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坪村。
从杨华忠家院子里走出来的人是杨华梅。
院子外面的人群顿时诧异起来,议论纷纷。
“奇怪啊,先前不是红梅哭哭啼啼过来么?咋一眨眼杨华梅也在呢?”
“红梅这下完了,还不得被她婆婆打死?”
说话的当口,杨华梅已经迈步出了院门,只见她昂首挺胸,面带微笑,怀里还抱着她的大孙子。
在杨华梅身后,还跟着红梅。
红梅双手扶着杨华梅的臂弯,跨过门槛的时候还小心提醒杨华梅:“娘,您当心脚下。”
杨华梅侧首对红梅笑了笑,“没事儿,娘年纪又不大,哪能跨道坎就给摔了呢?”
红梅也笑了笑,那低眉顺眼的样子,俨然就是一个再乖巧不过,极好调教的小媳妇了。
而在他们婆媳身后,还跟着王洪涛婆娘,孙氏。
看样子孙氏是专门出来送她们的,送到门口,杨华梅转身,也不避讳周围的众人,只跟孙氏这说:“三嫂,今日我们婆媳真是叨扰你们大伙了,一顿好好的晌午饭被我们给搅了,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孙氏笑容大度,“没啥没啥,不过一顿饭而已,有道是家和万事兴。”
杨华梅点点头,又侧首去看红梅。
红梅也低垂着眉眼上前来,跟孙氏这欠身福了福:“三舅母,今日叨扰了。”
孙氏面对红梅的时候,虽然脸上也带着笑,但如果有人心细就会发现,这笑容和眼神,跟面对着杨华梅时的不一样。
面对杨华梅,那是发自真心的包容和劝慰,而面对红梅,则是疏离和敷衍。
“没事了没事了,跟你娘一块儿回家去,好好过日子。”
孙氏说,该交代的,先前在堂屋里,老杨头和晴儿他们已经轮番跟红梅这里说过了。
红梅也感觉到孙氏不太想跟自己多说,便识趣的退到一旁去,耐心等着杨华梅。
杨华梅跟孙氏这告别完,又扭身面对一众前来看热闹的村民,面色无畏无惧,“我家婆媳闹了点小矛盾,现在都说开了,劳烦大伙儿让条道,放我们家去。”
人群让开一条道后,红梅继续扶着杨华梅往村口走。
少不得有些村民还在后面指指点点,这时,孙氏跟众人说:“牙齿跟舌头都有咬到的时候,锅铲跟锅沿也免不了碰撞,婆媳间的磕磕碰碰家家户户都少不了。”
“大伙儿就不要再问老王家的事儿了,都回家忙去吧!”
刘氏也笑嘻嘻对众人说:“我三嫂说的对,你们就甭再问,再问就是挑拨离间,煽风点火,不怀好意了。”
“我们是热心肠。”人群中有人喊。
刘氏便双手叉腰朝喊话的那个妇人说:“就晓得你们热心肠,这不,老娘我亲自上阵跟姜二家的来了场武戏给你们看呢,咋,还没看过瘾?”
人群都笑了,有的说过瘾了,有的喊没过瘾。
刘氏便朝那些喊没过瘾的人笑着啐骂:“老娘这一头茂密的秀发都被姜二婆娘撸秃噜了,你还不过瘾?来来来,你过来,咱俩干一架,保准你过瘾”
“你要死啊,我才不跟你打架呢,你个疯婆子。”那人也跟刘氏这笑骂起来。
人群在这阵阵笑骂声中散场了,眨眼功夫院子外面就剩下孙氏,大孙氏,和刘氏。
孙氏将刘氏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连连摇头。
“我的天哪,真的秃噜了,脸上还挂了彩,咋打这么严重呢!”
然后,孙氏扭头又去跟旁边的大孙氏那有点责怪的说:“四弟妹莽撞,大姐你在边上也不帮着拉一下!”
大孙氏说:“你这真是瞎怪罪人,不是我在旁边照看着,这会子只怕姜家要来给先俊娘收尸啦!”
孙氏听得脸色都变了。
刘氏却不以为然,她连身上的灰土都懒得去拍,笑嘻嘻站在那里对孙氏说:“三嫂,你别怪大姐,是我叫她不要搭把手的,我就想跟姜二婆娘干架,憋死我了,今个总算是发泄出来了!”
“娘,你真别怪罪我四婶,今个我四婶不仅没错,还有功。”
杨若晴也托着大肚子来到了院门口,靠着门框笑眯眯望着这边。
见孙氏还是满脸的迷糊,杨若晴接着说:“先前院子里那么多人,闹哄哄的,处理起事情来七嘴八舌只会添乱。”
“四婶这是为了给咱留一个安静的环境来处理事情,这才牺牲了自己,把人给引到外面去了。”
“啊?原来是这样的啊?那我我岂不是错怪你四婶了?”孙氏又是茫然,又是惭愧。
刘氏直直望着杨若晴,那一头战斗后的乱发被风吹起,嘴唇也被咬破了皮,还渗出血丝来。
眼睛里却微微有点湿润,动容的直望着杨若晴,长叹一声:“还是晴儿懂四婶啊”
杨若晴巧笑倩兮,对刘氏说:“四婶,进屋来,我给你处理下伤口。”
刘氏看了眼自己手臂上的那些抓痕,一点儿都不放在眼底。
“一点点皮外伤,不碍事不碍事,待会我吐口唾沫揉揉就好了。”
杨若晴眼皮子狠狠跳了下。
这时听到大孙氏说:“唾沫没用,得用门口面的蜘蛛网敷才有效。”
杨若晴扶额,这些土方子一个比一个吓人,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以毒攻毒吗?
“四婶,千万别小看这些伤口,好几处都是先俊娘咬的吧?”
“我可跟你说,被狗咬了都会得狂犬病死,这人的牙齿也差不多,你要是不想死就进来让我给你消毒。”
说完,杨若晴转身回了堂屋。
刘氏一听狗咬死亡这话,顿时就想起了当年杨华林和钱氏生的福儿,一直是金氏养着。
后来被荷丫头养的那条狗咬了,就那么死了
那时候刘氏刚好跟杨华明和离,不在长坪村,她是后来听人说起这事的。
虽不在现场,可听一次想象一次那画面,都后怕一次。
“晴儿等等我呀!”
刘氏大呼小叫着,吓得屁滚尿流的去追杨若晴去了。
后院,杨若晴仔仔细细的给刘氏处理的伤口,擦了药。
又让刘氏洗了脸,重新梳了头发。
望着铜镜中两鬓那两块明显的红头皮,刘氏很是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