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连连摆手,对着祝灵昭认真起誓:“你们救了我,是我的恩人。我发誓,我是绝对不会将你们的存在说出去的!”
短短几日,半夏就已经发现了,这奇幻的般罗宫里,真正的主事猫是这只小小的黑猫。
祝灵昭仔细端详着他,确认这个瘦小的少年的确发自真心。
这本也不是什么事儿。
她马上就能恢复神兽真正的实力了,就算世人知道了般罗宫所在,又能怎么样呢?
所以祝灵昭安抚地拍拍烛,又拍拍白泽。
两个少年虽然不服气,但也看出半夏不是在说谎,只得作罢。
祝灵昭的预感是对的。
当瘦小的半夏少年背着他那摔坏了的大药篓,挥手道别,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出山坳时。
祝灵昭终于感觉到,一直存在于她身体里的禁锢突然消失了。
祝灵昭:!
太好了!
成年神兽那庞大的伟力倾泻而出,身形娇小的黑猫眼睛一亮,她感觉到体内涌动着熟悉地力量。
然后,就像是抽象画一般。
小小的黑猫猛然抽条,她毛茸茸的小猫爪子化作了纤细白皙的手指,柔软顺滑的皮毛褪去,显露出来的,是仿若凝脂般的莹白肌肤。
轻飘飘的裙摆落下,遮挡住少女匀称纤细的小腿。
烛和白泽感觉到身后灵气涌动,转过头来时,恰好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春日盈盈的阳光之下,细柳扶风,天空一碧如洗,仿佛有活泼的莺鸟在枝头歌唱。
娇小昳丽的少女就站在那里,衣裙飘飘,烟云般的细柳轻轻垂落在她乌黑的秀发上。
她笑靥如花,黑亮清澈的眼睛里倒映着两个少年的身影。
“烛,白泽,我终于变回人啦!”
祝灵昭向他们伸出手来,笑着说道。
宛如那个渡过整个冬季,三人手拉手的小雪人。
烛和白泽怔然,眼中仿佛含着无限复杂与错愕,就像是望着降临在他们生命中唯一的那束光。
他们几乎是下意识地向着少女快步走去,一边向她伸出手。
仿佛拉住少女的手,是不用思考就必须要做的事。
然后下一秒。
烛和白泽眼中的惊艳尽数化为了恐惧。
“昭昭!”
烛不顾一切地猛扑上来,伸向祝灵昭的那只手青筋毕露。
祝灵昭轻快的笑意凝固在脸上。
只是毫厘之差。
祝灵昭伸出去的指尖与烛的手错开了。
在祝灵昭的背后,是暴涨的河水。
往日里平静的玉水河在刹那间掀起了惊天巨浪,仿佛巍峨的高山般从万丈高空,直直向着祝灵昭兜头而下。
“哗啦——”
“昭昭!”
巨大的水声袭来,白泽和烛奋不顾身地冲进水里,想要拉住祝灵昭。
但这股水来得太快,太突然。
去得也迅疾如风。
白泽和烛扑了个空。
当暴涨的潮水褪去时,两个少年浑身湿漉漉地站在那里,脸上满是刺目的茫然。
刚刚还站在那里冲他们笑的少女,就如同昙花一现,被无情的河水夺去了。
他什么都没有看到。
少女就像是凭空消失了。
白泽大睁着那双湛蓝色的眼眸,四处看去,眼里空洞得可怕。
他只差一点点……就能拉住她了。
烛在心里想道,他紧攥的拳头垂落在身体两侧,殷红的鲜血一滴一滴,从他的指缝间流淌,落进泥土里,像是绽开了血色的小花。
一瞬间,好似什么都没有了。
两个少年站在河岸边,河水顺着他们额前的碎发滑落,就好像被骤然踢了一脚,扔在这里的弃犬。
而另一边。
“咕噜噜噜……”
祝灵昭就像是被扔进了滚筒洗衣机里,在河水中一阵狂风骤雨般的颠簸,胸腔里的气泡都排了出来,差点就被淹死。
然后是一只手猛然揪住了祝灵昭的后领子,将她一把从水中拉了起来。
“烛,白泽!”
祝灵昭猛地睁开眼睛,咳呛出声。
她惊慌的声音回荡在四周,隐隐传来了回声。
祝灵昭站起身,这才发现,其实池子里的水很浅,才刚到她的小腿。
四面都是昏暗的,只有遥远的头顶上方,隐隐好像有一缕光线照射进来。
这里是……琉璃塔?
祝灵昭慢了半拍,有些迟疑地想道。
在万年之前待了太久,祝灵昭甚至都忘记了,她原本是被锁在琉璃塔内,只是通过冤魂池子才到了那个年代。.
所以,那是真实的,还是幻境?
不,那些风雪,那些严寒,那两个少年,一定都是真实的。
祝灵昭在心里默默想道。
“你还好吧?”身旁传来关切的声音。
祝灵昭怔怔地抬起头。
原来浑身书卷气的青年修士就紧贴在池子边缘,伸手将差点溺死的她拉出来的。
为此,柴修甚至只差一点点,就要离开自己的池子了。
“你在池子里都看见什么了?怎么像是被刺激到了一样。”另一边,绝美精灵的身影远远传了过来。
那精灵正好奇地趴在池子边上,探头探脑。
祝灵昭喃喃地,不知该如何作答。
她看见了司烛黎和白泽的少年时期。
原来他们都曾那样困苦过,他们建立起那座“般罗宫”,就像是街边的流浪猫狗,找了个地方,互相依偎着舔舐毛发。
原来他们都曾那么活泼和稚嫩过。
那时候尚且年少的司烛黎和白泽,情感都很外漏,会互相看不顺眼,使绊子,也会骂街吵架,针锋相对。
也不知道,那么水火不相容的他们,现在是怎么混成一丘之貉的?
原来……他们读书识字,和修炼知识,都是她手把手教出来的。
可是,那是一万年之前。
难道她真的参与了历史了?
祝灵昭的脑海中一片混乱,她暂时理不清楚这些事。
反复出现在她脑海中的,是她被卷进河里的最后一秒,烛和白泽看着她的眼神,是那么的惊恐又绝望,隐隐透出不顾一切的狠厉。
她被这么突兀地卷走了,那白泽和烛怎么办?
祝灵昭默默揪住自己袖口上绣着的小花。
最重要的是,她做了那些,到底有没有改变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