眼,在她们相望的视线之间暧昧徘徊。
炙热又蓬勃的爱意悄无声息,呼之欲出。
只待挑破。
良久之后,许歌看见薛应月露出恍然明白的神情,整个人顿时就紧张起来了。
薛应月领会到她的心意了是吗?
那她能不能接受,会不会答应和她在一起?
见鬼了,她第一次谈恋爱这么紧张!
然后她就听见薛应月一脸正直地说:“你说的是瑜蓁吧。”
许歌:“……”
这稀烂的领悟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