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衡丘倚靠在沙发上,他左手搭在扶手上,神情上看不出什么,跟他面对面的沙发上倒是满当当的,像是同仇敌忾要对付起他这个俞家人一样。
“说吧,妈妈。”俞衡丘刻意咬重了这个称呼,有些说不上来的恶意,“今天叫我来有什么事呢。”
“你还知道我是你妈。”
丘淑蓉纤细的手指正搭在咖啡杯上,闻言冷哼了一声,重重将杯子摔在了桌上,滚烫的咖啡液溅在她手背上,女人也丝毫没有察觉,愤怒已经燃烧了她的理智。
旁边的男人见状很体贴的抱住了她的肩膀,轻拍着后背给人顺气,“好了,姑姑,你别生气,表哥也是最近忙。”
说话的男子叫丘向明,是丘淑蓉弟弟的儿子,说话细致体贴,面容上却总是有一股阴郁之气,那是一种同他名字截然相反的气质。
俞衡丘扫了眼旁边的俞介江,他捧着杯茶一副看报纸的模样,明明是上一任的俞家家主,但在这种场合上根本没有他插话的机会,生怕丘淑蓉待会将怨气波及到他身上。
极端控制欲的母亲,在家毫无存在感的父亲,在这种家庭中成长的小孩怎么可能会幸福呢,俞衡丘有点自嘲的笑了笑。
俞衡丘最近确实很忙,他忙着跟丘淑蓉周旋,在整个俞家俞介江现在根本说不上话,但丘家的那点东西还是牢牢攥在丘淑蓉手上,她只有俞衡丘一个儿子,其实想也知道最后这些东西会交到谁的手上。
但俞衡丘现在这样忤逆她,那可就不一定了,丘淑蓉宁愿扶持她娘家的小孩丘向明,也不会交给俞衡丘了,除非儿子心甘情愿向她低头。..
但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俞衡丘从来都不是为了利益就会轻易改变选择的人,更何况在这样一个虚拟的世界,名利对他来说更是虚无缥缈的东西。
他点了点头,“确实忙。”
丘淑蓉闻言颇有些得意,她以为俞衡丘今天来就是为了跟她服软。
“哼,我比你还要忙,知道自己这段时间得罪了多少人吗,喻家你也要去招惹一下,那喻华池现在在a国发展得那么好,你现在是风光,但以后也难免有求人的时候,这些道理我从小就教过你的,现在我看你是越活越回去了。”
“但是忙完收获颇丰,我还是挺享受这种滋味的。”俞衡丘笑着打断了他的说教,自己今天来本来就不是要跟人好好谈的意思,他说着就将一摞资料摔到了茶几上。
丘淑蓉有些不悦,她拿起东西扫了几眼,神色变得愈发阴沉,“你,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妈妈不说最近很忙吗,我猜是丘家的担子压着了,儿子替你分担分担就好了。”
“丘家的东西最后到底是谁的你还不明白吗,非要用这种手段,俞衡丘你就是存心跟我作对是不是!”
丘淑蓉有些维持不住自己的情绪,她将茶杯朝着俞衡丘狠狠砸了过去,擦过男人的眉骨摔碎在地板上,玻璃碎了一地。
丘向明闻言眼神闪了闪,但很快收敛了情绪,起身给人重新倒了杯茶,又将地上的东西扫了去,比家里的佣人还要照顾的周到。
俞衡丘根本没有闪躲,鲜血顺着他的眉骨往下淌,他拿拇指在伤口处抹了两把,对着丘淑蓉笑了笑,“是。”
丘淑蓉满眼不可置信,她尖锐的指甲都掐进了掌心里,企图给俞衡丘下最后通牒,“你,你就不怕我对那个白...”
“你大可以试试。”似是触了俞衡丘的逆鳞,他神情猛地沉了下来,眼中的阴霾难以形容,“刚好你就可以跟外公一起颐养天年了。”
丘家向来养不出什么善男信女,当年丘老爷子更青睐自己的小儿子,不太愿意将东西交到这个长女身上,可惜在后面的争斗中还是丘淑蓉上了位,她把自己的弟弟丢去了国外,把自己的父亲扔进了郊区的养老院。
其实说是养老,就是变相的囚禁罢了,这件事在丘家没有人敢提。
俞衡丘说完就起身离去,走之前深深看了眼沙发上那个沉默寡言的男人,从头到尾都没有抬起脑袋过,哪怕杯子砸在他儿子的脑袋上,他也可以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丘向明心底是希望俞衡丘跟丘淑蓉闹得越僵越好,自己才越有上位的可能,但他也没想到俞衡丘居然敢这么跟丘淑蓉说话。
他见丘淑蓉真有些喘不上气的样子,连忙将茶水端到人嘴边哄慰了几句。
“还是你好啊,向明,我这个儿子实在是混账。”
俞介江在心底翻了个白眼,收起报纸起身上楼了,临走前还被丘淑蓉狠狠菀了一眼,“也不知道到底是随了谁的性子,养不熟的白眼狼。”
“是啊,这冷血基因也不知道是随了谁。”
俞介江背对着丘淑蓉说了这么一句,彻底将屋内的引线点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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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衡丘上车的时候神色还有些不虞,他不知道事情的走向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在全息游戏里还能再体验一遍原生家庭带来的痛。
他现在已经不能将这当成一个单纯的游戏来对待了,超出设定的npc行为,对这个游戏里的玩家来说很危险,俞衡丘也拿不准要怎么办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眉头,被杯子砸的伤口还留在上面,鲜血仍旧往外冒,俞衡丘的心往下沉了沉,玩家身上是不应该会出现剧情以外的伤口的。
因为这里面的每一个东西都是数据,而不是实质性的人和物体。
原本的游戏设定里,根本就没有俞衡丘跟丘淑蓉的争执,她也从来没有插手过自己跟白圆圆的事情,但到目前为止发生的每一件事情,都已经跟原来的剧本大相径庭。
他把游戏里的每一个人物都当成npc一样对待,原本只打算测试一下游戏的可玩性就退出去,但他现在已经无法自主退出这个游戏了。
不知道是程序上的bug还是因为别的原因,他的的确确是无法退出游戏了,他在很早之前就察觉到游戏的崩坏,尝试退出游戏跟程序员取得联系。
但一直没有成功退出,而整个游戏也变得乱七八糟起来。
最让他没想到是自己能在这个游戏里跟年濉重逢,但对方好像不知道这是个游戏,也没有认出来自己到底是谁。